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黄命贵”(上)-《乐队不能这么go》

  祥子深深地、贪婪地看了看床上那个被被子盖住的、属于父亲的身影,想从那微弱的、几乎看不出起伏的轮廓中,汲取细微力量。

  世界是如此的喧嚣……但这里,却如此的安静。

  看着父亲丰川清告的身影,让她那颗如同在狂涛骇浪中飘摇的、无根浮萍般的心,感到了虚幻的、却又无比宝贵的安定。

  虽然刚刚,若叶睦已经如同最忠诚的、沉默的骑士,陪伴了她良久。但当那阵属于青梅竹马的、熟悉的青草香气,从身边离去后,医院房间里,一种更加巨大、更加深沉的空虚感,便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睦,刚刚也走了……

  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她想再进去丰川清告的病房,再看一眼。哪怕只是再多看一眼那张被绷带包裹的、看不清表情的脸;哪怕只是再多听一秒那代表着“生命”的、冰冷的仪器“滴滴”声,都能让她再安心不少。

  而正当祥子下定决心,准备迈步,想再进入这间属于她的避风港。

  先看看父亲的情况,再强迫自己去休眠时——

  “丰川祥子小姐,请留步。”

  门外,一名护士的声音,像是午夜教堂的钟声,轻柔得如同叹息。

  “这么晚了,您也该休息了。”护士的声音里,带着职业性的关怀,“不管是您的身体,还是丰川先生的,现在,都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休息环境,还有,医院的地上脏,我为您拿双拖鞋来。”

  (被……发现了……)

  (我.......这不是......乖孩子应该做的......)

  祥子一怔,她那刚刚如同风中残烛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一点点勇气,又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瞬间消散了。

  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朋友,回过头,对那位护士露出了一个属于“丰川家大小姐”的、无可挑剔的、礼貌而疏离的歉意微笑。

  “谢谢您……抱歉,我刚刚失礼了。”

  祥子失魂落魄地,轻轻地,将病房的门,重新带上。

  门,再次隔绝了两个世界。

  被子里的丰川清告和三角初华,都同时在心里,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丰川清告运转着内力,将被子缓缓地、无声地向下拉,重新露出了若叶睦那张在睡梦中依旧宁静美好的、如同人偶般的脸庞。

  而他身旁的三角初华,则依旧像一只受惊的八爪鱼,死死地趴在他的身体左侧。为了不发出任何声音,她的后脚勺,还下意识地勾着丰川清告的小腿前侧;她的脑袋,则半靠半埋地,紧贴着丰川清告那坚实的胸膛。

  丰川清告的脑袋,微微动了一下。

  他转过头,透过被子与床单之间那狭窄的、黑暗的缝隙,与同样惊魂未定的初华,有了一个无声的、尴尬到极点的眼神对视。

  对视了几秒,丰川清告非常知趣地、甚至可以说是绅士地,率先将目光移开,望向了天花板。

  非礼勿视,这是他为自己属于“正常人”的道德,找到的借口。

  初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意识到了她此刻的姿势,是多么的亲密,多么的……不合时宜。

  意识到了她正紧贴着的,是祥子那位刚刚才“为女挡枪”的、伟大的父亲,是自己实际意义上的姐夫。

  意识到了她自己那“咚咚咚”的胸腔引擎,正隔着两层薄薄的衣物,与这个男人的脉搏,以一种危险的频率,缓缓共鸣。

  “我……我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祥子的……父亲……”

  她的脸,“轰”地一下,在黑暗中,彻底燃烧了起来。

  所谓的青春,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充满了矛盾的、不合逻辑的化学反应。理智永远在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你应该这样做”,而身体,却总是在最不该的时候,诚实地选择了另一条路。

  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的黑暗,耳边是三个人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交织成一首安宁的、却又充满了禁忌意味的摇篮曲。

  鼻腔里,是那股混合了医院特有的、冰冷的消毒水味,这个男人身上清冷的、如同雪后松木的古龙水味,以及……她自己因为紧张而渗出的、那带着一丝甜腥的、属于少女的体香,所构成的、令人眩晕的奇妙气味。

  而她唯一能感觉到的、真实的实体,就是丰川清告那如同山岳般、充满了安全感的坚实身躯。

  她的身体,竟然……竟然忍不住想要升起一丝依赖。

  依赖是弱者的毒药,是独立个体在社会关系中,为了寻求捷径而主动放弃思考的、一种自我麻痹。

  三角初华当初来到东京,明明也是想要自我独立的,想要自我实现理想的,然而现在......

