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椒房密约-《朕的白月光竟是女娇郎》

  夜半时分,椒房殿里那股檀香味还没散尽。

  冷紫嫣推开殿门时,烛火晃了晃,在地上拖出两道纠缠的影子。沈璟竤坐在窗边榻上,手里握着一卷明黄绸缎。

  他没穿龙袍,只披了件玄色常服,头发散着,几缕碎发搭在额前。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他侧脸,柔和了那些凌厉线条。

  “来了?”他抬眼。

  “陛下召见,不敢不来。”冷紫嫣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沈璟竤笑了。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离得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檀香,变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怕朕?”

  “不怕。”“那为什么站那么远?”

  冷紫嫣抬眼看他。“君臣有别。”

  “君臣?”沈璟竤笑得更深,“冷紫嫣,咱们俩之间……什么时候守过规矩?”

  他伸手,拉住她手腕。力道不大,但不容拒绝。

  冷紫嫣被拉到榻前。沈璟竤松开手,展开那卷绸缎。绸缎很长,铺满了整张榻,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字。

  “婚书。”他说,“朕亲自拟的。”冷紫嫣低头看。

  字迹凌厉,笔锋如刀。开头是“奉天承运”,结尾是“永结同心”。

  中间列了十八条,从封后大典流程,到婚后权责分配,写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条,字迹格外重:江山共治,生死同命。

  “签了它。”沈璟竤递过笔,“江山分你一半。”

  冷紫嫣没接笔。她盯着那条“江山共治”,看了很久。

  “陛下。”她抬眼,“这是认真的?”

  “朕从不开玩笑。”沈璟竤抓住她手腕,力道忽然加重,“尤其是这种事。”

  他把笔塞进她手里。笔杆冰凉,玉质,刻着龙纹。

  冷紫嫣握笔,笔尖悬在纸上方。墨汁凝聚,滴下来,在“永结同心”四个字上晕开一团黑。

  她忽然看见婚书边缘的花纹。

  不是寻常的祥云龙凤,而是……前朝皇室图腾。双蛇交缠,首尾相衔,这是前朝萧氏的族徽。

  她手一顿。“这花纹……”

  “好看吗?”沈璟竤凑近,气息喷在她耳畔,“朕特意让人绣的。”

  “为什么用前朝图腾?”

  “因为……”沈璟竤笑了,“这样才配你。”冷紫嫣瞳孔骤缩。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那里面有她从未见过的情绪——探究,玩味,还有一丝……残忍。

  “陛下知道什么?”

  “知道的不多。”沈璟竤松开她,走到窗边,“就知道……你不是冷氏孤女。就知道……你身上流着前朝萧氏的血。”

  窗外的月光忽然变得刺眼。冷紫嫣握紧笔,指节发白。“谁告诉陛下的?”

  “不需要谁告诉。”沈璟竤回头,“朕查了三年。从宫变那夜开始查,查你的身世,查你的来历,查你为什么拼死护着朕。”

  他走回来,停在婚书前。“冷紫嫣,或者说……萧紫嫣。你瞒了朕三年。”

  冷紫嫣放下笔。“所以陛下今日,是来问罪的?”

  “不。”沈璟竤摇头,“是来谈条件的。”他弯腰,与她平视。

  “你帮朕坐稳龙椅,朕帮你隐瞒身世。你要权势,朕给你。你要报仇,朕帮你。只要……”

  他顿了顿。“知要什么?”

  “只要你别背叛朕。”沈璟竤声音很轻,“永远别。”

  冷紫嫣看着他。烛火在他眼底跳动,像两簇幽暗的火。

  她忽然想起宫变那夜,他浑身是血杀进乾清宫,剑尖还滴着亲兄弟的血。

  那时他看着瘫在龙床上的先帝,说了一句话。

  “父皇,您看……最后赢的,还是儿臣。”

  语气平静,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心。

  或者说,他的心早就被冰封了,冻得比北境雪原还硬。

  “陛下。”她开口,“您要的到底是什么?”

