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成功为伍万里决死一拼!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长津湖:从新兴里打到汉城》

  春川城,此时正是炮火齐鸣!

  林正顺放下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春川,双眸锐利无比。

  朝九军三万将士,如同蛰伏的怒涛,在城下起伏的丘陵后展开。

  他深吸一口清冷而带着硝烟味的空气,对着身旁的信号兵,声音斩钉截铁:“传令!全线进攻!

  告诉同志们,不能丢了伍卡卡的脸!”

  “是!”

  一名朝鲜通讯员当即应下,跑去传达命令。

  ……

  不久后,三颗猩红的信号弹刺破天幕,尖锐的冲锋号声撕裂了沉寂。

  刹那间,蛰伏的大军怒涛汹涌澎湃!

  三个突击箭头裹挟着震天动地的呐喊,向着春川城垣席卷而去。

  三路分别是左路佯攻牵制,中路直扑南门,右路绕击西门薄弱点,合力一攻!

  朝九军褐黄色的冲锋潮在破碎的大地上涌动,缴获的美制M1加兰德步枪和三八式步枪在跑动中碰撞作响。

  不过朝九军不比伍万里的钢七总队,重火力营仅有十几门老旧的日式山炮和几挺马克沁重机枪,此时正在后方提供着聊胜于无的掩护弹幕。

  巨大的差距,在发起冲锋的第一刻就已注定。

  春川城头,美军骑兵第一师的防线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

  “Fire!”

  随着前沿观察哨冷静的指令通过野战电话线传到后方,地动山摇的轰鸣猛然炸响!

  部署在城后反斜面上的M2A1型105毫米榴弹炮群,以精准的徐进弹幕开始了它们的死亡吟唱。

  暗红色的火光在冲锋的朝九军人潮前方成排闪现,灼热的钢铁破片和震荡波编织成一张张巨大的死亡之网,无情地犁过大地。

  冲锋的队列如同撞在无形的堤坝上,成片成片地扑倒、碎裂。

  “稳住!散开!冲过去!”

  各级朝鲜人民军的指挥员们声嘶力竭,试图维持着这不断被撕裂的冲锋线。

  一些悍勇的士兵冲过了炮火封锁线,逼近了城垣外围的铁丝网和雷场。

  他们顶着城头泼洒下来的密集机枪弹雨,用爆破筒和简陋的铁钳试图打开通道。

  城墙上,骑兵一师的士兵依托着沙袋加高的工事,居高临下。

  勃朗宁M1919中型机枪、M1917重机枪的交叉火舌舔舐着城墙下的每一寸土地,弹壳如同瀑布般倾泻在墙根。

  M1半自动步枪清脆而密集的点射,精准地收割着那些在雷场和障碍物前稍有停顿的身影。

  更有冷酷的狙击手,用加装了瞄准镜的春田步枪,在喧嚣中冷静地搜寻着挥舞手枪或望远镜的朝军军官。

  每一声枪响,往往伴随着一个指挥节点的哑火。

  美军的步炮协同如同精密的钟表,压的朝九军冲锋浪潮速度慢了不少。

  与此同时,空中传来嗡嗡的引擎声。

  几架F4U海盗式战斗机俯冲而下,机翼下的火箭弹拖着白烟,狠狠砸在朝军试图集结的区域,炸起冲天烟柱。

  其中一名美军飞行员的报告通过无线电清晰地传到城内的师部:

  “将军,确认目标区域大量步兵集群,轰炸效果显著。”

  战斗持续到中午,阳光驱散了薄雾,也照亮了春川城下炼狱般的景象。

  尸体层层迭迭,破碎的枪支和装备散落各处。

  林正顺在后方临时掩体里,望远镜的视野被一层血色笼罩。

  他亲眼看到自己一个最勇敢的突击营长,在即将登上美军西门阵地,被侧翼暗堡里喷吐的火焰喷射吞噬,整个人化作一团扭曲燃烧的火球摔落下来。

  “军长!中路一团损失过半!团长牺牲了!”

  朝九军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哭腔。

  “军长,右路报告,突进西门的两个连…被美军装甲车和喷火兵封死在突破口里了!全完了!”

  另一个朝九军通讯参谋冲进来,脸上满是烟灰和血污。

  那是林正顺寄予厚望的敢死队,他们付出了惨重代价,用炸药包炸开了一小段城墙,却被美军严密的纵深梯次防御和快速反应力量无情绞杀。

  林正顺脸色铁青,拳头砸在掩体的木柱上道:“命令预备队上!