  虽说重症监护室内的环境,因为中央空调那恒定的温度,并不炎热。但初华却觉得,一股巨大的热量,仿佛从紧贴着对方的胸前,那个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心跳的地方,一路燃烧到了自己的耳根。

  幸好,有这温柔的、能掩盖一切的黑暗,除她自己,无人能知晓这一切。

  此时,就连丰川清告,恐怕也难以看清,初华那张贴在他身前的、羞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脸。

  初华感觉全身都酥酥麻麻的,大脑一片混乱。

  她明明知道,从理性逻辑上,自己应该趁着若叶睦睡着,祥子也已经离开的这个绝佳时机,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启动蜘蛛侠战衣,然后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荡开离去。

  可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灌了铅,又像是被那股温暖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所彻底融化。

  那股从小腹上升的麻痒,让她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所以说,成为人类这种生物,真是麻烦,因为总是会被各种各样不合逻辑的、名为“情感”的东西所束缚。

  三角初华,啊不,三角初音,她只是……贪婪地,享受着这份不该属于她的、偷来的、虚假的……温暖。

  因为她知道,对于养父去世后一直以来,都孤身一人的自己来说。

  就算是伪物(赝品),也足以慰藉风尘。

  丰川清告有些纳闷。

  他看着那个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又往自己怀里缩了缩、重新埋下头去的三角初华,心里纳闷着。

  这金毛丫头,是不是刚才被祥子突然出现的那一下,给吓傻了?

  多好的机会啊,大姐!赶紧撤啊!

  咋还越贴越紧了?

  我擦,你这是……在蹭吗?

  又等了半响,见怀里的初华依旧如同树袋熊般,没有任何要离去的打算,丰川清告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刚刚,为了避免自己这具正值壮年的、血气方刚的身体,在两位绝美少女的夹击下,出现什么不该有的“生理反应”,已经非常明智地,将自己下半身的支配权,暂时交由了脑袋里一直想要出来活动的“晓山绘名”来托管。

  然而现在……

  丰川清告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行吧行吧,不就是当人形抱枕吗?

  怎么算我这也不吃亏。

  他抬起那只一直被初华当成枕头的、僵硬的左手臂,然后,轻轻地、带着一丝无奈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将怀里这个正在装睡的、瑟瑟发抖的少女,轻轻地抱住。

  初华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一瞬间,她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消失了。

  没有了冰冷的监护室,没有了窗外那繁华而又孤独的东京,没有了那个自己所谓的亲生父亲,没有了丰川清告左手边的若叶睦,甚至没有了那个在暗夜里飞檐走壁的、名为“蜘蛛侠”的自己。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个怀抱。

  一个坚实的、温暖的、充满了令人安心的怀抱。

  初华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那颗不争气的心脏,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频率,撞击着对方那如同磐石般坚硬的胸膛。

  那是一种奇异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共振,她所有的不安与惶恐,都在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中,被一点点地抚平,被彻底地吸收。

  她的胸口,有一种异样的、如同涟漪般的情感,正在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初华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但当感受到手臂上的力度之后,便没有再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将自己的脸,更深地,更用力地,埋入了这个她知道不该属于自己,但现在确此时此刻存在于唯一于她,却又无比贪恋的、温暖的怀抱里。

  他……

  他也……接受了吗?

  这样的我……

  就这样,这一晚,丰川清告是没有睡觉的。

  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三具“身体”的中央,一边在脑海里,和求知欲旺盛的晓山绘名,天南海北地吹着水,聊着从“康德的星空”到“村上春树的猫”;一边又用他那台超级计算机cpU般的大脑,细细地、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未来一个多月里,所有可能发生的、充满了变数与风险的计划安排。

  虽然缠着绷带,但软玉在怀,却没有想象的那么不舒服。

  【技能:情报分析熟练度 1】

  【技能:情报分析熟练度 1】

  ……

  而不管是躺在他右手边、睡得如同人偶般宁静美好的若叶睦;还是蜷缩在他左手边、像只终于找到了冬眠洞穴的树袋熊般的三角初华,今晚,她们都睡得异常的香甜。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蒙蒙亮了。

