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集:重筑信任-《大秦:我杀敌就可以升级成神》

  林缚将沾着血渍的布巾扔进陶盆时,帐外的风正卷着雪沫子撞在毡帘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炭盆里的银骨炭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帐内弥漫的药味与滞重的空气——西胡联盟的三位首领已在案前僵坐了一个时辰,彼此间的沉默比帐外的风雪更冷。

  “韩将军的箭伤,需用漠北雪莲做药引。”林缚忽然开口,用铁箸拨了拨炭盆里的灰烬,“可昨日清点药材时,库房里的雪莲只剩下半包。”

  坐在左侧的韩当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位北境最擅骑射的将领三天前中了埋伏,肩头的箭簇上淬了西胡特制的麻药,若非亲卫拼死突围,此刻早已成了敌军的阶下囚。而那场埋伏的蹊跷之处在于,敌军仿佛精准知晓他的行军路线,连侧翼的暗哨位置都了如指掌。

  “林缚大人不必绕弯子。”右侧的羌部首领拓拔野将腰间的弯刀往案上一拍,青铜刀柄撞击木案的声响惊得烛火颤了颤,“韩将军遇袭那日,我部的斥候恰好在三十里外的峡谷休整。要说嫌疑,我们羌人怕是脱不了干系。”

  坐在中间的匈奴首领呼衍烈重重哼了一声。这位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扯开衣襟,露出左肋狰狞的刀疤——那是十年前与拓拔野并肩对抗柔然时留下的印记。“可别忘了,上周突袭敌军粮仓时,是谁的部众先凿开了冰面?”他的目光扫过韩当,“若真有内鬼,韩将军帐下那些刚收编的降卒,难道就干净?”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韩当猛地站起身,甲胄碰撞的脆响在帐内回荡:“呼衍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降卒都是我亲手验过的,每人背上都烙着北境军的火印!”

  “火印能烙在身上,却烙不住人心。”拓拔野冷笑一声,“上个月我们羌部丢失的三车箭矢,最后不就出现在降卒的营房附近?”

  林缚看着三人剑拔弩张的模样,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联盟初建时的情景。那时韩当的铁骑、拓拔野的羌刀、呼衍烈的匈奴弯刀在誓师坛前并立,三双手交握在祭旗之下,雪光映着他们眼中的灼灼火光。可自从半月前首战失利,怀疑的种子便如野草般疯长,先是呼衍烈指责韩当按兵不动,接着是拓拔野怀疑呼衍烈私通敌军,直到韩当遇袭,这场猜忌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诸位还记得黑风口的那场雪吗?”林缚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争执的三人都静了下来。

  那是联盟建立后的第一战。敌军以三倍兵力围堵,三支队伍被困在黑风口的狭谷里,积雪没到膝盖,粮草只够支撑两日。韩当的骑兵拆了马鞍煮肉,拓拔野的羌人凿开冰层捕鱼,呼衍烈的匈奴兵则烧了帐篷御寒。最危急的时刻,韩当亲自带十名死士冲阵,拓拔野率羌人用身体搭成人墙掩护,呼衍烈则带着弓箭手在崖顶死守——最终他们不仅突围而出,还反手夺了敌军的粮草大营。

  “那日韩将军的箭囊空了,是拓拔野首领递过去的羌式短箭。”林缚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呼衍烈首领的战马被流矢射中,是韩将军的亲卫把自己的坐骑让了出来。而拓拔野首领的儿子高烧不退时,是呼衍烈首领将唯一的毡毯裹在了孩子身上。”

  韩当的肩膀微微垂下,方才紧绷的脊背似乎松弛了些。拓拔野别过脸,望着帐外飘落的雪花,不知在想些什么。呼衍烈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酒囊,那是韩当送他的生辰礼物,据说内胆是用漠北的狼皮缝制的。

  “方才我说雪莲不够,是怕诸位担心。”林缚从案下取出一个木盒,打开时,雪白色的花瓣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其实昨日午后,拓拔野首领已让人将羌部珍藏的雪莲送来了。”

  拓拔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确实送了药,却特意吩咐亲兵不要声张——他不愿让人觉得羌部在示弱。