  全部压上去!

  告诉炮兵营,给我把所有炮弹打光!轰平那段城墙!

  伍卡卡说过,要我们打出真正总攻的气势来。

  我们这里打的越狠,美军就越猜不透伍卡卡的意图,伍卡卡他们才能更好的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是!”

  一名朝九军通讯参谋抹了把眼泪,当即应下并跑去继续传达命令。

  ……

  此时,朝九军的炮火零星地落在城墙上,溅起一些烟尘,但对美军坚固的堡垒和巧妙的反斜面工事伤害甚微。

  这样的炮火反而很快引来了美军更凶猛的反炮兵火力覆盖,几门宝贵的山炮瞬间哑火。

  与此同时,春川南门城楼上,几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沙袋工事后,为首者正是美军骑兵第一师师长弗里曼少将。

  按照历史进程,他以后也是美国日后的北大约陆军总司令。

  他端起一架高倍率军用望远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冰冷,仔细地扫视着城外喧嚣混乱的战场。

  “将军,他们还在用人海战术冲击。

  火力构成很典型,主力是老旧日式装备,夹杂部分缴获的轻武器。

  虽然装备了部分M1步枪,但班组火力协同很差,战术动作僵硬。

  典型的朝鲜人民军风格,缺乏真正的重火器核心。”

  美骑兵一师参谋长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道。

  “伤亡比率如何?”

  弗里曼的声音平静无波,问道。

  “非常悬殊,将军。

  初步估算,敌军伤亡已超过三千人,而我们的损失微乎其微也就几百人,主要是弹药消耗。

  您看,他们的进攻队形混乱,缺乏有效的压制火力掩护。

  士兵勇气可嘉,但仅仅只有勇气了。”

  一名美军作战参谋立刻接口,一脸轻松的说道。

  “将军,现在正是出击的绝佳时机!

  敌军伤亡惨重,士气低落,阵型混乱!

  我建议,立即组织装甲突击集群,以M26潘兴坦克和M24霞飞轻型坦克为核心,在战斗轰炸机和师属炮兵掩护下,从南门和西门同时出击,进行两翼包抄。

  我们有绝对的装甲、火力和素质优势,完全可以将城外这支朝鲜军队彻底击溃!”

  一位年轻气盛的副参谋长指着被朝军尸体堆满的南门前方开阔地,眼中闪烁着立功的急切道。

  “没错,将军!

  城内尚有骑兵5团、7团、8团主力以及师属坦克营作为预备队,力量充沛。

  出击既能重创当面之敌,更能极大提振我方士气,震慑其他方向的敌军!”

  一名美军情报参谋闻言,马上附和道。

  几个美军参谋眼中都燃起了跃跃欲试的战意,仿佛胜利唾手可得。

  弗里曼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沉默着再次举起望远镜。

  他的目光越过血腥的战场,投向更远处那些起伏的山峦和寂静的树林。

  春日的阳光有些刺眼,那些阴影里仿佛潜藏着噬人的猛兽。

  他脑海中浮现着第七舰队在江陵港被那个叫伍万里的年轻指挥官以惊人战术覆灭的报告。

  还有那个诡计多端的对手最擅长的围点打援、诱敌深入的战例。

  “歼灭他们?

  你们觉得这像不像一块故意抛在我们面前的肥肉?

  那个伍万里,他会仅仅用三万名装备低劣、战斗力有限的朝鲜士兵来强攻我们重兵防守的春川?

  这太不符合他此前的风格了。

  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诱饵,目的就是引诱我们离开坚固的城防工事,暴露在野外……

  然后,他的精锐主力——那些在江陵击溃了第七舰队的中国部队,很可能就等着给我们致命一击。”

  弗里曼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道。

  城头上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远处战场传来的枪炮声和伤员的哀嚎随风飘来。

  美军参谋们脸上的兴奋和自信凝固了,弗里曼冷静而充满疑虑的分析像一盆冷水浇下,让他们发热的头脑骤然冷却。

  诱敌深入,围而歼之,这确实是那个可怕的对手惯用的伎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和不安蔓延之际,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僵局。

  一名美军通讯参谋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上了城楼,脸色煞白,军帽歪斜,紧攥着一份刚译出的电文,嘶哑道:

  “将军!白隐里!白隐里急电!

