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沙瑞金的巴掌,赵东来的末日-《侯亮平逮捕鹰派将军,他岳父慌了》

  省委,一间小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沙瑞金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

  赵东来。

  曾经的“汉东第一公安局长”,此刻却穿着一身囚服,戴着手铐,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在他身后,站着两名省纪委的办案人员。

  李达康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自己曾经无比欣赏,亲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如今变成了这副阶下囚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有愤怒,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背叛的刺痛。

  “达康同志,来了?坐。”沙瑞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李达康默默地走到沙瑞金的旁边,坐了下来。他没有去看赵东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再给他一巴掌。

  “赵东来。”沙瑞金缓缓开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坦白交代。把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说出来。”

  “或许,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最后那句话,让赵东来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知道,省委书记这是动了真怒,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了。

  “书记……我……我都交代了……我真的都交代了……”赵东来声音发抖,带着哭腔,“高考顶替的事情,是我鬼迷心窍……我收钱办事的事情,我也都认了……求求您,书记,看在我过去为京州流过血、出过力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他还在试图博取同情。

  “流过血?出过力?”沙瑞金冷笑一声,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赵东来的鼻子怒吼道:“你他妈还有脸说你流过血?!”

  “梁三喜是什么人?对越反击战的战斗英雄!钢七连的老连长!他为了保家卫国,肠子都被打出来了,还在坚持战斗!最后牺牲的时候,才二十多岁!”

  “梁建军是什么人?缉毒英雄!你的同行!他为了保护人民群众,跟毒贩殊死搏斗,身中数枪,壮烈牺牲!”

  “他们流的,那才叫血!是英雄的血!”

  “你呢?!”沙瑞金指着他,“你流的是什么?是肮脏的,发臭的,为了钱,为了权,可以出卖一切的脓血!”

  “你还有脸跟他们比?你配吗?!”

  沙瑞金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赵东来的心上,也砸在旁边李达康的心上。

  李达康的头,埋得更低了。

  沙瑞金的怒火,不仅仅是冲着赵东来,更是冲着他这个识人不明的市委书记。

  “我再问你一遍!”沙瑞金的声音,陡然拔高,“城南小区的暴力强拆!是不是你弟弟赵东海干的?!”

  赵东来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保不住了。

  “是……是……”他瘫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书记……那块地……我弟弟他看上了……想开发房地产……但是拆迁一直谈不拢……他……他就找了些人……想……想吓唬吓唬那些钉子户……”

  “吓唬?”沙瑞金气得发笑,“把挖掘机开到人家楼下,拿着铁锤撬棍砸门,把人家的东西从楼上往下扔!你管这个叫吓唬?!”

  “还有!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去动梁三喜烈士的家?!”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赵东来失声痛哭起来,“书记,我发誓!我只是让我弟弟去清场,我根本不知道那里面住着烈士的家属啊!我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你不知道?”沙瑞金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赵东来,你还在跟我耍花样!”

  “那栋楼里住了谁,你们辉煌地产的拆迁办会不清楚?你们在动手之前,会不做调查?”

  “还是说,在你们眼里,烈士家属,也跟普通的钉子户一样,可以随意欺凌,随意践踏?!”

  赵东来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哆嗦。

  沙瑞金转过头,不再看他那张丑陋的嘴脸。他的目光,落在了李达康的身上。

  “达康,你听到了吗?”

  李达康的身体一颤,站了起来。

  “这就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你的‘汉东第一公安局长’!”沙瑞金指着赵东来,对着李达康,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不仅偷走了烈士后代的前程,还要扒了烈士家属的房子!还要活埋了她们!”

  “现在,他还把我们的将军,打得躺在医院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李达康!”沙瑞金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李达康。

  “你告诉我!你这个市委书记,是怎么当的?!”

  “你的京州,你的地盘上,出了这么一个畜生!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李达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啊,赵东来是他提拔的,是他信任的。赵东来犯下的罪,他李达康,难辞其咎!