  第一缕属于东京的、冰冷的晨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在了这张充满了荒诞与禁忌的宽大病床上。

  右侧的若叶睦,最先醒了过来。

  她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空灵的金色眼眸,缓缓地睁开,带着一丝刚睡醒时的迷茫。

  睦似乎先是有些疑惑,自己为何会睡在这里。但当睦兹咪意识到,自己正像是抱着吉他般,紧紧地抱着丰川清告的胳膊时,她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精致的脸蛋上,浮现出了一丝清晰可见的、名为“惊慌”的红晕。

  “莫提丝......”她恼怒的轻轻嘀咕了这么一句。

  她类似受惊的小鹿般,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

  睦兹咪撩了撩自己那有些散乱的绿发,甚至没敢再多看一眼病床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便如同逃跑一般,快步地、悄无声息地,跑出了房间,并轻轻地,带上了门。

  昨夜那个主动钻进被窝的、名为“莫提丝”的小恶魔,似乎从未存在过。

  丰川清告其实是能“感知”到莫提丝的人格现在还在熟睡的,他也了解,“睦”的本体人格,本身还是对他这个“丰川叔叔”,有所介怀和警惕的。

  他对此,也只能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再次感慨了一番大祥老师的魅力。

  他又看了看自己怀里这只还在熟睡的、甚至还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呓语的“金毛犬”,估算了一下时间。

  七点二十五分。

  按照纳苏的跟他的约定,八点整,他就会带着早餐,以及那个已经‘整容’完毕的替身,准时出现在这里的安全屋里。

  这初华再不走,估计就要被抓个现行了。

  他缓缓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内力在经脉中悄然运转,如同一条条无形的、温暖的溪流。下一秒,他脸上那些本应由医生才能解开的、缠绕得严严实实的绷带,便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层层自行解开、松散、分解,最终化作一堆无用的白色布条,悄无声息地散落在床边。

  真是……方便啊。 丰川清告在心里,对这【十转......蛊】所带来的、精妙的内力操控,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以后都不用自己脱衣服了。

  嗯,用来脱别人的衣服,似乎……也有妙用,呵呵……

  三角初华也渐渐被这个细微的动静弄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带着刚睡醒时的、毫无防备的慵懒。首先映入她那还有些失焦的眼帘的,便是丰川清告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得不似凡人的脸。

  因为刚刚运转了【十转.....蛊】的缘故,他那本就高达8.8的魅力,又临时对她这个“女学生”提升了1.0,达到了一个近乎于“神颜”的、9.8的恐怖数值。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为他深刻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又神圣的金色光晕。那双深邃的、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睛,正带着一丝无奈与一丝……她看不懂的宠溺,静静地凝视着她。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清晨时分特有的、低沉的沙哑,如同最顶级的大提琴,在她的耳边,轻轻地拨动了心弦。

  “睡得,还好吗?”

  那一瞬间,初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性思考能力,所有的戒备与不安,都在眼前这张脸,这道声音,这个眼神面前,彻底地、不堪一击地,蒸发了。

  她只是……痴了。

  好……好帅……

  不对……不是帅……是……好看……

  他跟祥子好像,都好好看......

  坏心的神明......我......

  丰川清告一看金毛大犬这副双眼失神、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可疑晶水的“痴女”表情,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知道自己不小心又造孽了。

  他连忙在停止运转内力,将那该死的、专门针对女学生的魅力加成,给强行取消乃至调低。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连带着,也将那个还软绵绵地赖在他怀里的、如同没骨头般的三角初华,轻轻地扶了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

  他看着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决定还是得履行一下自己作为“长辈”.......年长者的义务,好好地“教育”一下这位感情观和世界观都尚未成熟的、充满了不知道啥幻想的少女。

  顺便,也算是给那个在脑海里同样看得津津有味、不停追问“义父,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的绘名,科普一下这个世界正确的、残酷的价值观。

  哎,小屁孩嘛,就是这样…… 他在心里,用一种过来人的、充满了沧桑的语气,自我安慰道。

  缺乏安全感的女孩突然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强大、很靠谱的成年人大叔,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要上来依恋嘛……什么狗屁的喜欢,本质上,跟《最游记》的猴子类似,就是在黑暗中,对照进来的那束光源的、本能的索取罢了……对祥子是这样,对自己应该也是这样。

  “初华啊……”丰川清告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始他那充满了人生哲理的、长辈般的说教台词。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初华打量了一下周围,在确认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那张巨大的、象征着“某种事实”的床之后,她那张总是带着一丝卑微的俏脸,瞬间便红透了。

  她深深地低下了头去,用一种细若蚊蚋的、充满了羞怯与期待的声音,诺诺地问道:

  “清……清告君……我、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吧?”

