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词夺理！”
“墨守成规！”
东海省委一号会议室里，气氛十分紧张。
分管经济的副省长王振廷，和手握巡视大权的省人事管理部副部长范文龙，两位副省级干部，已经不再顾及情面，当着全省核心领导层的面，爆发了争吵。
“王振廷，你少在这里偷换概念！”范文龙满脸涨得通红，指着对方的鼻子说，“经济发展，绝不能拿来当破坏规矩的借口！要是人人都像他秦川一样，为了所谓的效率就敢先斩后奏，那还要党纪国法做什么？这个班子还怎么带？！”
“我只问你一句，”王振廷也一点不让，冷冷的迎着他的目光，“我们党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是推动社会发展！到底是规矩为发展服务，还是让发展去迁就那些过时的规矩？”
“一派胡言！”
“食古不化！”
整个会议室乱糟糟的。支持范文龙的保守派委员，和以陈岩、王振廷为首的改革派，分成了两边，开始互相指责。
有人拍桌子，有人高声反驳，还有些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看着风向，准备站队。
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三下很轻，但很有节奏的敲击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主位上的省委书记周良宇，用手指敲了三下桌面。
声音不大。
但在嘈杂的会场中，却让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刚才还吵闹的会议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争吵，闭上嘴，看向主位上那个从始至终面沉如水，好像没受影响的省委书记。
周良宇抬起眼，平静的扫过全场。
他的目光掠过满脸通红的范文龙，掠过一脸不忿的王振廷，也掠过一旁看着的陈岩。最后，他目光，在列席区的秦川身上，停顿了片刻。
秦川感受到了这道目光，但他没有躲闪，只是平静的抬头，与周良宇的目光对视了一秒。
“够了。”
周良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气势。
“今天是开会，是解决问题，不是给你们吵架的地方。”
他没有批评任何一方，却让刚才吵的最凶的范文龙和王振廷，都感觉脸上热辣辣的，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会场里鸦雀无声。
周良宇没有让这种尴尬的沉默持续太久。他靠在椅背上，转头对自己身后那位三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始终没什么表情的秘书李强，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吩咐道：
“小李。”
“是，书记。”李强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把前几天，办公厅收到的那份，关于江州高新区的另一份调研报告……”
周良宇说话的语速慢了下来，特意加重了“另一份”这三个字。
“……复印一下，发给在座的各位委员同志们，都看一看。”
“就当是，给各位的争论，提供一点新的参考材料。”
这话一说出来，会议室里的人都愣住了。
陈岩和王振廷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兴奋和笑意。他们知道，周书记终于要出手了。
而范文龙在听到“另一份报告”这几个字时，心中却猛的“咯噔”一下，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会还有另一份报告？是什么报告？谁送上去的？他为什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中炸开，让他手心开始冒汗。
李强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作为省委书记最信任的秘书，他的动作很快。
几乎是在周良宇话音落下的瞬间，李强已经转身走出会场。不到三分钟，他就带着几名工作人员，抱着一叠刚复印出来的文件，再次回到了会场。
那些文件，没有像范文龙的报告那样用红皮包装，只是用普通的牛皮纸档案袋装着，看起来薄薄的。
在场的女实习生林溪，今天穿着一身套裙，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她也抱着几份文件，动作轻快的穿梭在巨大的会议桌旁。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着油墨味，给严肃的会场带来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她将一份档案袋，轻轻的放在了范文龙的面前。
很快，在座的每一位委员手中，都多了一份这样的牛皮纸袋。
没有人急着拆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在范文龙、陈岩和周良宇三人之间来回移动，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出点什么。
陈岩神态自若地端起茶杯，轻轻的吹着热气，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范文龙的脸色，却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牛皮纸袋，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这里面的东西会彻底毁掉今天的局面。
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用微微发抖的手，撕开了档案袋的封口。
一张A4纸打印的封面，出现在他眼前。
当范文龙的目光，触及到封面上那行用三号宋体加粗打印的标题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关于在改革深水区，如何平衡程序正义与发展效率的实践与思考》
……
撰写人：江州高新区管委会主任 秦川。
这几行黑字，让他心头一沉。
他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调研报告。
这是战书。
这是那个姓秦的小子，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致命的阳谋。
他终于想通了，为什么秦川在总结大会上会那么轻易的认罪！为什么他敢当众发表那番话！为什么陈岩和王振廷敢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替他说话！
原来，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在演戏。
他们是在给他范文龙挖一个坑，一个让他自己一步步走进去，亲手引爆这颗为他准备的炸弹的坑。
而自己，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胜券在握，亲手将这位对手，送到了省委书记的案前，送到了这场最高级别的牌局上。
自己辛辛苦苦的巡视，搜集的所有证据，到头来，只是为对方这份报告，提供了一个最华丽、最引人注目的登场背景。