  “沙书记……是我的错……”李达康低下了头,声音嘶哑。

  “错?”沙瑞金冷笑一声,他猛地扬起了手。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比上一次在公安局的那一巴掌,更响,更重!

  李达康的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没想到,沙瑞金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一次打他。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怒火,从他的心底升起。

  但当他看到沙瑞金那双因为愤怒和失望而扭曲的脸时,他所有的火气,又瞬间被浇灭了。

  他知道,这一巴掌,他挨得不冤。

  “这一巴掌,是替赵援朝将军打的!”

  “是替躺在医院里,生死不知的他打的!”

  “李达康,我告诉你,如果赵援朝醒不过来,你我,都得去给他陪葬!”

  沙瑞金指着李达康的鼻子,吼出了这句话。

  然后,他不再理会呆立当场的李达康,转头对着那两名纪委人员,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把他带下去!”

  “从现在开始,对他,实行最高级别的审查措施!”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把他脑子里所有肮脏的东西,都给我挖出来!”

  “还有!立刻对赵东海,以及辉煌地产所有相关人员,实施抓捕!”

  “告诉调查组,我们汉东省委的态度是,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们!”

  汉东省军区总医院。

  通往ICU的那条长廊,已经成了整个汉东省,乃至全国的政治风暴眼。

  赵蒙生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高国栋站在他的身后,同样一言不发。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两尊沉默的石像背后,蕴藏着何等恐怖的能量。

  大军区的司令员和政委,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他们不仅是来探望赵援朝,更是来“看住”这两位随时可能爆发的老将军。

  他们心里清楚,一旦这两位发起火来,那绝对不是汉东省一个地方政府能够承受的。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地从走廊另一头跑了过来。

  “首长!老首长!”医生跑到赵蒙生面前,气喘吁吁,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赵蒙生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怎么了?”

  “赵将军……赵将军他……刚才又动了!”医生激动地说道,“这次不是手指,是他的眼皮!他的眼皮跳动了好几次!我们用光照的时候,他的瞳孔收缩反应,比之前明显了很多!”

  “这说明,他的大脑皮层,正在逐渐恢复活跃!他正在努力地,想要醒过来!”

  这个消息,像是一针强心剂,注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

  “好!好啊!”高国栋一拳砸在自己的手心,脸上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笑容。

  赵蒙生的身体,也明显地放松了下来。他扶着椅子的扶手,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看着里面那个依旧安静的身影。

  “援朝……好样的……”他低声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命硬得很。”

  他转过身,看着那位大军区的司令员,那个比他年轻了十几岁,如今却是执掌一方的封疆大吏。

  他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往日的威严。

  “老张,我有些话,想跟汉东省的同志们,谈一谈。”

  军区司令员张海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正题来了。

  赵援朝的情况在好转,老将军这是要开始“算账”了。

  “老首长,您有什么指示?”张海峰的姿态放得很低。

  在赵蒙生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兵。

  “指示谈不上。”赵蒙生摆了摆手,“我就是一个退了休的老头子,一个来看看自己兵的家属。”

  “你,去把汉东省委的沙瑞金,京州市委的李达康,还有那个政法委书记,叫什么……高育良,都给我叫过来。”

  “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我倒想亲口问问他们,他们治下的汉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们手底下的官,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官!”

  张海峰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一场真正的狂风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是!老首长!我立刻去安排!”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转身,去打电话。

  高国栋走到赵蒙生身边,低声说道:“老指导员,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跟他们谈,费神。”

  他口中的称呼,已经从“老首长”,变成了更亲切的“老指导员”。这是他们钢七连内部的称呼。

  赵蒙生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玻璃窗里的赵援朝。

  “我这个兵,还在这里跟阎王爷打仗,我这个当指导员的,怎么能先去休息?”

  “国栋啊,”他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援朝这小子,当年在战场上,跟我说过一句话。”

  “他说,指导员,我们今天在这里流血牺牲,就是为了让我们的爹妈,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孩子,以后能活在一个不用担惊受怕,不用被人欺负,能挺直腰杆做人的国家里。”

  “可是你看看现在!”赵蒙生的声音,陡然变得激动起来,他指着窗外,“我们用命换来的国家,我们用血守护的人民,到头来,连我们英雄的家人,都护不住!”

