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众生畏果(下)-《乐队不能这么go》

  无声的风暴席卷东京都。

  警视厅的白色车辆和印着“警备”字样的蓝色巴士,跟免疫系统里的白细胞似的,冷酷而高效地在城市的毛细血管里流动。

  行动的目标深入到了城市的每一个阴暗角落。

  栖身于24小时网吧隔间里的“网络难民”,在睡梦中被刺眼的手电筒光晃醒。他们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唯一的财产就是一个背包和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没打完的游戏。小日子警察不会听任何解释,只是粗暴地扯掉耳机,用制式的公文口吻命令他们出示身份证明和固定住址。

  没有固定住址的和收入证明的,一律被带走,送往车站。一名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头发染得金黄,因为通宵打游戏而脸色蜡黄,他哀求着说他只是在这里借住几天,明天就要去打工,但警察只是面无表情地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藏匿在木造公寓和“脱法合租房”里的底层劳动者,更是这次行动的重点目标。被极道和黑中介转包了无数次的房间,被木板隔成一个个仅能容身的“笼子”,廉价烟草、泡面和简易五线谱纸张是这里的常客。警察用撞门锤砸开脆弱的木门,里面的人像受惊的蟑螂一样四散。他们中,有从地方来东京追逐偶像梦,结果只能在工地打零工的年轻人;有被公司裁员后,靠着日结苦力活勉强度日的中年男人。他们被勒令在十分钟内收拾好所有东西,然后被驱赶到街上。一个男人试图反抗,高喊着“这是我的家”,结果被两名警察反剪双臂,直接按在了地上。

  大量的“非国民”被清退,其中许多是在日打工的日本人,他们被迫踏上了返乡的新干线。上野站和新宿站前,人山人海,比盂兰盆节的返乡潮还要拥挤。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对前途的迷茫。一个来自秋田的男人,在东京的建筑工地上干了十年,现在他提着一个破旧的行李箱,看着车站上方巨大的电子显示屏,不知道自己回到早已没有亲人的故乡后,还能做什么。背着大型乐器的染发年轻人比比皆是。

  至于更多的没有身份的黑户,护照过期的非法移民,以及那些深知回到战后凋敝的乡下更是死路一条的人,他们不敢去车站。他们口耳相传,得知在东京都的西边,有一个名叫“响町”的地方,那里暂时还是安全的。于是,人潮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向着那个尚未被风暴波及的大少女时代的墓碑涌去。响町,这个被遗忘的角落,一夜之间变成了承载无数人最后希望的孤岛。

  ……

  咣当!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刺眼的白光和嘈杂的人声一同涌了进来。

  长崎素世睁开酸涩的眼睛。

  她正和其他几十个妇女、儿童被关在一间临时的拘留室里。这里原本可能是警署的某个杂物间,铁锈、灰尘和汗液的酸腐气味让人几欲作呕。

  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发出嗡嗡声的日光灯,看架势二十四小时都亮着,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角落里,一个东南亚面孔的女人抱着一个发烧的孩子,低声哼着听不懂的摇篮曲,眼神空洞。不远处,几个同样被从廉价公寓里赶出来的女招待,脸上还带着未卸干净的妆,正靠在一起,用极低的声音咒骂着什么。素世穿着她那件米色的羊绒大衣,在这片灰败的景象中显得格格不入。几个小时前,她被带进来时,这件大衣还沾着咖啡馆里豆沙面包的甜香。

  她的同伴,椎名立希,正抱着膝盖坐在对面的角落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刚被抓进来的时候,立希像一头困兽,嘴里骂骂咧咧,从警视厅长官白鸟骂到那两个动手抓她的女警,用词精准。直到一名看起来年纪不小、眼神像鹰隼般锐利的女管教走了进来。她就在立希再次破口大骂的时候,她上前一步,一个干净利落的绊摔,同时手肘精准地击打在立希的肋下。立马让立希岔了气,像一只被钓上岸的鱼一样弓起了身子。

  女管教蹲下身,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捏住立希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字字冰冷:“小姑娘,这里不是你家的Livehouse,没人会惯着你的脾气。想少吃点苦头,就闭上你的嘴。”

  说完,她松开手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了出去。

  从那以后,立希就安静了下来。她不是怕了,而是那一下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她的愤怒和力量,在这个庞大的暴力机器面前,是多么的微不足道。此刻,她只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积蓄着下一次爆发的怒火。

