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渐渐明朗-《重生后相公变病娇绿茶了》

  日影西斜,申时已过。

  距离慕青承诺的半天之期,只剩下最后不到两个时辰。

  冬日的白日本就短暂,天色已然昏沉。

  皇宫,紫宸殿内。

  皇帝放下手中奏章,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殿内鎏金蟠龙烛台上的蜡烛早已点燃,跳动的火焰在御案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什么时辰了?”皇帝问道。

  侍立在侧的太监连忙躬身回复道:“回陛下,酉时三刻了。”

  皇帝“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又问:“慕青有消息传来吗?”

  “回陛下,尚无消息。”

  皇帝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半天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她莫不是自知查不出什么,畏罪潜逃了?罢了……”

  他直起身,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传朕旨意,命大理寺将慕柯一家,即刻押至紫宸殿前。她慕青不是要半天时间吗?朕就在这时辰的末尾,亲自审判她的家人!也传唤大臣们来,看看谋权篡位,勾结外邦是何下场!”

  夜幕缓缓降临,皇宫各处次第亮起灯火。

  紫宸殿前,汉白玉铺就的广场被宫灯照得一片通明,却更显肃杀寒冷。

  慕柯、许疏桐、慕陵川、慕陵河四人,被除去官服,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顾兰倾也被带到,他身上的衣服换了身洁净的,遮掩住满身的伤痕,虽脸色苍白,但仍跪得脊背挺直。

  单薄的衣衫在料峭寒风中拂动,非但未折其态,反为他平添几分清绝之气。

  他们身后是持戟而立,面无表情的禁军侍卫。

  齐云站在殿前一侧,眉头微蹙,望着跪在地上的慕家人和顾兰倾,眼神复杂。

  而齐音公主则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和快意。

  她还特意瞥了一眼同样被“请”来、跪在稍远处的罗斯国王子西蒙尼。

  西蒙尼低着头,银发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黯淡,看不清表情。

  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只有寒风吹过宫灯发出的细微呜咽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更鼓声。

  终于,内侍太监再次走到皇帝身边禀报:

  “陛下,戌时六刻了,距慕少师所请的时辰,只差一刻。”

  皇帝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扫过下方跪着的众人,又望向宫门的方向,那里依旧空无一人,只有摇曳的灯影。

  他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开口道:“行了行了,宣旨吧。”

  太监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向前一步,面向广场。

  尖细高昂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寂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慕柯及其子慕陵川、慕陵河,勾结权相顾兰倾,私藏甲胄,妄启边衅,更兼里通外邦,其心可诛,其行当戮!证据确凿,不容狡辩!依我朝律法,当处——”

  “报——!!!”

  一声急促而响亮的长呼从宫门方向穿透而来。

  只见一名禁军侍卫冲过宫门,气喘吁吁地高声禀报:

  “启禀陛下!慕少师求见!她已在宫门外!!”

  跪着的慕家人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齐音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太监宣旨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所措地回头望向皇帝。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洞开的、被灯火照亮的宫门方向。

  寒风卷着雪沫掠过广场,吹动来人的衣袂。

  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正逆着宫灯的光辉,正疾步朝紫宸殿走来。

  她的发丝略显凌乱,官袍上甚至还沾染着些许尘土与不明污渍,显然经历了连番奔波。

  慕青立于阶下,虽风尘仆仆,目光却清亮如星,朗声道:

  “陛下!臣已查明,所谓顾相通敌叛国、慕家私藏甲胄之事,纯属子虚乌有,乃有人精心构陷!”

  皇帝端坐龙椅,冕旒后的目光晦暗不明,声音听不出情绪:

  “哦?构陷?慕青,你可知构陷朝廷重臣,同样是重罪。你口口声声说是构陷,证据何在?”

  “证据在此,人证亦在此!”

  慕青侧身,对着宫门方向高声道,“带人证、物证!”

