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辛亥枪声摧旧制-《中国野史大甩卖》

  1911年8月的武昌,适逢湖广总督瑞澂六十大寿。藩台衙门沿街挂着红灯笼,黄鹤楼前搭起了戏台,楚望台军械库的守军们也得了两吊赏钱,盘算着去巷口的酒馆打两壶烧刀子。没人留意到,工程第八营的棚长熊秉坤,正借着检查枪械的由头,在营房的角落里偷偷传递一张纸条——那是革命党人约定起义的暗号,上面用米汤写着"今夜举事"四个字,只有蘸了碘酒才能看清。

  宣统三年八月十九(1911年10月10日)的夜,注定要载入史册。熊秉坤后来在《武昌起义谈》里回忆,那晚他刚查完岗,就听见营房西头传来一声枪响——是士兵金兆龙与排长陶启胜争执时走了火。"彼时群情激愤,我知事已泄,当即鸣枪为号",他攥着腰间的手枪,对着营房的梁柱连开三枪,"枪声未绝,各营弟兄已荷枪实弹,如潮水般涌向楚望台"。

  吴兆麟彼时正在军械库值夜,他在《武昌起义回忆录》里写,听到枪声时,他正用一块破布擦拭步枪:"忽闻营外枪声大作,继之以呐喊,知是同志举事。"他没多想,转身砸开弹药库的铁门,对着冲过来的新军弟兄们喊:"要枪要弹,自取自用!"

  瑞澂在总督署里的反应,《清史稿·瑞澂传》记载得颇为狼狈:"闻变,携眷属登楚豫兵舰遁。"其实那晚他正和湖北布政使连甲对弈,棋盘上的"楚河汉界"还没分胜负,就被亲兵的喊声打断。"大人,新军反了!"瑞澂掀翻棋盘,围棋子滚了一地,他踩着官靴就往后院跑,连象征总督权力的关防大印都忘了带。后来有人在他的卧室里发现,烟榻上还摆着没抽完的鸦片,银烟枪被碰倒在地上,枪嘴断成了两截。

  起义军攻打湖广总督署时,用的是楚望台军械库的大炮。炮兵阵地就设在蛇山顶上,瞄准署内的钟楼轰了三炮。第一炮打偏了,炸塌了旁边的马厩,受惊的战马冲破栅栏,在街面上狂奔;第二炮正中钟楼,铜钟坠下来砸在石阶上,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第三炮落在大堂前的旗杆上,黄龙旗应声而倒。有个叫陈孝芬的学生,躲在茶馆的柜台后看得清楚,他在日记里写:"旗落之时,街巷鼎沸,有人痛哭,有人欢呼,不知是悲是喜。"

  武昌起义后的第三天,黄兴从上海赶到武汉。他穿一件灰色棉袍,头戴毡帽,看上去像个寻常商人,只有腰间那把日本式短刀透着几分锐气。在汉阳门码头登岸时,迎接他的士兵举着"黄兴到"的木牌,沿街百姓夹道欢呼,有人把家里仅有的鸡蛋往他怀里塞。他后来在给孙中山的电报里说:"武汉民气甚旺,虽饷械不足,然众志可恃。"(《黄兴集·致孙中山电》)

  可现实很快给了他一记重锤。汉阳失守那天,黄兴站在归元寺的藏经阁上,望着江对岸火光冲天的汉阳城,身边的参谋递来一份战报:"湘军协统王隆中所部,昨夜已退至长沙。"他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块怀表,表盖内侧贴着妻子徐宗汉的照片,照片边角已被磨得发白。这一仗,起义军伤亡三千余人,《湖北军政府公报》记载:"汉阳城外,尸积如山,江水为之赤。"

  与黄兴的焦灼相比,袁世凯的算盘打得正精。他在彰德洹上村的养寿园里,一边钓鱼一边看来自武昌的电报。清廷的任命状送到时,他正给鱼缸里的金鱼喂食,接过圣旨扫了一眼就扔在桌上:"摄政王倒是急了。"(《袁世凯年谱长编》)他给北洋军将领冯国璋发密电:"慢慢打,看清楚了再动。"电报发出的第二天,冯国璋就"攻克"了汉口刘家庙,却按兵不动,只向朝廷报捷请赏。

  普通百姓的日子,在枪声里颠沛流离。武昌小东门的菜贩王老三,起义那天挑着两筐萝卜往城里赶,刚到城门就被乱兵拦住。"当兵的抢了我的萝卜,还把扁担劈了当柴火",他后来跟人说,"我蹲在城墙根哭,看着穿灰军装的和穿黄军装的在街对面开枪,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有个湖北官钱局的伙计,趁乱扛了两箱银元跑回家,结果半道被流弹打死,银元撒了一地,被逃难的人捡走不少。

  最心惊胆战的是那些前清官员。武昌知府黄祖徽,起义当晚剪了辫子,换上粗布短褂,想混在难民里出城。在城门被盘查时,他一口地道的湖北话没能瞒过士兵——"你这手上的老茧,不像庄稼人",士兵扯着他的手看,"倒像是常年握笔杆的"。后来他被押到军政府,见了黎元洪还想下跪,被人一把扶住:"现在是民国了,不兴这个。"(《武昌起义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