  半小时前,白隐里小镇遭到敌军精锐部队突然袭击!攻势极猛!

  外围警戒阵地即将失守!

  对方火力异常凶猛,正在和守军激战!

  守军报告,敌方穿着识别为精锐的志愿军制服!”

  “什么?!”

  美骑兵一师参谋长威廉姆斯失声惊呼,一把夺过电文,手指都在颤抖。

  周围的参谋们瞬间炸开了锅,人人脸上血色尽褪,震惊和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白隐里?!”

  “那是我们的命脉啊!”

  “退路!物资!全在那里!”

  “志愿军主力?他们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后方?!”

  “该不会……该不会是那个伍万里率领中国钢七总队闪击过去了吧?”

  “难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攻破白隐里截断退路后,准备全歼我们,而不是什么掩护中国军队东线突击集团突围?”

  “我们守在这不就是为了困死中国东线突击集团吗?

  现在反而是我们有被先吃掉的危险了?”

  弗里曼听着这些话,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瞳孔骤然收缩。

  白隐里,这个位于春川西南方向,扼守数条重要补给公路和一条简易铁路、储存着全师大量作战物资的关键枢纽,竟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候遭到了攻击!

  而且是志愿军精锐部队,有概率就是中国钢七总队!

  这远远超出了他刚才对“诱敌”的担忧范畴,指向了一个更直接、更致命的威胁——他的后路要被切断了!

  一旦白隐里失陷,春川就成了一座孤岛,陷入重围只是时间问题!

  “白隐里目前的守军力量如何?”

  弗里曼强迫自己用最大的冷静问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守军是韩军一个暂编团约1600人和我们师一个负责后勤的步兵营约900人,加上部分工兵和辅助人员,总总兵力才将近3000人。

  将军,这太危险了!

  敌军既然敢直接突袭白隐里,兵力必然不弱!

  我们那点守军,根本不可能长时间抵挡志愿军主力的猛攻!

  白隐里绝不能丢!

  否则我们就被彻底困死在这里了!”

  美骑兵一师参谋长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喉咙发干道。

  弗里曼的目光锐利的扫过地图,又猛地投向城外仍在喧嚣但已显疲态的朝九军阵地。

  白隐里的告急和城外朝鲜军队看似诱饵但又确实存在的威胁,在他脑中激烈碰撞。

  伍万里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但白隐里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迫在眉睫的!

  那绝不是什么诱饵,那是悬在骑兵一师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电光火石间,弗里曼猛地一拍城墙垛口,决断道:

  “传我命令!

  全师!立刻进入一级战备!

  命令骑兵5团、7团、8团,师属坦克营、炮兵主力,所有能动的力量,放弃前沿次要阵地,立即在城南集结!

  配属所有‘潘兴’坦克,目标——城外朝九军主阵地!

  给我彻底碾碎他们!击溃他们!”

  “可是将军!春川怎么办?

  我们倾巢而出,春川就空虚了!”

  一个美军参谋闻言,低声问道。

  “击溃外面的朝鲜人,驱散他们!

  然后,由骑兵8团霍姆斯中校,立刻率领他的8团主力,带上一个坦克连和一个工兵连,以最快速度脱离战场,驰援白隐里,!

  其他主力部队击败完朝九军后不准追击,回城内继续依托核心工事和炮台固守,防止敌人乘虚偷袭!

  行动要快!

  必须在白隐里彻底陷落前,击溃正面的朝鲜人并及时支援,立刻执行!”

  弗里曼厉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道。

  “Yes,Sir!”

  美军参谋们齐声应命,再无半分质疑。

  ………………………………

  不久后,春川城南门和西门在绞盘的咯吱声中轰然洞开!

  烟尘尚未落定,大地已开始剧烈震颤!