  “而韩将军遇袭的前一夜,呼衍烈首领让人在韩将军的行军路线两侧埋了二十处警铃。”林缚继续说道,指了指案上一卷羊皮地图,“那些警铃昨夜被我军斥候找到,每处都有被利器割断的痕迹,这说明敌军确实提前动了手脚,但绝非走漏了消息那么简单。”

  呼衍烈的喉结动了动,他原以为自己的布置无人知晓。

  “至于那些降卒。”林缚转向韩当,递过一枚铜符,“昨日我让人查了,三车箭矢是被敌军的细作偷走的,他们穿着降卒的衣服混进了营房。这是从细作身上搜出的令牌,上面的纹路与韩将军遇袭时箭簇上的标记一致。”

  韩当接过铜符,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时,忽然想起那些降卒中有人曾在寒夜里为他暖过马鞍。他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怒意已淡了许多。

  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亲兵掀帘而入,捧着一个血污的包裹跪在案前:“大人,方才巡逻队在谷口发现了这个。”

  包裹解开时,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是三颗首级,皆是敌军的百夫长装束,而首级旁压着一张羊皮纸,上面用西胡文字写着:“细作已除,盟好可续?”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临死前仓促写就。林缚认出那是拓拔野帐下的死士常用的狼毫笔——昨夜拓拔野借口巡营,实则带了十名亲卫潜入敌军营地,竟真的抓回了三名细作。

  “这老东西。”呼衍烈低声骂了一句,眼角却有些发热。他忽然站起身,将腰间的弯刀解下推到韩当面前:“韩将军,前几日是我失言。这刀你先拿着,若还信不过我呼衍烈,随时可取我项上人头。”

  韩当看着那柄熟悉的弯刀——刀柄上镶嵌的绿松石还是去年他送的。他没有接刀,反而解下自己的箭囊递过去:“我帐下的降卒,愿交由三位共同看管。若再出纰漏,我韩当提头来见。”

  拓拔野忽然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打开竟是半块风干的羊肉:“这是我阿妈做的,去年过冬时剩下的。本来想留着给儿子补身体,今日咱们分了吧。”

  林缚看着三人笨拙地分食那半块干硬的羊肉,忽然觉得帐内的暖意不再只来自炭盆。韩当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却小心地将羊肉撕成细条;呼衍烈吃得急,碎屑掉在络腮胡里也顾不上擦;拓拔野边吃边比划着什么,引得另外两人都笑了起来。

  烛火在他们脸上投下跳动的光影,那些因猜忌而生的坚冰,仿佛正在这笑声中慢慢消融。

  “明日我带骑兵正面佯攻。”韩当抹了抹嘴角,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拓拔野首领率羌人从左翼包抄,呼衍烈首领带弓箭手守住右翼的山脊。”

  “我让亲兵在箭簇上涂些荧光粉。”拓拔野接话道,“夜里能看清箭路,免得误伤自己人。”

  呼衍烈拍了拍胸脯:“我部的号角声你们都熟,三短一长是集结,两长一短是撤退,绝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听错信号。”

  林缚看着重新变得有条不紊的议事,悄悄退到帐角。他望着案上那半包雪莲,忽然想起今早拓拔野的亲兵偷偷告诉他,首领为了采这些雪莲,在雪山上摔断了两根肋骨。而呼衍烈埋警铃的那二十处地方,每处都留下了他独特的狼形标记——那是怕自己人不慎触发。

  帐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一缕月光透过毡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林缚忽然觉得,信任这东西就像炭火,纵使被风雪埋过,只要还有一丝火星,便总能重新燃起燎原的暖意。

  韩当忽然回头朝他笑了笑:“林缚大人,明日的战前酒,可得多备些。”

  “还有我羌部的烈酒。”拓拔野补充道,“让弟兄们暖暖身子。”

  呼衍烈已经开始在地图上标记敌军的布防,手指划过之处,留下淡淡的油渍——那是方才吃羊肉时沾上的。

  林缚点了点头,转身往帐外走去。他要去告诉那些因猜忌而惶惶不安的士兵:雪快停了,而他们的联盟,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