  “她们的家,说拆就拆!她们的人,说打就打!”

  “我那个兵,我那个好兵赵援朝,就为了护着他老连长的家人,就被人从背后,用一把铁锹,砸成了这个样子!”

  “你说,我这心里,堵不堵得慌!我这火,能压得住吗?!”

  高国栋的眼眶也红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老指导员,我明白!这口气,我们必须出!这个公道,我们必须讨回来!”

  “不只是为了援朝,更是为了所有牺牲的,和还活着的,千千万万的兵!”

  ……

  一个小时后。

  沙瑞金、李达康、高育良,三位汉东省的顶级大佬,像三个即将被审判的犯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了ICU病房外的走廊里。

  他们看着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的赵蒙生,看着他身后那一排肩扛将星,气势迫人的将军,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老首长……”沙瑞金走上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干涩,“我们……来向您请罪了。”

  赵蒙生没有让他起来,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目光,仿佛穿透了所有人,落在了远方。

  走廊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李达康和高育良站在沙瑞金身后,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许久,赵蒙生才缓缓地抬起眼皮。

  他的目光,落在了沙瑞金的脸上。

  “你,就是沙瑞金?”

  “是,老首长,我是沙瑞金。”

  “你知不知道,躺在里面的那个,是谁的兵?”赵蒙生的声音,很轻,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沙瑞金的身体一颤,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是我赵蒙生的兵!”

  “是钢七连的兵!”

  “是当年在高山下的花环中,九死一生爬出来的兵!”

  赵蒙生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沙瑞金三人的心上。

  “我问你,沙瑞金!”

  “我的兵,保家卫国,在战场上连死都不怕!回到地方,回到你们汉东,就活该被人用铁锹从背后砸破脑袋吗?!”

  赵蒙生那一声质问,如同平地惊雷,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震得沙瑞金、李达康、高育良三人耳膜嗡嗡作响,心神俱裂。

  沙瑞金的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折成九十度。

  “老首长……是我们错了……是我们汉东省的工作,没有做好……我们有罪……”他除了认罪,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在一位功勋卓著、德高望重的老将军面前,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任何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和可笑。

  “有罪?”赵蒙生冷笑一声,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年纪大了,动作有些迟缓,但他站直身体的那一刻,那股从战火中淬炼出的铁血气势,依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沙瑞金的面前。

  他没有像沙瑞金对李达康那样,扬起巴掌。

  他只是伸出那只布满老人斑和旧伤疤的手,轻轻地,帮沙瑞金整理了一下那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歪斜的衣领。

  这个动作,比打一巴掌,更让沙瑞金感到无地自容。

  “沙书记,你是个大官,是省委书记。”赵蒙生的声音,出奇的平静,“我呢,就是一个退了休,没了权的老兵。”

  “我今天,不跟你谈工作,也不跟你谈责任。我只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沙瑞金的身体,绷得像一块石头,他一动也不敢动,只能恭敬地听着。

  “三十多年前,我也是一名军人,是钢七连的指导员。我们连队,有一个兵,叫梁三喜。”

  “那小子,河南农村出来的,家里穷,但人机灵,能吃苦,打仗嗷嗷叫,是我们全连最优秀的战士之一。后来,提了连长。”

  “那年,南疆的战事,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他刚结婚,媳妇有了身孕,部队给了他探亲假。可是,命令下来了,仗要打了。他二话没说,把假条一撕,就跟着部队上了前线。”

  赵蒙生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他停顿了一下,平复了一下情绪。

  走廊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故事吸引了。

  “他走之前,给我写了一封信,信里还夹着一张欠账单。他说,指导员,如果我回不来了,这笔钱,算我欠国家的。还有,请你告诉我媳妇,我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我,是一个好兵。”

  “后来……”赵蒙生的眼圈红了,“他真的没回来。他为了掩护战友,拉响了最后一颗手榴弹,跟敌人同归于尽。牺牲的时候,他的儿子,还没出生。”

  “他牺牲后,留下一个遗孀,叫韩玉秀。就是前几天,被你们京州的地痞流氓,推倒在地的那个老太太。”

  “他还有一个女儿,叫梁盼盼,就是那个抱着母亲,哭着向我那个兵求救的女人。”

  “他还有一个外孙女,叫梁念军。‘念军’这两个字,就是她妈妈为了纪念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军人父亲,给她起的。就是那个寒窗苦读十二年,考上了大学,却被你们汉东的公安局长,偷走了人生的孩子!”