  一辆辆“潘兴”坦克巨大的身躯轰鸣着率先冲出城门,90毫米主炮炮管瞄准着前方,沉重的履带碾过遍布尸体的地面。

  紧随其后的是较为轻捷的M24“霞飞”轻型坦克,以及搭载着步兵、车顶架着机枪的M3半履带装甲运兵车。

  这些美军装甲如同冰冷的钢铁洪流,从城门倾泻而出。

  天空中,美军的空中支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秃鹫,再次密集出现。

  大量美军战斗轰炸机发出刺耳的尖啸,俯冲投下重磅炸弹和凝固汽油弹,在朝九军阵地后方掀起一片片恐怖的火海,意图切断其增援和退路。

  一架架美军“野马”战斗机则低空掠过,用机翼下的火箭弹和机头机枪疯狂扫射着前线暴露的工事和人员。

  美军炮兵更是展现了其碾压性的火力优势。

  早已标定好射击诸元的105毫米和155毫米榴弹炮群,以超越朝九军炮兵数倍的射速和威力,开始了毁灭性的覆盖射击!

  密集的炮弹拖着死亡的尾焰,发出令人心悸的呼啸,狠狠地砸在朝九军刚刚组织起来、试图抵抗美军装甲冲击的前沿阵地上。

  轰!轰!轰!轰隆——!

  泥土、碎石、破碎的肢体和武器残骸被抛向高空。

  简陋的土木掩体在重炮直击下如同纸糊般被撕碎、坍塌。

  刚刚抬头的机枪火力点瞬间被炮火淹没,化作一团燃烧的废墟。

  浓密的硝烟和刺鼻的硫磺味笼罩了整个前沿阵地,窒息感扼住了每一个朝九军士兵的喉咙。

  “坦克!美国人的坦克上来了!”

  “炮火太猛了!睁不开眼!”

  “我们的炮呢?!反击!快反击啊!”

  绝望的呼喊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朝九军并非没有重武器,但无论是数量、口径还是射速,与美军相比都差了几个数量级。

  几门残存的日式75毫米山炮零星地开火还击,炮弹落在美军装甲集群前方几十米外,炸起几团微不足道的烟尘。

  但是这样的炮火根本无法阻挡钢铁洪流的推进,反而立刻引来了美军炮兵更准确、更凶猛的反制炮火和空中打击。

  “冲啊!!”

  一些勇敢的朝鲜人民军战士,抱着炸药包或集束手榴弹,从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战壕里跃出,迎着滚滚而来的钢铁怪兽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他们利用炮弹坑和尸体作为掩护,踉跄着、呐喊着向前猛冲。

  然而,在美军绝对的火力覆盖和严密的步坦协同面前,这种悲壮的冲锋如同扑火的飞蛾。

  美军装甲集群冲锋的锋线后方,大量的步兵依托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在行进间用手中的M1加兰德步枪、M3冲锋枪进行精准的点射和压制。

  更有随行的60毫米、81毫米迫击炮小组随时提供近距火力支援。

  那些试图靠近坦克的朝鲜士兵,往往在几十米甚至上百米外就被交叉的机枪火力和步兵射杀。

  偶尔有朝九军战士冲近到坦克附近,也会被伴随坦克作战的步兵迅速消灭,或者被坦克的并列机枪和航向机枪扫倒。

  一辆美军潘兴坦克甚至直接残忍地碾过了一个倒地的、试图拉响炸药包的朝鲜战士。

  “顶住!不许后退!”

  林正顺在后方一个相对较高的观察点,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吼叫。

  望远镜里,他亲眼看到一支自己寄予厚望的反坦克中队在试图转移阵地时,被美军一架低空扫射的P-51“野马”战斗机发现。

  然后就是一串12.7毫米穿甲燃烧弹如同火鞭扫过,整个小队瞬间血肉横飞,火箭筒零件散落一地。

  不过不管林正顺怎么命令派出了多少预备队,美骑兵一师的钢铁洪流依旧势不可挡。

  毕竟美军从来都没菜过,只是伍万里和钢七总队太强罢了。

  哪怕是强大的钢七总队,也是集结了中国人民志愿军最精锐的战士和最优先精良的武器弹药供应才打造成的。

  此时,朝九军仓促挖掘的第一道、第二道防线在短短半个多小时内就被彻底撕裂、贯穿!

  美军坦克履带碾过战壕,机枪肆意扫射着溃退的士兵。

  成建制的朝九军部队被打散、分割、包围。

  “军长!左翼一团完全被打垮了!”

  “军长!中路指挥部被炮火覆盖!朴副师长…牺牲了!”

  “美国人从我们和三师的结合部突进来了!右翼快崩了!”

  一时间,坏消息如同雪片般飞来。

  林正顺看着如同雪崩般溃败的部队,看着那些在绝对优势火力下徒劳牺牲的士兵,一股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手枪,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一辆正在用机枪扫射溃兵的M24坦克,声音嘶哑道:

  “警卫连!跟我上!

