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震惊-《哈哈哈,大明》

  马上要过年了,京城突现自杀的风潮。

  京城这么大,人口这么多,死几个人其实没有人会在乎。

  生老病死,没有一个人可以逃离这个圈子。

  可这次这件事却让人议论纷纷。

  自杀的都是有钱人不说,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而且还是自己把自己吊死的。

  如此奇怪的死法才引得人议论纷纷。

  老百姓最爱聊这样的事情。

  他们不但爱聊,还会冠以从别处听来的小道消息来进行佐证。

  本来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到最后就变得玄乎了起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余令竟然成了余直!

  余令在东厂杀人的这件事被人传播了出来,这一出来就止不住了,各种谣言满天飞。

  年底汇聚的人群成了这件事的催化剂。

  茶馆都有故事出来了,主角余直。

  市面上传言说余直是一个宦官,长相是青面獠牙,丑陋异常。

  为什么叫余直,因为余令残暴的行为和当年汪直一样,罗织大狱,残暴不仁。

  这个名字是假名字。

  这行径其实跟妖书案的手法一样。

  在妖书《国本攸关续忧危竑议》里主角叫郑福成,郑指的是郑贵妃,福自然就是福王。

  如今这个余直,怕就是指余令。

  对于这些流言余令只是笑了笑,剧本也看了,说实话真不咋样。

  除了把那些自杀的人也按到自己身上之外并无多大的新意。

  唯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名字。

  大家都在打听这个余直是谁,又是哪位高官。

  可打听了一圈也没多少人见过余令,只知道是余直暗指余令。

  在京城里,在京城的百姓口碑里,余令实在太陌生了。

  因为不认识,又没见过余令是什么样子,凑热闹的人无法在脑海里生成一个具体的模样。

  如今只生成了余令是一个恶人的形象。

  别人不知道余令是什么样子,钱谦益知道。

  他不但知道余令是什么样子,他还知道余令在东厂里面做了什么。

  他甚至知道市面上这些流言是谁在传播。

  可他不打算管,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东厂,一个郑家人的走狗,两帮人竟然斗了起来!

  斗吧,咬吧,反正是狗咬狗一嘴毛,跟自己又没关系。

  “老爷,余大人递来了拜帖!”

  钱谦益不说话,转了身,后背对着暖炉,管家懂了,老爷这是不想见客。

  如此,到访的客人需要打发走。

  关门声传来,钱谦益又把身子转了回来。

  打心眼里说,钱谦益不讨厌余令,也不喜欢余令。

  唯一不喜欢的一点就是余令待人过于亲热。

  没有分寸感,明明不熟,却让人以为跟自己很熟。

  才拿起书,敲门声又响起,轻轻叩了叩桌子,管家推门而入。

  望着慌里慌张的管家,喜静的钱谦益皱起了眉头。

  “失礼!”

  “老爷,不是我失礼,我说老爷你今日约有贵客,可那余大人不但不走,反而爬上了墙头,如今正坐在上面呢!”

  “啥?”

  “余大人翻墙头了,小的做不了主啊!”

  钱谦益坐不住了,他实在没有想到余令竟然有这么厚的脸皮,翻墙而入。

  他难道不怕院子里的狗么?

  “他不怕狗么?”

  “老爷,不怕,还商量着哪个狗好吃,教人怎么做好吃,用多少花椒来提味.....”

  披上大氅,钱谦益从宅院慌忙冲了出来。

  钱家有狗,而且狗还不止一条。

  可如今院子的十多条狗全在呜咽,走路的时候三条腿在那里蹦。

  为什么不用四条腿,因为第四条腿被打瘸了。

  准确地说是被曹变蛟拿石头扔的。

  他,余令,肖五,三个人此刻都坐在墙头上,呆呆地望着钱府。

  三个人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园子。

  以水为脉,以楼带院,围而不隔,界而不分,阁台亭、细竹古木,景观层层连接。

  虽是寒冬腊月,池水冰冻,但却是另一种美。

  肖五虽然不懂美在何处,但这个园子透着的氛围还是让他打心眼里喜欢。

  躁动的心突然就觉得很安静。

  望着瘸腿的狗围了过来,钱谦益心疼道:

  “余守心,你干什么呢?”

  余令笑着拱拱手,歉意道:

  “凉凉,我如此放肆实在是不得已为之,我昨晚做了一首诗,今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来寻你!”

  余令深吸一口气,语气真诚道:

  “这是我第一次做诗,我在京城所遇的饱学之士唯你学问最高,也唯独和你能说的上几句话,想请你品鉴!”

  余令的话格外的真诚,听的人心里舒坦。

  钱谦益觉得自己刚才的口气有点重,非君子,也非待客之道,闻言慌忙走到墙下,仰着头道:

  “下来说!”

  “不行,我忍不住了!”

  “念!”

  余令深吸一口,眼神立马放空,神情也变得庄严了起来,喃喃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说到这里,余令脸上一变,愤恨中带着不被人理解的果断,挥舞着手臂,大声道: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钱谦益一愣,忍不住道:

  “这是你作的?”