  赵蒙生的声音,越来越激动,他指着ICU病房的方向。

  “而躺在里面的那个,叫赵援朝!他当年,就是梁三喜手底下的一个新兵蛋子!是梁三喜,手把手教他怎么打枪,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

  “梁三喜牺牲的时候,就是他,冒着枪林弹雨,把梁三喜残缺不全的尸体,从阵地上背回来的!”

  “他们,是过命的兄弟!是生死与共的战友!”

  “现在,你告诉我!”赵蒙生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直刺沙瑞金的内心。

  “我的兵,赵援朝,看到自己老连长的遗孀和孤女,被人如此欺凌,他能不管吗?!”

  “他冲上去,保护英雄的家人,有错吗?!”

  “他被人从背后下了黑手,被打得躺在这里,生死不知,这个公道,该不该讨?!”

  “英雄的血,能不能白流?!”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不能!绝对不能!”

  回答他的,不是沙瑞金,而是他身后,那群同样眼眶通红的将军们!

  他们的声音,汇成一股钢铁洪流,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沙瑞金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冲垮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发自内心的,巨大的羞愧和自责。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也曾有过从军报国的梦想。他也曾为那些英雄的故事,而热血沸腾。

  可是,当他坐上高位,当他习惯了前呼后拥,当他沉浸在那些虚假的政绩和报告里时,他似乎已经忘了,这个国家,是谁建立的。这个和平的年代,是谁用生命换来的。

  “老首长……我错了……”沙瑞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我对不起您……对不起牺牲的烈士……对不起赵援朝将军……”

  他身后的李达康和高育良,看到省委书记都跪下了,他们哪里还敢站着,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汉东省的三位最高领导,就这么齐刷刷地,跪在了一位退役老将军的面前。

  这一幕,如果传出去,足以引爆整个中国的政坛。

  赵蒙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个人,他没有去扶。

  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疲惫和失望。

  “你们起来吧。”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们跪我,没有用。”

  “你们该跪的,是那些为这个国家,流过血,牺牲过的人。”

  “你们该跪的,是那些被你们漠视,被你们辜负的人民。”

  他转过身,不再看他们,只是对着身后的高国栋和张海峰说道。

  “国栋,海峰。”

  “到!”两位将军立刻立正。

  “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你们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赵蒙生顿了顿,声音变得冰冷。

  “我要让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从上到下,从主谋到帮凶,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

  “我要让汉东的天,换一换!”

  “我要让英雄的血,不能白流!”

  赵蒙生走了。

  他像一阵风,来的时候,带来了雷霆之怒;走的时候,却留下了一片压抑的死寂,和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要让汉东的天,换一换!

  这句话,像一道魔咒,死死地烙印在沙瑞金、李达康和高育良的心头。

  他们知道,老将军的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他们听的,更是说给中央联合调查组,说给整个军方听的。

  这是最后的通牒。

  如果汉东省不能给出一个让军方满意,让老将军满意的结果,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法想象的后果。

  沙瑞金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膝盖,因为长时间的跪地而有些发麻。但他感觉不到。

  他看了一眼同样失魂落魄的李达康和高育良,声音沙哑地说道:“都听到了吧?”

  两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回去吧。”沙瑞金的语气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从现在开始,我们没有退路了。”

  “达康,京州是你的地盘,辉煌地产,赵家兄弟,这条线,你必须给我一挖到底!不管挖出谁,不管他是什么级别,有什么背景,给我,就地拿下!”