  堵住那个缺口!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阵地上!

  打成这样,我林正顺没脸回去见伍卡卡了!

  没脸见我未来可能的妹夫了……”

  此刻,他想到了那个在江陵创造奇迹、被全国传颂的年轻指挥官,自己将来可能的妹夫。

  朝九军打成这样,他有何面目去见伍万里?去见林允儿?

  唯有战死,才能洗刷耻辱!

  “军长!不能去!

  军长!留得青山在!

  部队需要您指挥!硬拼是送死啊!快撤吧!”

  一旁的警卫营长脸色大变,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猛地扑上来死死抱住林正顺的腰喊道。

  “放开我!”

  林正顺怒吼挣扎着,几乎要将警卫营长甩开。

  “快!保护军长撤!”

  警卫营长对着身边几个膀大腰圆的警卫兵吼道。

  几个警卫兵也反应过来,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架起悲愤欲绝、挣扎不休的林正顺,塞进了停在后面的指挥吉普车。

  “走!快走!”

  警卫营长对着司机大吼,自己跳上车斗,抱着冲锋枪准备掩护。

  吉普车猛地窜出,在遍地弹坑和尸骸的路上颠簸跳跃,向着远离春川的方向疾驰。

  失去了统一指挥的朝九军残部,彻底陷入了崩溃。

  幸存的朝九军士兵们在美军坦克和步兵的追击扫射下,如同退潮般向后方山岭溃散。

  旗帜、武器、背包遗弃满地。

  美军装甲部队追出几公里,用机枪和炮火又造成了大量杀伤。

  直到指挥官确认前方的溃军已无威胁且地形开始变得不利于装甲部队展开,才在弗里曼的命令下停止了追击。

  硝烟弥漫的战场边缘,弗里曼站在一辆刚刚停下的M26坦克旁,冷漠地注视着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山林间的朝鲜溃兵背影。

  他的脸上没有全歼敌军的喜悦,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疑虑。

  “将军,追击部队已停止前进。

  确认当面敌军主力已被击溃,无重组迹象。”

  美骑兵一师参谋长报告道。

  “让霍姆斯上校行动,带上骑兵8团,立刻全速驰援白隐里!

  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打通连接白隐里的公路!

  确保我们的生命线畅通!

  同时,命令白隐里守军:必须死守!

  援军正在路上!

  谁丢了阵地,军法从事!”

  弗里曼点点头,目光凝重地投向白隐里所在的方向道。

  “是,将军!”

  一名美军通讯参谋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命令骑兵5团、7团主力,坦克营,炮兵部队,立刻放弃打扫战场,交替掩护,撤回春川城内!

  加固核心阵地!

  命令留下的守城部队提高警惕!

  在完全确认安全之前,任何人不得放松!”

  弗里曼想了想,继续下令道。

  美骑兵一师参谋长明白了弗里曼的用意。

  虽然击溃了朝九军,但那个伍万里依然不见踪影。

  击溃朝鲜人只是第一步解除了眼前的牵制,支援白隐里保住退路是第二步。

  而第三步,就是立刻缩回坚固的乌龟壳里,防止那个诡计多端的对手趁虚而入,或者把眼前的溃败也当成诱敌深入的一部分。

  白隐里的警报让他们出城,但春川城本身,绝不能丢!

  “永远不要低估那个伍万里,一个能吃掉第七舰队的人……

  朝鲜人这场惨败,或许只是他庞大棋局里的一颗弃子。

  命令部队,立刻回城!加强戒备!

  同时,我要白隐里方向每一小时的最新战报!”

  弗里曼深吸一口气,补充道。

  “Yes,sir!!!”

  众人闻言,当即应下道。

  很快,美军大部队的装甲履带声和引擎轰鸣再次响起。

  庞大的美军攻击集群如同退潮般重新缩回了春川那看似坚固的城墙之后。

  而在遥远的西南方向,白隐里的枪炮声,正愈发激烈地撕裂着黄昏的寂静。

  ………………………………

  与此同时,白隐里

  成功微微抬了下巴,钢盔阴影下的眼睛死死锁住前方三百米处韩军哨卡。

  “目标,外围环形地堡群。钢七总队的一千精锐从左翼撕口子。

  新八军的三千精锐,从右翼卷击。

  迫击炮不吝弹,给我犁三遍!

