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处处藏锋-《四姑娘变异了怎么破》

  夜沉如墨,金雀台后殿,烛火未熄。

  霍思言独坐案前,手中一封密信已看了许久,眉峰紧锁。

  沈芝倚着门扉,瞥了眼她:“那贺灵你不觉得蹊跷吗?究竟是什么魂术,能在短时间内消失?”

  霍思言摇了摇头。

  “不知,但明日我必须要有动作了。”

  沈芝挑眉:“有动作可以,但你真信那个东溟副使?”

  霍思言语气低缓。

  “信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嘴里那句西水关有人放行,若真是内应,我们的防线早就成筛子了。”

  沈芝缓缓踱步至她身旁,嗓音微冷。

  “你怀疑宗政府?”

  “我怀疑所有人。”

  霍思言把那封信折好,藏进衣襟。

  “这几年,宫中、兵部、甚至御前,都有人在替异国递话,没人是干净的。”

  沈芝忽地轻笑:“不知何时能宁静一些,或许永远不会……”

  霍思言淡淡道:“如今局势,能活下来便是福报,又怎敢奢求宁静。”

  殿外忽起细碎脚步,一名宫人匆匆来报:“大人,魏统领来了,说是事关敌使,急请相见。”

  霍思言一顿,起身道:“让他进来。”

  魏临踏入殿内,眉目紧绷,一拱手:“大人,东溟副使那边动静不对。”

  “怎么不对?”

  “他方才遣人传信,要见国子监的老司业贾衡。”

  霍思言目光微动。

  “贾衡?他不是早年随王师西征,后伤退归家了吗?怎么扯上他?”

  魏临摇头道:“属下查过,贾衡这两年虽在讲学,却与礼部暗有往来,且今日那副使人前说是要寻墨卷,暗地却与贾衡递信,只说老友共饮,这信儿……透着古怪。”

  沈芝斜睨一眼。

  “你若真信那副使是来投诚的,就真活在梦里了。”

  霍思言抬手止住她,转而问魏临。

  “他要见贾衡,礼部知道吗?”

  “应该知道,只是默认不管。”

  霍思言冷笑:“当真以为一场盛宴就能掩过一切。”

  她回身将佩剑挂好:“我亲自去一趟,魏临,你暗中调三十人,今夜守在金水桥西岸,若有动静,立刻收网。”

  “是!”

  沈芝似笑非笑。

  “你亲自去赴这场酒?”

  霍思言望她一眼轻声道:“我想看看,到底是谁替他把酒添杯。”

  沈芝未语,只望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

  夜更深时,金水桥西岸一处小酒阁灯火明灭,老贾司业已到,独饮半壶,仍不见客来。

  忽有一道身影缓缓踏入,一身青袍,肩披素裘,立于灯下。

  贾衡抬头一看,神色一滞,继而苦笑。

  “是你呀。”

  霍思言落座,淡淡道:“我倒以为你今夜不会来。”

  “他也许不来,但你会来。”

  贾衡叹息。

  “你们这些人……都太聪明。”

  霍思言没有搭话,只慢慢斟了一杯酒。

  贾衡缓缓开口:“东溟副使确实找过我,可他没说要我做什么,只是问旧人安在。”

  “旧人?”

  霍思言看向他。

  “谢贺,他说他曾在东南旧战场救过谢贺一命。”

  霍思言手中酒盏微微一震。

  “他知道你是谁。”

  贾衡望她。

  “也知道你想查的那些事……他是来帮你的,还是来毁你的,我不知道。”

  霍思言缓缓站起:“他若真识得谢贺,就该知道,我不会听信他一句话。”

  “可你今夜来了。”

  霍思言顿住脚步,低声回了一句。

  “我是来告诉他,谢贺的女儿不吃旧情一套。”

  她说罢,转身离去。

  酒阁寂静一片。

  只剩贾衡一人,望着那盏尚有余温的茶,久久未语。

  雨从午后下起,到傍晚未停。

  皇城北角的飞檐滴水,沿着石缝一点点汇成浅流,没入宫道之中。

  今夜显得格外冷,偏北风直灌殿前,金雀宫中燃着的暖炭也叫人感不到几分暖意。

  霍思言披着薄狐裘立在窗前,盯着外头雾气氤氲的天色,一言不发。

  谢知安端着药碗走近,语气低平:“一整天你都没吃东西,先喝点补药吧。”

  霍思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接过碗,但并未立刻饮下。

  “沈芝让人传话来,说敌使团那边动了,入夜后换了守卫,似乎准备今夜潜访哪处。”

  谢知安顿了顿。

  “她人在暗处盯着,问你需不需要接手。”

  霍思言嗓音干涩:“她盯着就行,别动手。”

  谢知安皱眉:“为何?”

  霍思言回答道:“太后那边被按住了,皇上也没松口,沈芝知道自己若出问题,就彻底翻不出来了。”

  她说着抬手抿了口药汁,眉头微蹙,却没皱出表情。

  谢知安看她咽下最后一口,接过碗。

  “你这些年,是不是就这么熬过来的?”

  霍思言愣了一下,没接话,只道:“魏临那边,敌使有没有露什么马脚?”

  “魏临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但边境调令今早已经送到敌国使团那儿去了,你猜猜,他们给了谁看?”

  “哪位使臣?”

  “不是使臣,是一个副随员……名册上叫连钰,入京不到三日,朝中各部查他底子查了个寂静,东厂也只查到一层假身份。”

  谢知安冷笑。

  “魏临说,这人多半就是敌国留在咱们京中的老钉子,翻修了一身皮,再派回来探底。”

  霍思言闻言眼神一冷:“这人要是今晚真出来活动,沈芝就该碰他一碰。”

  谢知安瞥她一眼,意味不明。

  “你不是说不让她动手?”

  霍思言淡声道:“我说让她盯着,又没说不给她机会。”

  谢知安轻咳一声,眼角划过一抹笑意:“你这些话,听得我都替你心虚了。”

  霍思言懒得理他,转身走回内殿,坐到案前,翻起今早送来的朝政备忘。

  案几上放着一张地图,边缘有些破旧,正是敌国与大胤交界的北境图。

  她食指缓缓点在上头一个小城镇处。

  “连钰从这地出来,他们为什么选这点,查过吗?”

  谢知安摇头:“魏临那边还没摸清楚。他只说,这地儿两年前突然废了个驻军点,现在看着像是弃城。”

  霍思言抬头:“谁下的令?”

  谢知安顿了一息:“是当年兵部的一份转调令,落款……是左相亲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