第62章 无由不快-《我不记得欠下许多情债》

  她说话时风吹过,香气混着雪意,似兰非兰,似梅非梅,落在鼻尖说不出一种滋味。

  宁时抬眼极快地扫了一眼来者。

  那女子眉目端正,并无侵人之色,甚至笑容近乎温柔——只是一举一动都太得体了,那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与自持感,反倒令人更难卸下防备。

  这应当是京中的贵人,但听说话居然不是地地道道的儿化音,反倒像是金陵那儿的腔调。

  莫非也出身金陵?

  宁时目光微凝,没有立刻应声。

  方才因宁殊晴而掀起的、那股几乎要将她溺毙的躁郁尚未完全平复,此刻心口仍是一阵阵发紧。

  她的喉头发涩,掌心因方才强行压下的情绪而一片寒凉,意识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迟钝地缓了一拍,才接上对方那看似温和、实则审视的眼神。

  “......我是。”她抬手作揖,唇角撑出一抹温和的笑,说着客套话:“原来是上官大人,风雪中远道而来,倒让晋阳蓬荜生辉了。”

  “哪里。”上官凝唇角一弯,眸光流转间,落在雪地里未曾散尽的人群与长案之上,语气平静,“我倒是来得突兀了些,本意只是代贵人递交贺礼与谢大人,也算是探望故交,不想撞见贵地断案。”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看着宁时的容貌不觉眼底多了一分惊艳之感,可久在宫中到底是没有失了分寸,仍旧带着几分轻描淡写的笑意:“不过也算有幸,一睹异人风采。”

  此语落地,却不觉张扬,反倒像是真心钦服之言。

  可宁时一下子好像被烫到了一般,瞬间捕捉到了那个过分亲昵的称呼:“故交?”

  这人和谢大人很亲近么?

  好吧,谢禛不怎么和她提起任何大京的事情,乃至于晋阳的政务也不怎么提及的,自然,她无从得知这位复姓上官的同僚了。

  这人的官职乃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年纪又轻,想来也是,估计之前和谢禛就认识了罢?

  虽然不愿承认,但是对方按理说确实是比自己品阶高一些的。

  自己有个荣誉性质的加衔“奉直大夫”算是从五品,虽说和翰林院侍读学士一样的品阶,但根本没有实权。

  而翰林院侍读学士既是这样清贵的接近天子的官职,本朝又有“非翰林不入内阁”惯例,所以这位上官大人确实是“上官”不假。

  一种微妙的被排斥在外又微妙地被比下去的感觉从心底浮现。

  可就如同谢大人所言一般,她作为异人自有异才,何必拘泥于大元的评价体系呢?

  徒生不快而已了。

  宁时心下这样想着,垂眼落在斗篷暗纹的狼尾花边上,恰一阵风过,才微不可察地拉了一下绒披。

  上官凝却像什么都未察觉,目光从她脸上缓缓移开,落向她肩头的披风,那是一袭玄苍色,质地华贵不显,衣角纹饰隐有绒纹狼影,随步伐微动若隐若现。

  沾了些雪意,更显得眼前人清贵逼人。

  上官凝并未直接发问,只是轻叹一声,似是无意道来:

  “这件绒披......谢大人给你的么?”

  她的目光在宁时肩头留了好一瞬,看得入神,不觉间又走近了两步,惹得宁时凭空多了几分不快,平平稳稳地后撤两步拉开距离。

  诚然,上官凝很好看,容貌可以使观者愉悦。

  只是不知怎么,乍见之下,她却不甚喜欢这个人。

  而她对于这种无由的不快,至今仍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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