  步兵跟着炮弹落点冲,快打快收,拿下外围就停!

  打!!!”

  成功拿起步话机,杀气凌冽的喊道。

  “是!”

  很快,步话机那头传来了回应声。

  ……

  “嗵!嗵!嗵!”

  半分钟后,一排成功所部携带的六零迫击炮沉闷的发射声撕裂了寂静。

  第一排炮弹尖啸着砸向哨卡,橘红的火球瞬间吞噬了那点昏黄灯光,木屑、冻土和残肢腾空而起。

  几乎在爆炸声还未完全荡开的刹那,成功已像猎豹般弓身跃起:“同志们,跟我冲!”

  刹那间,左翼上千名钢七总队的精兵猛扑出去。

  清一色的美式M1钢盔下,脸孔被硝烟熏得黢黑,手中加兰德步枪的刺刀在微曦中闪着寒光。

  他们根本不追求精确瞄准,只是边冲锋边用密集的半自动火力泼洒弹雨。

  哨卡后刚冒出头的几个韩军士兵,连枪栓都未来得及拉到位,就被“砰”“砰”作响的步枪弹打得倒栽回去。

  汤姆森冲锋枪“哒哒哒”的扫射声紧随其后,泼水般的弹雨压制着任何试图从沙袋后抬头的身影。

  勃朗宁M1919重机枪在侧翼制高点发出持续不断的低沉咆哮,火鞭狠狠抽打在地堡射击孔附近,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石粉末。

  右翼的新八军战士虽建制较新,但装备同样精良。

  配属的迫击炮组打得又准又狠,炮弹专砸地堡之间的交通壕和韩军临时堆砌的沙袋掩体。

  “轰!”

  一颗迫击炮炮弹正中一个刚组织起抵抗的小队,人枪瞬间被掀翻。

  新八军战士们踏着爆炸的余波猛冲,刺刀见红。

  一个韩军机枪巢正疯狂喷吐火舌,压制着前进路线。

  两名新八军士兵突然从侧翼的弹坑翻滚而出,一人甩出颗美制Mk2手雷,另一人趁爆炸烟尘未散,端着加兰德几个点射,机枪顿时哑火。

  战斗迅猛得如同滚汤泼雪。

  防守的美韩军根本没料到在这远离主攻方向的白隐里,会突然杀出一支火力如此凶悍、打法如此蛮横的部队。

  仓促构筑的简易工事在密集的迫击炮弹和美式自动火力面前如同纸糊。

  不到二十分钟,镇子东、南、北三面的外围阵地的七八个地堡群,十几道散兵坑和铁丝网障碍已尽数易手。

  美韩军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在炸塌的掩体里,剩下的连滚带爬向镇内核心区溃逃,丢弃的步枪、钢盔和弹药箱散落一地。

  成功踩着滚烫的弹壳和尚未凝固的血液踏上最外围的一道战壕,硝烟和血腥味浓得呛人。

  他抬手抹了把溅在脸上的泥点,冷酷地扫视着眼前通往镇内的开阔地以及远处依托房屋建筑的敌军主阵地。

  “停止前进!清点伤亡,巩固阵地!重机枪架好!炮组前移!”

  成功一连串的命令干脆利落。

  时间,现在是最要命的。

  他需要迷惑敌人,让镇里残余的美韩军以为这是志在必得的主攻。

  枪声骤然稀疏,只余零星的补射和伤员的呻吟。

  士兵们喘着粗气,迅速利用刚夺取的韩军工事加固防御,架设火力点。

  镇内核心区,依托几栋坚固石头房子建立的指挥所里,美军少校康纳利正对着电话咆哮:“……见鬼!

  他们火力太猛!全是自动武器!

  迫击炮像下雨!我的外围阵地全丢了!

  我需要增援!立刻!”

  没多久,话筒里传来骑兵八团团长霍姆斯上校冰冷的声音:“守住!援兵已经在路上!坚持住!”