  两名穿着制服的女警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圈,公事公办地念道:“长崎素世,椎名立希,出来吧。”

  素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在周围人或羡慕或麻木的目光中站起身。她扶了一下立希,立希默默地跟着她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光线比拘留室里柔和一些,但空气同样冰冷,混着隔夜的茶水和金属文件柜的铁锈味。她们走过一道道铁门,终于来到一个像是接待处的房间。

  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夹克的男人,正背对着她们,坐在一张简陋的长椅上。他的背有些佝偻,正局促不安地搓着手,一副讨好的姿态。

  他看起来就像某个深夜被叫来,保释自己犯错孩子的普通工薪族父亲,脸上写满了对公权力的畏惧和对接下来赔礼道歉流程的焦虑。

  听到脚步声,男人站起身,转了过来。

  那张属于“一之濑久雄”的“平凡”脸庞,此刻在素世眼中却清晰得可怕。

  丰川清告的目光扫过她们,眼神始终平静,却像带着重量,让素世不敢直视。他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她们,确认她们没有缺胳膊少腿。

  “soyo,立希,”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沙哑,“没事吧。”

  “没……没事……”

  素世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视线,脚尖不自在地在地上蹭了蹭。几个小时前,在咖啡馆里直面警察时的那份勇气,在这个男人面前,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得干干净净。

  是她发的短信,是她把他叫来的。她借助了他的力量,可当这力量的化身真正站在面前时,她感到的不是安心,而是源于阶级和阅历被彻底碾压后的羞愧与恐惧。

  更复杂的,是一种她自己都理不清的条件反射。这张脸,提醒着记忆中的“绘名姐姐”,是那个温柔而疏离的父亲“一之濑久雄”,更深层的东西她也说不清楚。在她内心深处,这张脸代表着某种可以依赖的秩序和保护。她觉得自己像个在外受了欺负,哭着回家向谁告状,可当这个依靠真的要为她出头时,她却又害怕事情闹大而手足无措的小孩。

  立希倒是比她坦率得多,她揉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手腕,闷声闷气地说道:“谢了。不过那帮混蛋……”

  她刚想习惯性地开始抱怨警察的粗暴,丰川清告却已经走上前,很自然地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喂你……”

  立希身体一僵,预要呵斥他别动手动脚,无法言喻的温暖感觉,就从他手掌接触的地方传遍了全身。肋下的闷痛,手腕被手铐磨出的红痕,还有那种被压制在地时的屈辱感所带来的肌肉酸痛,都在这股暖流的安抚下迅速消散。

  立希甩了甩臂膀,嘴巴微微张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愣愣地看着丰川清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的红印已经肉眼可见地变淡了。

  这个时而呆傻,时而深不可测的男人,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下手那么重。”

  丰川清告开口了,他看着立希已无大碍的肩膀,脸色却有些难看,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如同他亲眼看见了女管教是如何“拾掇”她的。

  他搭在立希肩膀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下。

  负责交接的巡查部长走了过来,他大约四十多岁,眼袋很重,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行了,你手续办完了。按照上面的意思,人你也领到了,赶紧走吧。”

  他说话时,眼睛瞟向别处,透着股日本官僚机构特有的傲慢。

  丰川清告没有理他,只是看着立希,继续问道:“谁动的手?除了那个叫白鸟的。立希,你认得吗?”

  立希愣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那个眼神锐利的女管教,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清告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通过刚才接触立希时读取到的残存信息,结合他那恐怖的情报分析能力【LV5]和隐约的占卜【LV4】的预感,他已经大致拼凑出了拘留室里发生的一切。

  他转过头,看着那位巡查部长,用平淡到近乎诡异的语气说道:“那我帮你出口气。”

  “哈?”巡查部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扯了扯嘴角,“你说什么?我让你们赶紧离开!”

  他正想上前驱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了。他想抬起手,手指却纹丝不动;他想开口呵斥,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整个人就像被浇筑在透明的水泥里,只有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死死地盯着丰川清告。

  丰川清告不再看他,拉着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立希,又看了一眼畏畏缩缩跟在后面的素世,向外走去。

  在走廊的另一头,两名女警和那位眼神锐利的女管教正靠着墙聊天,正是之前逮捕并“教育”她们的三人。她们看到丰川清告一行人出来,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其中一个短发女警,还故意对着她们,夸张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仿佛在回味擒拿立希时的手感。而那位女管教,则只是冷冷地瞥了立希一眼。

  “站住。”

  丰川清告的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让整个走廊的空气都泛起了涟漪。

  两名女警抱着手臂,一脸凶神恶煞地看着他,其中一人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怎么?还想袭警不成?”