  “育良,你主管政法。省公安厅,省检察院,省法院,给我全力配合!我给你授权,特事特办!谁敢说情,谁敢阻挠,一并处理!”

  “我,去见调查组的王书记。”沙瑞金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要把老将军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他。我要告诉他,我们汉东省委,已经下定了刮骨疗毒,壮士断腕的决心!”

  三位汉东省的最高领导,在这一刻,终于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他们知道,只有把这场风暴,在汉东内部,用最猛烈的方式引爆,他们才有可能,求得一线生机。

  ……

  京州市公安局。

  李达康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他把市局所有能调动的精锐警力,全部集中了起来。

  他亲自担任总指挥。

  “同志们!”李达康站在前面,声音嘶哑,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

  “今天,我们京州,蒙受了前所未有的耻辱!”

  “我们的将军,在我们的地盘上,倒在了血泊里!我们的英雄家属,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受尽了欺凌!”

  “这是我们京州公安的耻辱!是我李达康的耻辱!”

  “现在,我命令你们!”他猛地一挥手,“兵分两路!一路,立刻查封辉煌地产的所有资产,控制所有相关人员!另一路,对赵东海,以及他所有的核心手下,实施抓捕!”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行动!”

  一声令下,上百名荷枪实弹的特警,分乘数十辆警车,呼啸着冲出了市局大院,扑向了京州的黑夜。

  一场史无前的大抓捕,正式拉开序幕。

  辉煌地产的总部大楼,被警察围得水泄不通。

  那个在李达康面前还嚣张跋扈的拆迁部经理王德发,在睡梦中被警察从情人的床上拖了起来,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公司的财务总监,试图销毁账本,被破门而入的警察当场按倒在地。

  而另一边,抓捕赵东海的行动,却遇到了一点麻烦。

  警察扑到他那栋位于市郊的豪华别墅时,发现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跑了?!”李达康在指挥中心,听到这个消息,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

  “给我查!查他所有的交通记录!查他所有的亲戚朋友!他肯定跑不远!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挖出来!”

  然而,就在京州警方全城搜捕赵东海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到了指挥中心。

  是省公安厅的厅长,高育良的直接下属。

  “达康书记,我们刚刚接到线报。赵东海,可能不在京州。”

  “不在京州?那他在哪?!”李达康急切地问道。

  “他……可能在吕州。”

  “吕州?!”李达康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吕州,是汉东省的另一个地级市。赵东海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我们得到的情报是,赵东海在吕州,有一个非常隐秘的会所,是他用来招待一些‘特殊客人’的地方。而且,那个地方,安保非常严密,我们京州的警察,恐怕不方便直接过去。”

  李达康瞬间明白了。

  所谓的“特殊客人”,所谓的“安保严密”,都指向了一个可能——赵东海在吕州,有更硬的靠山!

  这个靠山,甚至可能比他在京州的哥哥赵东来,级别更高,能量更大!

  李达康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他意识到,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也复杂得多。

  辉煌地产,可能不只是赵家兄弟的提款机,它背后,还牵扯着一个更庞大的利益集团。

  这个集团,甚至已经跨越了京州,延伸到了汉东省的其他地方。

  他犹豫了一下,立刻做出了决断。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直接拨通了高育良的手机。

  “育良书记,我是达康。”

  “达康同志,情况怎么样?”高育良的声音,同样带着疲惫。

  “赵东海,可能跑到吕州去了。”李达康开门见山,“我怀疑,他在吕州,有更硬的关系。我请求省厅支持!我希望,你能亲自带队,我们一起,去一趟吕州!”

  “我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收留赵东海这个亡命之徒!”

  电话那头,高育良沉默了。

  他知道,李达康的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要把战火,从京州,烧到吕州去。

  这意味着,他们要主动去捅一个可能比京州更大的马蜂窝。

  但事到如今,他们还有选择吗?

  “好!”高育良的声音,同样变得决绝,“达康,你等我。一个小时后,我们,省委大院门口见。”

  “我们一起,去会一会,那个藏在吕州背后的巨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