他范文龙，成了衬托秦川的，那个最可笑的垫脚石。
“噗通……噗通……”
范文龙能清晰的听到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剧烈的心跳声。一股凉意从他后背升起。
他的手心，已满是冷汗。
“墨守成规！”
东海省委一号会议室里，气氛十分紧张。
分管经济的副省长王振廷，和手握巡视大权的省人事管理部副部长范文龙，两位副省级干部，已经不再顾及情面，当着全省核心领导层的面，爆发了争吵。
“王振廷，你少在这里偷换概念！”范文龙满脸涨得通红，指着对方的鼻子说，“经济发展，绝不能拿来当破坏规矩的借口！要是人人都像他秦川一样，为了所谓的效率就敢先斩后奏，那还要党纪国法做什么？这个班子还怎么带？！”
“我只问你一句，”王振廷也一点不让，冷冷的迎着他的目光，“我们党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是推动社会发展！到底是规矩为发展服务，还是让发展去迁就那些过时的规矩？”
“一派胡言！”
“食古不化！”
整个会议室乱糟糟的。支持范文龙的保守派委员，和以陈岩、王振廷为首的改革派，分成了两边，开始互相指责。
有人拍桌子，有人高声反驳，还有些人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看着风向，准备站队。
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就在这时。
“咚，咚，咚。”
三下很轻，但很有节奏的敲击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主位上的省委书记周良宇，用手指敲了三下桌面。
声音不大。
但在嘈杂的会场中，却让每个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刚才还吵闹的会议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争吵，闭上嘴，看向主位上那个从始至终面沉如水，好像没受影响的省委书记。
周良宇抬起眼，平静的扫过全场。
他的目光掠过满脸通红的范文龙，掠过一脸不忿的王振廷，也掠过一旁看着的陈岩。最后，他目光，在列席区的秦川身上，停顿了片刻。
秦川感受到了这道目光，但他没有躲闪，只是平静的抬头，与周良宇的目光对视了一秒。
“够了。”
周良宇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气势。
“今天是开会，是解决问题，不是给你们吵架的地方。”
他没有批评任何一方，却让刚才吵的最凶的范文龙和王振廷，都感觉脸上热辣辣的，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会场里鸦雀无声。
周良宇没有让这种尴尬的沉默持续太久。他靠在椅背上，转头对自己身后那位三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始终没什么表情的秘书李强，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吩咐道：
“小李。”
“是，书记。”李强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
“把前几天，办公厅收到的那份，关于江州高新区的另一份调研报告……”
周良宇说话的语速慢了下来，特意加重了“另一份”这三个字。
“……复印一下，发给在座的各位委员同志们，都看一看。”
“就当是，给各位的争论，提供一点新的参考材料。”
这话一说出来，会议室里的人都愣住了。
陈岩和王振廷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兴奋和笑意。他们知道，周书记终于要出手了。
而范文龙在听到“另一份报告”这几个字时，心中却猛的“咯噔”一下，他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会还有另一份报告？是什么报告？谁送上去的？他为什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中炸开，让他手心开始冒汗。
李强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作为省委书记最信任的秘书，他的动作很快。
几乎是在周良宇话音落下的瞬间，李强已经转身走出会场。不到三分钟，他就带着几名工作人员，抱着一叠刚复印出来的文件，再次回到了会场。
那些文件，没有像范文龙的报告那样用红皮包装，只是用普通的牛皮纸档案袋装着，看起来薄薄的。
在场的女实习生林溪，今天穿着一身套裙，长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她也抱着几份文件，动作轻快的穿梭在巨大的会议桌旁。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着油墨味，给严肃的会场带来了一点不一样的气息。她将一份档案袋，轻轻的放在了范文龙的面前。
很快，在座的每一位委员手中，都多了一份这样的牛皮纸袋。
没有人急着拆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在范文龙、陈岩和周良宇三人之间来回移动，试图从他们脸上，看出点什么。
陈岩神态自若地端起茶杯，轻轻的吹着热气，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而范文龙的脸色，却已经变得有些苍白。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牛皮纸袋，心里有种强烈的直觉，这里面的东西会彻底毁掉今天的局面。
最终，他还是深吸一口气，用微微发抖的手，撕开了档案袋的封口。
一张A4纸打印的封面，出现在他眼前。
当范文龙的目光，触及到封面上那行用三号宋体加粗打印的标题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关于在改革深水区，如何平衡程序正义与发展效率的实践与思考》
……
撰写人：江州高新区管委会主任 秦川。
这几行黑字，让他心头一沉。
他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调研报告。
这是战书。
这是那个姓秦的小子，早就为他准备好的，致命的阳谋。
他终于想通了，为什么秦川在总结大会上会那么轻易的认罪！为什么他敢当众发表那番话！为什么陈岩和王振廷敢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替他说话！
原来，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在演戏。
他们是在给他范文龙挖一个坑，一个让他自己一步步走进去，亲手引爆这颗为他准备的炸弹的坑。
而自己，竟然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胜券在握，亲手将这位对手，送到了省委书记的案前，送到了这场最高级别的牌局上。
自己辛辛苦苦的巡视，搜集的所有证据，到头来，只是为对方这份报告，提供了一个最华丽、最引人注目的登场背景。
他范文龙，成了衬托秦川的，那个最可笑的垫脚石。
“噗通……噗通……”
范文龙能清晰的听到自己那不受控制的、剧烈的心跳声。一股凉意从他后背升起。
他的手心，已满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