  丰川清告慢慢地走到她们面前,素世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衣角,指尖冰凉。

  “抓人,算你们听命办事。虽然程序有问题,但我不追究。”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但是,折磨人,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位女管教身上,那个在立希的残存记忆中,留下了最清晰痛感的人。

  他转头看向立希:“立希,你来动手?”

  “啊?”立希彻底懵了,她看看那两个凶恶的女警,又看看那个让她吃了大亏的女管教,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我……我动手?”

  丰川清告看着她那副样子,似乎早有预料,嘴角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既然你不愿意袭警,呵呵,”他轻笑了一声,“我也是守法公民。”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声音清脆。

  这似是一个调音键,将丰川清告大脑中无数嘈杂、混乱、尖啸的幻听和光怪陆离的幻象校准,从中精准地抽离出了一段关于“惩罚”的旋律。

  两名女警起初还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男人装神弄鬼,但很快,她们的表情就变了。

  短发女警先是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脖子。随即,那种感觉就像在她身体里爆开了一样,一股难以忍受的瘙痒从脊椎一路窜上头皮,又蔓延到四肢百骸。

  “啊……好痒……”

  她开始用力地抓挠,但那痒仿佛不是来自皮肤表面,而是从骨髓里、从血液里钻出来的,像有无数只看不见的蚂蚁在啃食她的血肉。

  她的同伴也很快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两人一开始还想保持仪态,但很快就无法忍受了。

  她们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警服,用指甲在皮肤上划出一道道深红色的血痕。那痒意是如此的恶毒,让她们宁愿用剧痛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啊!啊!好痒!救命!”

  “饶了我!饶了我!”

  然而,那位女管教,却只是脸色发白地站在原地,身体紧绷,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她没有像另外两人一样抓挠,因为她感觉到的痒,更加恶毒。那痒意并不在皮肤上,而是在她的五脏六腑,在她的肋骨之间,在她每一次呼吸的肺泡里。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为那些看不见的虫子助威。她想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掐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她想抓,却根本触及不到那痛苦的根源。她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痛苦和恐惧而剧烈地抽搐着,眼球暴突,布满了血丝。

  这地狱般的景象,让素世吓得脸色惨白,她再也看不下去,把脸深深埋进丰川清告的后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立希也惊呆了,她看着那两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女警,此刻却像两条在烙铁上挣扎的鱼,心中那点怒火早已被眼前的惊悚所取代。

  尤其是看到那个女管教痛苦到扭曲的脸,她甚至感到了一丝寒意。

  她看着丰川清告的侧脸,他依然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随手弹掉的一点烟灰。

  “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他淡淡地说道。

  “差…….差不多了。”立希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扯了扯清告的衣袖。再怎么愤怒,眼前这种超自然的残酷折磨也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可以了绘名。】

  【哼哼,便宜了她们狗儿的。】

  丰川清告看了立希一眼,没有说话。他在颅内嘱咐了一句,那无形的折磨便戛然而止。两名女警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昏死过去。而那位女管教,则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发出一声闷响,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失去了意识。

  清告在心里大概弄明白了。自从“十转亡妻蛊”提升到LV4之后,他那由精神力驱动的内力,几乎可以凭依意念化作实质,干涉现实。上次自己无意识中在素世房间里弄出的那些触手幻象折腾爱音,大概也是这个原理,绘名现在也可以以看不见的方式有质出现。

  刚才,晓山绘名不过是将在立希身上感知到的痛楚,加上了百倍的瘙痒,还给了她们而已。

  “立希。”丰川清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嗯?”立希有些恍惚。

  “这里面的人,我不打算都放出来。”清告的目光扫过走廊深处那些紧闭的铁门,“这年头,经济下行,外面天寒地冻,对很多人来说,有口安稳的牢饭吃,其实相当不错。更何况,这次被抓进来的,不全是无辜的流民,也混着不少真正的地痞和罪犯。你能理解吗?”

