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7章 三天-《积道人》

  光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森严殿宇或阴森地府,而是一条流淌着朦胧光晕的静谧长廊。

  长廊两侧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缓慢旋转、生灭的轮回符文构成,这些符文散发出柔和而威严的光芒,映照出长廊尽头一扇若隐若现的巨大门户。脚下是光滑如镜的黑色玉石地面,倒映着符文的光影,行走其上,仿佛踏在时间的河流之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檀香与古老纸张混合的气息,宁静、肃穆,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威压。

  白幽走在前面,步伐从容,月白长袍在符文光芒映照下纤尘不染。他并未回头,声音平和地传来:

  “此乃‘接引回廊’,是通往殿外辖区的必经之路。阁下手中轮回帖,便是通行凭证。”

  阎不羁默然跟随,感受着四周那精纯而浩瀚的轮回法则之力。这里的法则结构极其稳固,远非外界可比,他的混沌之力在此地都受到了一种无形的约束,仿佛进入了某种至高领域的管辖范围。他心中警惕更甚,往生殿的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穿过回廊,眼前豁然开朗。

  并非宏伟宫殿,而是一片仿佛悬浮在虚无之中的巨大平台。平台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许多造型古朴、风格各异的建筑,有亭台楼阁,有殿宇回廊,甚至还有小桥流水、枯山水庭院,仿佛将诸天万界不同时代的建筑风格都汇聚于此。这些建筑都被一层淡淡的轮回光晕笼罩,彼此之间由玉石小径连接。

  平台上,可以看到一些穿着与白幽类似、但颜色或纹饰略有不同的往生殿人员安静地行走,他们气息内敛,行动无声,彼此间交流也多用神识传音,整个平台显得井然有序,却又透着一股冰冷的疏离感。

  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细密的、如同星河沙砾般的轮回符文在缓缓流淌,散发出恒定而柔和的光辉,照亮这片奇异的区域。

  “此地便是‘轮回驿馆’。” 白幽介绍道,“乃是接待外来访客,以及殿内人员临时休憩、处理外务之所。阁下暂且在此安顿。”

  他引领着阎不羁来到一座独立的、带有幽静庭院的二层小楼前。小楼以黑玉为基,青瓦为顶,风格简约而厚重。

  “此间‘静思阁’,便暂作阁下居所。内有静室、丹房,一应聚灵(聚幽冥死气)阵法俱全。阁下可在此调息恢复,无人会来打扰。” 白幽递过一枚黑色的、刻着“静”字的玉牌,“这是阁下楼禁与调用此地幽冥死气的权限符。”

  阎不羁接过玉牌,神识一扫,确认无误。这往生殿表面功夫做得十足,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关于合作之事……” 阎不羁开口。

  白幽微微一笑,打断道:“不急。阁下初来乍到,且先熟悉环境,恢复元气。三日后,自会有人前来与阁下接洽,详细商议。在此期间,阁下可在驿馆内自由活动,但请勿擅闯标有‘禁’字或无人引领的区域,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说完,他拱手一礼:“白某尚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阁下若有任何寻常需求,可凭玉牌召唤驿馆侍从。告辞。”

  话音落下,白幽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原地,没有留下丝毫空间波动。

  阎不羁站在静思阁前,看着眼前这座精致却冰冷的居所,又望了望这片秩序井然而又充满未知的轮回驿馆,眼神深邃。

  “软禁?还是观察?”

  他并不相信往生殿会如此好心,仅仅是为了“合作”。对方必然有所图谋,或许是想研究他这“变数”的本质,或许是想利用他对付其他势力(比如修罗族),又或许……与他从归墟带回的东西有关。

  他推开静思阁的门,走了进去。内部陈设简洁而雅致,幽冥死气果然浓郁精纯,远超外界。他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明显的监视禁制——或者说,以他目前的能力,无法察觉往生殿可能布下的更高明的监视手段。

  他盘膝坐在静室中央的蒲团上,并未立刻入定修炼。指尖那缕灰中带青的混沌死气再次浮现,他尝试着与这驿馆无处不在的轮回法则进行极其细微的接触和感知。

  “嗡……”

  混沌死气与轮回法则接触的刹那,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与排斥并存的反应。他的混沌,本质是包容与演化,甚至包含了“无”,而轮回法则,则是维持着一种特定的、循环往复的“秩序”。两者在根源上似乎存在某种对立。

  但奇妙的是,他体内那缕得自寂灭青莲的青辉,却又隐隐与这轮回法则有着一丝微弱的亲和。仿佛那株在归墟中诞生的青莲,其平衡生死、连接有无的特性,与轮回的某些本质不谋而合。

  “轮回……往生……” 阎不羁若有所思,“或许,我的混沌之道,下一步的演化,正应落在此处。”

  他不再抗拒周围的环境,反而主动放开一丝心神,去体悟、去解析这弥漫在驿馆每一个角落的轮回秩序。同时,他也开始默默消化、融合在归墟海眼获得的那部分古神传承,尤其是关于如何在极端对立中寻找平衡与转化的奥义。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期间,有穿着制式袍服的驿馆侍从送来了一些幽冥界特有的灵果和魂饮,态度恭敬,目不斜视,放下便离开,不多说一句废话。

  阎不羁也尝试走出静思阁,在驿馆允许的范围内走动。他看到了一些其他种族的访客,有的形貌奇特,有的气息强大,但彼此之间都保持着距离,很少交流。整个驿馆就像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机器,按部就班地运转着,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秩序感”。

  第三天,约定的时间将至。

  阎不羁站在静思阁二楼的窗前,望着窗外那永恒流淌的符文“天空”,体内的混沌之力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甚至更胜往昔,对轮回法则也有了一丝粗浅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