  镇外,成功指挥部队对镇子中心区又发动了两轮攻势。

  攻势凶猛依旧,迫击炮弹呼啸着砸向可疑目标,轻重机枪对着门窗密布的房屋疯狂压制扫射,打得砖石碎屑乱飞。

  步兵在火力掩护下交替跃进,推进到镇子边缘的房屋废墟前便坚决停下,就地构筑掩体,并不深入巷战。

  这是虚张声势的进攻,声势骇人,却像拳头打在厚实的棉被上,引不出敌人真正的核心力量。

  镇内美韩军被凶猛的火力牢牢钉死在工事里,只能被动还击,不敢贸然反击。

  “他妈的,不上钩啊。”

  成功蹲在一堵矮墙后,嚼着一块干硬的炒面,眼睛始终没离开镇子的方向。

  他需要这里变成一块吸铁石,牢牢吸住敌人的视线,给伍万里总队长在距离加平最近的海岸的登陆创造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沉甸甸的压在心口。

  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

  一名浑身烟尘的志愿军通讯员连滚带爬地冲到成功身边,嘴唇干裂道:

  “伍……伍总队长急电!”

  说着,那名通讯员递上一张折得小小的电报纸。

  成功一把抓过,就着朦胧的天光迅速扫过。

  电报内容寥寥数语,字字千钧:

  “据可靠情报及空中侦察判明,美骑一师主力一部已自春川出动,预计数千美军精锐的团级部队正急援白隐里。

  你部任务不变,务必全力牵制,为加平行动争取时间。

  伍万里。”

  成功看完后,捏着电报纸的手指关节瞬间发白。

  一个美军骑兵加强团,对上自己这大部分是朝鲜兵的偏师,若是正面对抗自己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不过还好他真正的目标是牵制,不是硬拼死守!

  “不能死磕!”

  成功猛地站起来,电报纸被他攥成一团。

  继续呆在这里固守、佯攻,一旦敌精锐增援部队赶到,内外夹击,这点兵力片刻就会被碾碎!

  牵制的任务立刻就会失败!

  必须动起来,搅乱这潭水!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他猛地转身,面向一直跟在身边的许木木和几名新八军的营连干部。

  “许木木!”

  成功的声音斩钉截铁道。

  “到!”

  许木木一个激灵站直,那张年轻的脸上还带着战斗的硝烟和一丝尚未褪去的茫然紧张。

  “你带着新八军剩余的主力加几十个钢七总队的同志留在这里,继续给老子猛攻白隐里!

  声势越大越好!

  迫击炮给老子狠狠砸!

  机枪子弹别省着!

  冲锋号多吹几遍!

  做出不打下白隐里誓不罢休的样子!明白吗?”

  许木木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嘴唇嗫嚅着,额头上渗出细汗:“成……成功哥,俺不会啊!

  俺只会听命令往前冲,当个班长带几个人还行,最多也就能带几十上百人了。

  这……这两千号人,还有炮,俺哪会指挥这个!”

  “不会?

  不会就他娘的现在学!

  锻炼!

  不需要你玩什么花花肠子,耍什么高深计谋!

  老子就教你八个字——‘结硬寨,打呆仗’!

  听着!利用现有阵地,守稳!

  把重机枪给老子架到最硬的工事里!

  迫击炮阵地给老子分散隐蔽好,听观察哨命令,专打冒头的敌人和集结地!

  步兵守住现有战线,敌人敢露头就狠狠揍!

  不要求你攻进去,只要求你死死钉在这里,让镇子里的人觉得我们还在死磕,让天上侦察的飞机也觉得我们还在猛攻!

  打得笨一点、呆一点没关系,只要够硬、够狠、够持久!”

  成功说着,猛地一指西南方向一座黝黑山峦的侧翼:“看到那片林子没?

  我亲率八百钢七总队的老兵,去那边!

  就在美军援军奔白隐里的必经之路侧翼设伏!

  距离这里,不到五里地!

  你在这边使劲打,吸引住敌人眼球!

  只要听到我那边伏击的枪炮声一起,尤其是看到我打出的红色信号弹升空,什么都别管,集合你手上所有能动的兵,给老子朝着枪炮声最响的地方压过去!

  全力压过去,配合我,揍那帮狗娘养的援军!”

  旁边一个新八军的营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失声叫道:“什么?!

  咱们……咱们是偏师!

  任务是牵制迷惑啊!

  伍总队长电报也是让我们‘全力牵制’!

  你这一走,万一许木木这边顶不住露了馅儿。

  万一伏击没打好被那几千美械精锐反咬住……

  我们可就全交代在这了!太险了!这是赌命啊!”

