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周从显番外二(前世)-《世子大婚日,逃妾带崽死遁了》

  他十年寒窗,金榜题名,一心想要辅佐君王,开创盛世。

  可到头来,换来的,却是与那些人为伍。

  他握着那份轻飘飘的圣旨,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他从人人称羡的天之骄子,一瞬间,跌入了泥淖之中。

  这是苏太后在敲山震虎,在告诉新帝,也在告诉满朝文武。

  顺她者昌,逆她者亡。

  他知道,这不是萧澈的本意。

  可他,又能如何?

  那一日,他站在英国公府的门前,寒风凛冽,吹透了他单薄的官袍。

  他从一个拿笔杆子的文臣,变成了一个要握钢刀的武夫。

  他没有绝望,也没有颓丧。

  只是心中那股不甘与愤懑,像一簇火苗,被这盆冷水,浇得更旺了。

  他的人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滚滚向前。

  他甚至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每日与那些京中的纨绔子弟为伍。

  听他们说着污言秽语的浑话,看他们为了一个妓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汗臭与劣质酒气的味道。

  这与他过去二十年的人生,格格不入。

  他以为,他的人生,便会在这无尽的灰暗与压抑中,消磨殆尽。

  直到他再一次,路过了府中的绣房。

  他面无表情地走在抄手游廊下,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他的脸上,生疼。

  就在这时,一缕极清浅的笑声,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他的耳膜。

  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侧头望去。

  绣房的窗户半开着。

  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丫鬟,正低着头,专注地绣着一朵缠枝莲。

  许是听到了同伴说了什么笑话,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起头,那双干净清澈的杏眼,便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揉碎的星光与暖阳。

  没有畏惧,只有一丝不小心被抓包的惊慌,和来不及收敛的、纯粹的笑意。

  那一瞬间,周从显觉得,自己那颗早已被冰封的心,似乎被这暖阳,烫出了一个缺口。

  往后,他从燕卫营回府,总会有意无意地,绕路经过绣房。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姜时窈。

  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她是绣房里手艺最好的绣娘,专门为他和母亲、姐姐们制衣。

  有时,她会跟着管事妈妈,到他的院子里来送新做好的衣裳。

  她总是低着头,恭敬地将衣物交接给下人,不敢多看他一眼。

  中秋家宴。

  阖府上下,难得地聚在一起。

  连远在别院居住的二房一家,也赶了回来。

  席间,姜时窈奉命来给赵氏送新赶制出来的披风。

  她安静地走进来,福身行礼,将一件绣着丹凤朝阳的锦缎披风,呈了上去。

  二房堂兄周从昱那双眼睛,立刻黏在了她的身上,上下打量,毫不避讳。

  “哟,大伯母,您这绣房里,何时藏了这么个水灵灵的小丫头?”

  他笑得一脸得意,语气里满是势在必得。

  赵氏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侄子的行为很不满,但碍于情面,也只是淡淡道,“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周从昱却不依不饶,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姜时窈面前。

  “小美人儿,叫什么名字啊?”

  姜时窈吓得脸色发白,往后缩了缩,不敢言语。

  “跟我吧,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给我做个通房,总比在这儿当个下人强!”

  他甚至伸出手,想去捏她的下巴。

  “啪!”

  一双筷子被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周从显面色冷如寒冰,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她是我院里的人。”

  周从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讪讪地收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这个堂弟如今虽然失了势,但骨子里的傲气和狠劲儿,却不是他能招惹的。

  他打了个哈哈,给自己找台阶下。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从显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周从显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对着姜时窈冷声道。

  “还愣着做什么?下去。”

  “是,世子。”

  姜时窈如蒙大赦,白着一张小脸,匆匆退了出去。

  周从显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周从昱的无耻。

  当晚,院子的值守丫鬟是姜时窈。

  周从昱提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敲开了他院子的门。

  “从显,白天是哥哥不对,不该拿你的丫头开玩笑,这不,特地来给你赔罪了。”

  他笑得一脸谄媚,将酒坛子放在了石桌上。

  周从显心中厌烦,只想让他快点滚。

  可他毕竟是长辈,是堂兄。

  他只能耐着性子,陪他喝了几杯。

  姜时窈低着头,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周从显皱了皱眉,却也没多想,只当是管事妈妈的临时调派。

  酒过三巡。

  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一股陌生的燥热,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重叠。

  他猛地意识到——

  酒里有药!

  而对面的周从昱,正用一种不怀好意的、得意的眼神看着他。

  “从显啊,你就是太端着了,男人嘛,何必为了一个丫头伤了兄弟和气。”

  “今儿哥哥做主,让你也尝尝这温柔乡的滋味。”

  说着,他便站起身,一把抓住了旁边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姜时窈。

  “小美人儿,别怕,先伺候好你家世子,再来伺候哥哥我!”

  他淫笑着,便要将姜时窈往旁边的耳房里拖。

  “放开她!”

  周从显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那药性极烈,烧得他理智全无,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

  可看着她那双盛满了惊恐与泪水的杏眼,他心中那根名为“守护”的弦,被狠狠拨动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踹在了周从昱的肚子上。

  周从昱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周从显不再看他,一把抓住姜时窈冰冷的手腕,用尽最后的清明,将她带离了这个肮脏的旋涡。

  他将她拉进了自己的卧房。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也将外面所有的喧嚣与阴谋,隔绝在外。

  ……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宿醉的昏沉,与药性的余威,让他动弹不得。

  他缓缓睁开眼,对上那双惊惧的杏眼。

  他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