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归途-《海上无土种田?我点满藻科技》

  墨蓝的渊涡在凌疏影脚下旋转,吞噬着万吨海水,边缘泛着不祥的光。

  空间被撕裂的低沉嗡鸣穿透海水,直抵骨髓。

  凌疏影浸泡在海水里,身形单薄,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那狂暴的引力撕碎。

  澄光岛的坐标在意识深处灼灼发亮。

  在她的意识中,澄光岛不再是地图上的点,而是篝火旁饱含汗水的面包香气,是海鹞粗声大气的吆喝,是陆田里初生的翠绿嫩芽,是水塔转轴断裂时众人焦灼的目光。

  每一缕记忆,每一次心跳,都在她体内奔涌,与青灵深沉的搏动共振,编织成一张无形却坚韧的网。

  青灵在她胸口传来温热的脉动,细微的藻绿色数据流在眼底无声奔涌。

  它捕捉着渊涡狂暴能量场中那稍纵即逝的“弦”,那是空间曲率被强行扭曲时产生的、连接两点的拓扑褶皱。

  这褶皱极不稳定,瞬息万变。

  凌疏影的全部精神力凝聚成一个尖锐的锚,狠狠钉入那团混沌能量风暴的核心。

  锚的末端,紧紧系着澄光岛的气息,系着那片礁盘上深蓝绿色的藻田,系着那缕混杂着松脂与烤鱼香的炊烟。

  心念即是坐标。

  思念的重量,压过了空间乱流的湍急。

  她向深处跃入。

  没有坠入黑暗,而是坠入沸腾着的,光怪陆离的通道。

  能量乱流撕扯着感官,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意义,只剩下扭曲的光带和空间尖啸。

  青灵构筑的生物力场像一层坚韧的藻膜,紧紧包裹着她,抵御着足以粉碎钢铁的空间切割力。

  意识深处,澄光岛的锚点如同风暴中的灯塔,顽强地指引着方向。

  每一次剧烈的空间颠簸,都让那锚点在她精神视野中剧烈摇晃,却又被她更强大的意志死死拽回。

  身体承受着巨大的负荷,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乱流骤然归寂,露出一片熟悉的墨蓝色海天。

  咸腥湿润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带着劫后余生的清冽。

  下方,澄光岛熟悉的轮廓撞入眼帘——

  东岸如弯月般环抱的礁盘上,深蓝绿色的基藻田在阳光下安然摇曳;

  木屋升起的淡淡炊烟,笔直地刺向湛蓝的天穹。

  噗通!

  海水瞬间包裹全身,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

  力场迅速调整,减缓下沉之势。

  她挣扎着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藻田清香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被空间乱流震荡过的脏腑。

  礁石在不远处,她奋力划水,湿透的身体沉重如铅。

  指尖终于触到粗糙的礁岩,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瘫倒在那熟悉,被阳光晒得微烫的岩石上,胸膛剧烈起伏。

  回来了。

  坐标,没有偏移。

  海鹞像一头嗅到异样的林中豹,几乎是凌疏影落水的瞬间就从西侧林子里窜了出来。

  她赤着脚,踩在滚烫的礁石上却浑然不觉,黢黑的脸上绷紧,鱼骨长矛紧握在手,肌肉贲张,警惕地扫视着海面。

  直到看清那个湿漉漉爬上礁石的身影,紧绷的弓弦才骤然松弛。

  “凌疏影?!”

  她几个大步冲过去,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

  “你从天上掉下来的?!”

  凌疏影勉强支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声音还有些虚浮:

  “…差不多。”

  她看向海鹞身后那片被砍伐清理出的空地,几间棕榈叶屋顶的雏形已经架好,比她离开时又多了几分人烟气息。

  “水塔…轴…”

  “又断了俩!”

  海鹞没好气地蹲下来,把凌疏影湿透粘在额前的头发拨开,动作粗鲁却带着关切。

  “你这一身水鬼样,找到神仙了?”

  凌疏影喘息稍定,眼底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

  “找到了。”

  “一个在废船里打铁的机械师。”

  她顿了顿,补充道。

  “她叫墨磐。”

  “墨磐?”

  海鹞重复着这个古怪的名字,眉头拧紧。

  “人呢?神仙架子大,不肯挪窝?”

  “她会来。”

  凌疏影望向北方墨磐沉船所在的海域方向,语气笃定。

  “带着我们需要的东西。”

  海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无垠的蓝和起伏的浪。

  “靠什么?游过来?”

  她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但看着凌疏影苍白却异常沉静的脸,那点嗤笑又咽了回去,化作一丝混杂着忧虑的期待。

  日子在等待中滑过。

  澄光岛上的劳作依旧,陆田里的潮根薯藤蔓匍匐,海田的基藻在缓释竹筒滋养下越发厚实。

  流民们私下议论着凌姑娘神秘的“渊涡之旅”和那个叫墨磐的神仙工匠,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北方海平线。

  水塔的转轴用坚韧的海藤暂时捆扎着,发出吱呀的呻吟,每一次艰难的转动都像是在提醒众人那个悬而未决的难题。

  约定的日子,在潮汐涨落中到来。

  清晨,海面弥漫着一层薄纱般的雾气。

  凌疏影站在东岸最高的礁石上,目光穿透薄雾,一遍遍扫视着北方的海天交界。

  海鹞抱臂靠在一块礁石旁,嘴里叼着根草茎,眼神锐利如初,只是那份等待的焦躁几乎要化为实质。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升高,雾气散尽,海面空阔如洗。

  海鹞吐掉嚼烂的草茎,正要开口。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低沉、苍老、仿佛从远古海底传来的汽笛长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澄光岛的宁静。

  那声音沉闷雄浑,带着金属与木头相互摩擦的粗糙质感,穿透海浪的喧嚣,清晰地撞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这不是不是风啸,更不是海兽嘶鸣,显然,这声音来自于某种人造物。

  “上次是流民。”

  “这次又是什么鬼东西?!”

  海鹞猛地站直,鱼骨矛瞬间横在身前,浑身肌肉绷紧,如嗅到致命威胁的猛兽。

  所有在礁盘、在陆田、在营地里劳作的人全都停下了动作,惊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北方。

  海天相接处,一个庞大而怪异的轮廓,正缓缓推开薄雾,闯入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