  成功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那营长脸上,也扫过周围每一个人惊愕的脸孔。

  营长的话没错,按照常理,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赌命?”

  成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嘶吼的决绝,在硝烟弥漫的阵地上回荡。

  “老子这条命,还有今天能站在这里指挥你们打洋鬼子的机会,本来就是捡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感慨着说道:“要不是伍总队,要不是刘政委,我现在还是带着后勤五团跟着大车拉粮运弹!

  是总队首长给了老子第二次机会,给了老子重新拿起枪跟敌人干的脸面!

  后勤五团没什么不好,但前线部队对我来说必然更加海阔天空!

  毕竟咱们一线将士,肩膀上扛的是前线,是刺刀见红!

  是万里总队长、李云龙军长他们打出来的这片天!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说到这里,成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出这句诗,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忠诚与决绝,

  “什么是‘君’?

  是伍总队长把老子拉出来,是刘政委拍着老子肩膀说‘好好干’!

  是钢七总队这块沾满了兄弟血的旗!

  弗里曼不是傻子,咱们规规矩矩在这里佯攻,拖不了他多久!

  他很快就能发现不对劲!为什么?

  因为我们缺的不是人数,不是美式装备!

  是那股气!

  是钢七总队打仗时那股子不管不顾、敢把天捅个窟窿的魄力!

  是伍总队长指挥时那种敢在刀尖上跳舞的狠辣心思!

  最难模仿的,是这股子魂!

  现在,老子就是要用行动告诉弗里曼,老子就是钢七总队的兵!

  老子打仗,就是这路数!

  要么不打,要打就往他心窝子里捅!

  把水彻底搅浑!

  把他拖死在这白隐里!

  而且你们放心,我不会不自量力到要大败美军整个支援部队。

  趁着夜色打一场胜仗咬块肉就走,让美军摸不着头脑产生战略误判就好……”

  当成功的话音落下,整个前沿阵地一片死寂。

  风卷着硝烟和血腥味,吹过一张张年轻而布满尘土、汗水和血污的脸。

  那新八军营长张着嘴,看着成功眼中那团烧穿一切的火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战士们,无论是钢七总队的老兵还是新八军的战士,呼吸都粗重起来,一种混杂着震撼、激动乃至悲壮的情绪在无声地蔓延开。

  许木木脸上的怯懦和茫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凝重。

  成功深吸了一口带着死亡气息的空气,最后看向许木木,声音斩钉截铁:

  “呆子!记住我的话!

  结硬寨!打呆仗!

  死守现有阵地!

  打狠!打猛!

  打给敌人看!看到红信号弹,立刻压上来!

  其他的,别多想!天塌下来,老子在前面顶着!”

  “是!”

  许木木挺直了腰板,声音从未有过的响亮和坚定。

  成功重重拍在许木木肩头,力道大得让小伙子身子一晃。

  他不再多言,目光如电扫过身边几名钢七总队的营连长:“钢七总队的!

  留下几十人,剩下还能动的,跟老子走!

  挑最硬的老兵!带足子弹手雷!

  迫击炮拆了扛上两门轻的!快!”

  命令一下,犹如沸油滴入冷水。

  刚才还沉浸在震撼中的钢七总队老兵们瞬间活了过来。

  没有喧哗,只有钢铁般的行动。

  经验丰富的老兵们动作麻利地开始挑选人员、整理装备。

  沉重的勃朗宁M1919重机枪被迅速拆解,枪身、三脚架由几个壮实的战士扛起。

  弹药手将长长的弹链挂在脖子上;加兰德步枪的弹夹被塞满,八发漏夹清脆地压入弹仓。

  汤姆森冲锋枪的弹鼓和弹匣被迅速分发。

  背囊被精简到极致,只留下弹药、手雷和少量炒面。

  不到十分钟,八百名钢七总队的精华已集结完毕。

  他们大多沉默,眼神锐利,但腰板挺得笔直,如同一根根即将射出的标枪。

  手中的美式武器和身上斑驳的军装、破烂的棉袄形成一种奇特的混搭,却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煞气。

  “出发!!!”

  成功低吼一声,率先转身大步流星地没入尚未散尽的晨雾之中。

  八百精锐战士闻言,立刻令行禁止的紧随成功其后。

  沉重的脚步声踩踏着焦黑的冻土,卷起淡淡的烟尘,迅速消失在通往西南方向的山棱线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