  “要你。”沈璟竤答得很快,“要你这个人,要你的忠诚,要你的本事。朕需要一个能并肩作战的人,一个……不会怕朕的人。”

  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力道不轻,捏得她骨头疼。

  “冷紫嫣,朕给你两个选择。一,签了婚书,当朕的皇后,跟朕共治江山。二……”

  他没说完。但冷紫嫣懂了。二,死。

  要么荣华富贵,共享江山。要么秘密泄露,身首异处。

  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母亲临死前苍白的脸,嬷嬷抱着她躲追兵的雨夜,还有那些刻在血脉里的仇恨。

  前朝萧氏,三百年的王朝,一夜倾覆。她是唯一的遗孤。

  苟活至今,只为两个字——报仇。可现在,仇人成了她的君王,成了要娶她的人。

  命运真是讽刺。“陛下。”她睁开眼,“您不怕我答应您,然后……杀了您?”

  “怕。”沈璟竤笑了,“但朕更怕一个人。”

  他松开手,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

  酒是御酿,琥珀色,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这杯酒,叫‘同命’。”他递过一杯,“喝下去,咱们俩的命就绑一块了。你死,朕不独活。朕死……你也得陪着。”

  冷紫嫣接过酒杯。酒香扑鼻,带着辛辣。

  “陛下就这么信我?”“不信。”沈璟竤举起自己那杯,“但朕赌得起。”

  他仰头,一饮而尽。酒杯倒扣,滴酒不剩。

  冷紫嫣看着手里那杯酒。许久,她也仰头喝了。

  酒很烈,从喉咙烧到胃里,像吞了把火。

  “好。”沈璟竤抚掌,“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他走到婚书前,咬破自己指尖。血珠渗出,鲜红刺眼。

  他将指尖按在婚书末尾,按下一个血指印。

  “该你了。”他看向冷紫嫣。冷紫嫣伸出手。

  沈璟竤抓住她食指,低头,咬破。不疼。

  或者说,疼已经被其他情绪淹没了。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血印旁边。

  两个血指印,并排。像两朵绽开的梅花。

  “礼成。”沈璟竤松开她,笑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朕未过门的皇后。三个月后,大婚。”

  冷紫嫣看着那两个血印。血还没干,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陛下。”她忽然问,“如果三个月内,我做不到革新漕运呢?”

  “那就死。”沈璟竤答得干脆,“朕的皇后,不能是废物。”

  他说得很轻松。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冷紫嫣笑了。“陛下还真是……直白。”

  “直白不好吗?”沈璟竤走到她面前,替她擦掉指尖血迹,“总比那些虚伪的老东西强。嘴上说着忠君爱国,背地里恨不得朕早点死。”

  他顿了顿。

  “冷紫嫣,朕知道你不甘心。不甘心当棋子,不甘心被摆布。但这就是命——咱们俩的命,早就被绑在一起了。”

  他抬起她下巴,强迫她看自己。“所以,要么一起赢,要么一起输。没有第三条路。”

  冷紫嫣看着他眼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疯狂,偏执,还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忽然觉得,也许他们真的是一类人。

  都是被命运逼到绝路的人,都是除了彼此一无所有的人。

  “好。”她说,“一起赢。”沈璟竤笑了。

  这次是真的笑,眼睛弯起,嘴角上扬,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那现在……”他凑近,“该办正事了。”

  冷紫嫣后退一步。“什么正事?”

  “婚书签了,酒喝了。”沈璟竤揽住她腰,“接下来……该洞房了。”

  冷紫嫣抽剑。剑光一闪,抵住他喉咙。“陛下,臣还没准备好。”

  沈璟竤看着剑尖,挑眉。“冷紫嫣,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如果陛下强求,臣不介意。”两人对峙。

  烛火噼啪作响,映着剑身上寒光。许久,沈璟竤大笑。

  “好!有胆量!”他退开,“朕等你心甘情愿那天。”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夜风灌进来,吹散殿内檀香。

  “三个月。”他背对着她说,“三个月内,革新漕运,揪出贪腐。做成了,朕给你办最风光的婚礼。做不成……”

  他没说完。但冷紫嫣懂了。做不成,她就得死。

  “臣遵旨。”她收剑入鞘。

  “对了。”沈璟竤回头,“明天早朝,朕会宣布你兼任漕运总督。那些老东西肯定会跳脚,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好。”沈璟竤笑了,“记住,别手软。谁敢挡路,杀。”

  他说完,翻身出窗。身影融入夜色,转眼消失。

  冷紫嫣站在原地,看着那扇还在晃动的窗户。

  许久,她走到婚书前。弯腰,仔细看那些花纹。前朝萧氏族徽,双蛇交缠。

  沈璟竤特意用这个,是在暗示什么?是在告诉她,他知道一切,掌控一切?