  嗯? 丰川清告没有反应过来。

  清告……君? 这个称呼,有点不对劲啊。

  “清告君……”初华的声音愈发细微,她紧张地攥着被角,用一种仿佛是在和他商量家里柴米油盐的小妻子的语气,继续问道,“你说……我们的孩子,将来该叫什么名字比较好?还有……我们之间的事情,什么时候……告诉祥子,才比较合适?”

  “……孩子?”

  丰川清告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那台刚刚还自觉堪比蛟龙号潜水器、能下探万丈深渊的超级cpU显示器,在这一刻,彻底蓝屏,然后,连带着他的小脑,也一起萎缩了。

  我tm不是啥都没干吗?!

  数学老师上课前都会敲黑板!过程呢?!我的过程在哪里?!

  “昨天晚上……”初华支支吾吾,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丰川清告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蛋了,我不会真犯生活作风的错误了吧?

  可我左手还抱着睦兹咪,我有这么强大?

  他用一种干涩的、几乎是在祈求的语气,干笑着问道:“我……我昨天晚上,对你……做了什么吗?”

  难道是那个该死的系统,又背着我搞了什么自动托管的程序? 我失忆了?可我连YY的念头都没有过啊?!

  我发誓!我以觉性保证!

  “是啊……”初华抬起头,用她那双无比纯洁、无比天真、却又无比认真的紫色眼眸,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昨天晚上……不是已经抱着,睡了一个晚上了吗?”

  “嗯?”

  一瞬间,丰川清告有些凌乱了。

  凭他现在的智商和分析能力,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他就已经完成了对整个“误会”的成因分析、逻辑解构、以及——至少三种以上的、最优化的“危机公关”处理方案。

  但,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看着三角初华那张因为羞涩而涨得通红、却又因为某种自己所认定的“既成事实”而充满了神圣的、坚定的光彩的脸,他那些准备好的咕噜话却又莫名说不出口。

  老舍先生怎么说?一个女孩的脸红已经说明了一切。

  社会交往,本质上就是一场充满了谎言与误解的、劣质的舞台剧。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想要别人看到的样子,说着言不由衷的台词。而“真相”,往往是最不重要、也最不该被揭穿的东西。

  揭穿真相,就等于强行中断演出,让所有体面的演员,都暴露在刺眼的灯光下,狼狈不堪。

  或许有人会觉得,三角初华此刻有点傻。

  但是丰川清告,或者说,在他内心深处,那个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张清告”的、孤独灵魂的角落,却觉得她此刻……真的好可爱。

  实际单身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可爱的话。

  这种纯粹的、不加任何修饰的、笨拙的信赖,就像是这个充满了谎言与背叛的、冰冷的邦多利世界里,真实的、温暖的光。

  一种想要去守护这份“愚蠢”的、可笑的冲动,在丰川清告心中悄然升起。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产生更加荒诞的念头,开始自我说服——干脆,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吧,而且能肯定的是,就算当了小妈,初华也绝对爱护祥子......

  【警告!理智值出现剧烈波动,请注意!】

  那冰冷的、如同最终审判般的系统提示音,悍然响起,将他从那危险的、充满了诱惑的深渊边缘,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绘名(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义父!义父?哎?左脸先生!右脸先生!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好久不见!我刚刚还在分析‘抱着睡觉’与‘繁衍行为’之间的社会学关联……】

  【左脸的恶兆(狂喜地、用充满了蛊惑的语气嘶吼):当然要顺着她说!对!就是这样!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她渴望一个父亲,祥子渴望一个母亲,而你,这个两世为人的孤独者,也渴望一个家!接受她!占有她!这是最完美的、所有人都幸福的结局!】

  【右脸的悲悯(发出痛苦的悲鸣):住口!你这个怪物!她还是个孩子!她是祥子的亲人!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产生如此卑劣的想法!瑞穗……瑞穗会怎么看你!】

  【绘名:义父?义父?】

  丰川清告回过神来。

  他强忍着大脑中那再次传来的、如同被三驾马车向不同方向撕裂般的剧痛,狠狠地一咬舌尖!