  立希愣住了,她想反驳,说那些人只是想活下去,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咖啡馆里那些茫然无助的面孔,和眼前这冰冷的现实。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含糊地点了点头:“额,可以……”

  走出警局大门,冬将军的风吹在脸上,让两个女孩都打了个哆嗦。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获释而有任何改变。

  警笛声依旧在城市的远方此起彼伏。

  丰田世纪已经悄无声息地等在路边,司机看到他们出来,立刻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应该还没吃东西吧,”丰川清告看着她们苍白的脸色,提议道,“一起吃点东西?”

  素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街对面的吉野家,橘色的灯光从玻璃窗透出来,显得很温暖。但她也能看到里面挤满了人,许多人没有点餐,只是趴在桌上睡觉,脚边堆着行李,和她白天在商业街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这样的地方,显然不适合她们进去。

  丰川清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他对司机报出了一个位于银座的地址,一家顶级的怀石料理餐厅。

  车子平稳地滑入银座的车流。

  清告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就是这家店,大半年前,孙会长就是在这里,用一顿饭的时间,为他指明了通往疯狂的道路,也让他触发了系统里那个名为“祥,移动”的该死任务。

  “无比幸福,无上光荣。”

  孙会长在RING的烈火中,最后那句带着解脱的话语,如同鬼魅般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尖锐的幻听像是钢针,狠狠刺入他的大脑皮层,理智值的持续低下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剧痛。

  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按住了太阳穴。

  餐厅隐藏在一栋不起眼的大楼里,没有招牌,只有门口一个穿着和服、姿态优雅的女将。她看到丰田世纪的车牌,立刻深深鞠躬,拉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与外面街道的混乱彻底隔绝。空气里是桧木的清香和高汤的鲜味,脚下是光洁如镜的石板路,潺潺的水声从角落的“添水”(一种竹制引水装置)传来。

  在女将的引导下,他们进入了一间雅致的包厢。障子门被悄无声息地合上,将所有的喧嚣都关在了外面。

  女侍者端上热毛巾和第一道菜“先附”,是点缀着鱼子酱的蟹肉豆腐,盛放在冰镇过的切子玻璃小碗里,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

  “不必拘束。”丰川清告将热毛巾递给她们,自己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立希,这次的事,你要感谢素世的母亲。是她动用议员的关系去协调,我才能这么快把你们领出来。我只是跑腿的。”

  立希愣了一下,看了看旁边低着头的素世,又看了看清告,最后还是拿起筷子,小声说了句:“……谢了,soyo。”

  素世的肩膀颤了一下,没有作声。

  清告假装没看到她们之间微妙的气氛,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今天早上,响町那边也开始乱了。从市中心涌过去的人太多,教会和酒吧的地下室很快就塞满了。”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早上的情景,“爱音拿着大喇叭在喊,嗓子都快哑了,还抱怨说这剧本不对,她应该是万众瞩目的乐队明星,不是难民营管理员。海玲则一个人扛着两箱矿泉水,一声不吭地来回跑。灯在给每个人发毛毯和饭团,安抚那些吓坏了的孩子。”

  他的描述只是在陈述事实,但两个女孩都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响町……现在怎么样了?”立希停下筷子,紧张地问道。她关心的是高松灯的安危。

  清告的话语,也勾起了素世最不愿意回忆的画面。涌动的人群,混乱的秩序,贫困的街道,横冲直撞的大巴……这一切都和那天在花咲川门口的景象重叠。影山的脑浆和他车下那些学生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冲垮了她刚刚建立起的一点点安全感。

  她的手开始发抖,筷子“啪”的一声掉在了榻榻米上。

  然而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这时直接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

  素世猛地一缩,但那只手却不容她抗拒,稳稳地包裹住她的手掌。她惊慌地抬起头,对上了丰川清告那双平静的眼睛。

  她本能地想挣脱,可那份从他掌心传来的暖意和力量,却像一道坚固的堤坝,将她脑中那些翻腾的血腥记忆挡在了外面。

  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羞耻、恐惧、依赖……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交织。

  他到底是.......?

  最终,她放弃了抵抗,任由他握着,只是将头垂得更低,脸颊烫得吓人。

  “那都过去了。”清告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soyo。有我在。”

  立希没有觉知桌下的动静,又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大得让椅子都向后滑了一下。

  “我明天要去响町!”她斩钉截铁地宣布,双眸里燃烧着火焰,“我要和海.......和灯在一起,我要为那些人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