  还是……在威胁?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今天起,她的命和那个男人的命,真的绑在一起了。

  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第二天早朝,金殿炸了锅。

  沈璟竤刚宣布完任命,底下就跪倒一片。

  “陛下!不可啊!漕运总督位高权重,历来由重臣担任!冷大人虽才学出众,但毕竟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沈璟竤打断,“女子就不能办事了?”

  “祖宗之法……”

  “祖宗之法还说后宫不得干政呢。”沈璟竤冷笑,“那朕现在让冷紫嫣参政,你们是不是要撞死在这金殿上?”

  说话的老臣噎住。沈璟竤站起身,走下御阶。

  他走到那位老臣面前,弯腰,平视他。“王阁老,您今年高寿?”

  “老臣……六十有八。”

  “六十八。”沈璟竤点头,“是该颐养天年了。这样吧,您今日就致仕回乡,朕赏您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王阁老脸色惨白。“陛下!老臣、老臣还能为朝廷效力……”

  “不用了。”沈璟竤直起身,“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脑子也不清楚了。连朕的话都敢反驳,还怎么为朝廷效力?”

  他环视众臣。“还有谁觉得冷紫嫣不配当漕运总督?站出来,朕一起准你们致仕。”

  无人敢动。所有人都低着头,冷汗浸湿后背。

  他们知道,这位年轻的皇帝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敢,也真的会。

  “既然没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沈璟竤走回御座,“即日起,冷紫嫣兼任漕运总督,全权负责革新漕运事宜。六部协理,不得阻挠。”

  他看向冷紫嫣。“冷卿,你有什么要说的?”

  冷紫嫣出列。“臣有三请。”“讲。”

  “一,请陛下赐臣先斩后奏之权。漕运积弊多年,贪腐盘根错节,若无雷霆手段,难见成效。”

  “准。”

  “二,请陛下调拨禁军三百,归臣节制。查案办案,需人手。”

  “准。”

  “三……”冷紫嫣顿了顿,“请陛下允臣彻查近十年漕运账目。凡有贪墨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

  这话一出,底下骚动更甚。十年账目,那得牵连多少人?沈璟竤却笑了。

  “准。不仅准,朕还要加一条——凡举报贪腐者,赏。凡阻挠查案者,斩。”

  他拍案。“退朝。”

  百官鱼贯而出,个个脸色凝重。冷紫嫣走在最后,刚要出殿,被沈璟竤叫住。

  “冷卿留步。”她停住,转身。沈璟竤屏退左右,走到她面前。

  “刚才表现不错。”他低声说,“但记住,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在后面。”

  “臣明白。”

  “漕运那些老油条,不会轻易让你查账。”沈璟竤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拿着这个,见令牌如见朕。谁敢拦你,直接拿下。”

  冷紫嫣接过令牌。纯金打造,正面刻着“如朕亲临”。

  很重。“陛下就不怕臣滥用此权?”“怕。”沈璟竤看着她眼睛,“但朕更怕你不敢用。”

  他顿了顿。“冷紫嫣,朕把身家性命都押你身上了。你可别让朕失望。”

  冷紫嫣握紧令牌。边缘锋利,硌得手心生疼。

  “臣……尽力。”“不是尽力。”沈璟竤纠正,“是必须做到。”

  他拍了拍她肩膀。“去吧,朕等你捷报。”冷紫嫣躬身退下。

  走出金殿时,外面阳光刺眼。她眯起眼,看着那些匆匆离去的官员背影。

  每个人都在算计。每个人都在观望。而她,已经站上了风口浪尖。

  没有退路了。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令牌,大步走向宫门。

  身后,沈璟竤站在殿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他低声自语:“冷紫嫣,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朕就真成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