  尖锐的疼痛与淡淡的血腥味,强迫他那即将失控的理智,重新夺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他看着眼前依旧满脸期待与羞涩的三角初华,用一种他自认为尽可能温和、也尽可能科学的语气,试图纠正这个已经偏离到十万八千里外的、致命的误会。

  “初华,是谁告诉你,抱着一起睡觉,就会有孩子的?”

  “妈妈和真奈酱都和我这么说过啊……”初华歪了歪头。

  那纯洁的眼神,仿佛在说“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丰川清告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

  沟槽的虚假知识害人啊!

  他三步作两步,动作快得甚至有些踉跄,完全不顾及自己“重伤垂死”的病人形象,也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径直走进了那间隐藏在病房内的、独立的特殊安全室。

  当初华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一位戴着古典单片眼镜的、容貌秀美、气质清冷的少女,从安全室里走了出来。

  正是已经变装成了晓山绘名模样的丰川清告。

  “额?”初华彻底愣住了,她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堪称“大变活人”的魔幻一幕。

  “初华酱,”‘晓山绘名’扶了扶那枚单片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她走到初华面前,用一种略带无奈的、属于“可靠的大姐姐”的口吻,轻声说道,“关于一些……基础的生命科学知识,我想,由我来跟你科普一下,可能会比丰川先生更合适一些。”

  ......

  与此同时,东京湾,第四号码头,黎明。

  冰冷的海风,卷着咸腥的、混杂着工业废气味道的空气,吹拂着这片被遗忘的、肮脏的海滩,唯有旁边不远处充满科技感的数据站光芒四射。

  天色,是那种黎明前最深沉的、带着一丝不祥的灰蓝色。

  一具女性的尸体,脸朝下,漂浮在满是油污和垃圾的、浑浊的浅水区。黑蓝色的海浪,正一下又一下地、麻木地拍打着她那早已僵硬的、冰冷的身体。

  是给丰川清告打针,并听从指令打算谋害他的,姓佐藤的护士。

  几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面包车,无声地停在了海滩旁。纳苏戴着金丝眼镜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厌恶,他带着几个面无表情的、穿着黑色行动服的下属,从车上走了下来。

  几个人走上前去,看着那具在浑浊海水中载沉载浮的可悲尸体。

  “纳苏同志,”一名年轻的下属立刻上前,他那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写满了与其年龄不符的、职业性的冷静。他压低了声音,努力用一种充满了效率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快速地汇报道,“我们按照您的吩咐,从目标‘佐藤美纪’离开医院开始,就对她进行了不间断的跟踪。”

  “她在离开医院后的第三个街区,被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面包车,下来两个人抱着强行掳走。对方的行动非常专业,车辆和路线都经过了特殊处理,我们的人一度跟丢了。”

  “最终,我们动用了高空无人机,才在东京湾的废弃集装箱码头,重新锁定了那辆车。但……当我们的人赶到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们看到,那辆车,是如何完全不顾任何交通规则,在深夜的东京街头,疯狂地疾驰。

  毕竟这里不是汉东的主场,他们没有办法也这么明目张胆的无视小日子交规紧跟,那样容易暴露自身。

  最终,他们也只能依靠高空中的无人机,进行着远程的、无声的追踪。

  在开上连接港区的彩虹大桥时,车停了下来。然后,一个麻袋,被从车窗里,干净利落地,扔进了那片冰冷的、黑暗的海洋。

  年轻下属指了指不远处那具正在被专业人员勘察的尸体,继续道:

  “对方把现场,伪装成了一场因为感情纠纷而导致的‘情杀’。尸体上有明显的挣扎痕迹,颈部有勒痕,是窒息死亡。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指纹或dNA。非常……干净。”

  “暂时没有别的线索。”

  “纳苏同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那名年轻的下属,看着这冰冷的一幕,声音里,还是带上了一丝不忍,“要通知小日子的警视厅吗?”

  “还能怎么做?”纳苏转过身,背对着那具尸体,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把这里的所有影像资料,都收好。一帧都不能少。”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那烟雾,灰蓝色的晨光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小王,不要擅作主张,我们回去,向上级汇报,等候下一步指示。”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