  只见叶秋绝亲自领着数名大理寺衙役,押解着数人走上广场。

  被押解者包括: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赵勤;两名被捆缚结实、垂头丧气的灰衣男子以及徐嬷嬷和周莲儿。

  看到这些人出现,尤其是徐嬷嬷和周莲儿,齐音公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袖。

  慕青指向赵勤:“陛下,此人便是传递那封所谓‘密信’的斥候赵勤!他已然招认,是受人指使,送一封他不知内容的密封信件入京,并因此获得重酬!所谓边关密信,根本来源不明!”

  她又指向那两名杀手:“而这二人,乃是大理寺少卿潘睿府中派出,意图在枯柳巷杀赵勤灭口!幸被臣与大理寺同仁及时阻止!若非心中有鬼,何须杀人灭口?”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徐嬷嬷和周莲儿身上:

  “至于这位徐嬷嬷,乃齐音公主殿下身边心腹。周莲儿,鸿胪寺序班周明之妹,公主府一等丫鬟。周莲儿已招认,其兄周明正是在徐嬷嬷以重利和家人安危胁迫之下,利用职权,绕过兵部,将那封假信直送御前!此乃欺君罔上,构陷大臣之铁证!”

  人证物证俱在,条理清晰,指向明确。

  广场上一片哗然,众臣窃窃私语,目光纷纷投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齐音公主。

  齐音猛地站起身,尖声道:

  “父皇!休要听她胡言!这……这都是慕青屈打成招,串通起来诬陷儿臣!她恨儿臣阻挠她与顾兰倾的婚事,故而报复!”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转向皇帝,声音带着哭腔:

  “父皇!即便信件有疑,那顾兰倾与西蒙尼王子私下往来甚密总是事实!那墨锭便是明证!是顾兰倾亲口请求西蒙尼王子在边境制造事端,且有物证为凭!里通外国,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

  皇帝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跪着的顾兰倾,又扫过西蒙尼,最后落在叶秋绝身上:

  “叶卿,慕青所查信件之事,朕已知晓。但齐音所奏顾兰倾与西蒙尼私下接触,以及那墨锭之事,你查证如何?是否属实?”

  叶秋绝面露难色,他虽与顾兰倾有私交,但职责所在,只能如实禀报。

  他叹了口气,躬身道:

  “回陛下,经臣查证,顾丞相与西蒙尼王子……确有多番私下接触,至于所谈内容臣未能详查。”

  “而齐音公主殿下呈上的墨锭,经工部匠人初步辨认,其材质、形制、雕刻风格,尤其是背面的‘兰倾’二字,与顾丞相平日所用墨锭极为相似,几可乱真。”

  齐音闻言,脸上重新浮现出自信的微笑,看向慕青和顾兰倾的眼神充满了挑衅。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顾兰倾忽然抬起头道:

  “陛下,关于那墨锭,臣有话要说。”

  皇帝目光微动:“讲。”

  顾兰倾看向叶秋绝:“叶大人,可否将那块墨锭,再予我一观?”

  叶秋绝看向皇帝,见皇帝微微颔首,便将那盛放着墨锭的锦囊递还给内侍,由内侍送到顾兰倾面前。

  顾兰倾并未接过,只是就着内侍的手,仔细看了看那墨锭,然后抬头,问道:“叶大人,方才查验时,可确认这墨锭正面雕刻的兰草,除了形态,其上并无任何字迹?”

  叶秋绝不明所以,肯定地点头:“是,墨锭正面唯有兰草浮雕,并无字迹。”

  “那就对了。”

  顾兰倾转向皇帝,答道:“陛下,此墨锭,乃是仿品。”

  “仿品?”皇帝挑眉。

  “正是。臣所用墨锭,确系固定匠人所制,形制固定,流入市面被他人所得仿制,并不稀奇。然而,自臣十五岁起,所有贴身常用之物,无论是笔墨纸砚,还是佩玉器具,皆会由臣亲手,在其不显眼处,刻下一个字。”

  他顿了顿,目光穿越众人,落在了慕青身上,那眼神仿佛穿越了无数光阴。

  “刻的……是一个‘青’字。”

  “慕青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