  “是不是很差劲?”

  望着余令那张忐忑的脸,钱谦益摇了摇头。

  这首诗初听之下很简单。

  可细细一琢磨那是越琢磨越有味道,而且和余令目前所遭遇的格外的贴切。

  千磨万击不正好对应着如今街头上的污言秽语么?

  钱谦益抬起了头,他之前认为余令有些才学。

  如今看来这余令何止有一点,他写了一首题画诗,同时又是一首咏物诗。

  既可认为他是写竹,又可以认为他是在写人,这就很厉害了。

  没有些造诣是写不出来的。

  钱谦益不知道这是余令抄的。

  作为能上后世课本的诗词,哪一个不是传世之作,哪一个不是朗朗上口。

  可清朝的诗词,余令能完整背下来的真的不多,大多是半句。

  “很好,名字叫什么?”

  余令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谦虚道:

  “这也是我贸然登门的原因,我想不到一个好名字,想请受之起一个!”

  余令的马屁一下子拍到了人心坎上。

  见管家扛着梯子来了,钱谦益立马就忙了起来,邀功卖惨的狗实在讨厌,飞起一脚,狗就跑了。

  “慢点,小心滑!”

  “谢谢,凉凉!”

  ……

  在钱谦益的盛邀下余令进了书房,进到书房余令就呆住了,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书。

  上下左右的每个空间都满满当当。

  望着呆住了余令钱谦益有些小骄傲。

  不光是余令,所有来到府上的客人见到这些藏书的时候都和余令模样差不多。

  当然,这仅仅是一部分罢了。

  在他老家,藏书更多,京城这里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宋刻本《汉书》?”

  钱谦益得意的笑了笑:

  “这本书是从藏书家王州手里获得,当初他为了得到这本书以一座庄园的代价从书商手里换得!”

  “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散落到民间,为了这本书我也是苦寻了很多年,最后以一千二百两金子的高价买了下来!”

  余令闻言深深吸了口气。

  在这一刻余令才知道什么是真的有钱。

  能用一千二百两金子买一本书,可见凉凉的家底得浑厚到什么地步。

  真要换做自己,自己一定舍不得。

  因为自己现在拿出一千二百两银子都费劲,更不要说去拿金子换一本书。

  层次的高低在这些书的面前显露无遗。

  “守心这次是为了城中的谣言而来的对吧!”

  余令没有丝毫隐瞒的点了点头:“对!”

  “我帮不了你!”

  在钱谦益的伸手虚引下,余令和其对坐,轻声道:

  “我不需要你帮忙,我只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你们别来落井下石!”

  “若是有人落井下石,我就会用全力,到时候若是出现了什么不好的,破坏了咱们两人的至交之情!”

  钱谦益心里苦,他都不知道和余令的至交之情是怎么来的。

  “余大人太高看我了,我只能管住我一个人,其余文人我管不住。”

  余令笑了笑没说话,自己把话带到就行,朝着钱谦益拱拱手,余令从怀里掏出了自己的反击纲要。

  钱谦益好奇的拿起,这一看,钱谦益的脸色变了。

  “震惊,这两位大人竟然在暗巷野战一个时辰!”

  “某位官员嚣张喊话,他竟然说......”

  “大胆,某位女贵人竟然把手伸到.....”

  钱谦益忍着继续翻阅的冲动把余令写好的这些放倒案桌上。

  窥秘是人之本能,钱谦益也想看后续,野战什么,他说了什么,伸到了哪里.....

  “守心,你要做什么?”

  “有人在害我名节,我自然要反击啊,他们会的,我也会,你看这些噱头如何?大家爱不爱看,有没有往下探索的欲望。”

  钱谦益忍不住道:“这不是信口开河么?”

  余令不认同的摇了摇头,压低嗓门道:

  “凉凉,我把你当做我的至交,我告诉了你,你别告诉别人哈!”

  “你知道的,我去了东厂,东厂里面有一屋子的卷宗,其中一部分就是某些官员的哪个啥.....”

  “我可以保证,我搞的这些,除了名字不对,事可是千真万确啊。”

  “至于其他事,我就不管是否合理了,真不真不重要,够野,爱看,才最重要!”

  钱谦益不敢看余令的眼睛,随着余令的恶毒主意一个接着一个,钱谦益才发现余令的手段毁掉一个人太容易了。

  这种什么“震惊”,揭秘、曝光、真相、重磅、慎重、注意.....

  这种噱头,只要是一个读书人他都忍不住要看一下震惊了什么?

  “守心,是不是过于酷烈了!”

  余令摇摇头:“不不,是他们先惹我的,今日就是给你说这个事的,你我至交,我不骗你!”

  ......

  余令在钱家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随着大门关上,钱谦益对管家吩咐道:

  “去给所有人通知一声,东厂和郑氏的冲突千万别掺和,看他们狗咬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