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寒声一夜传刁斗(上)-《乐队不能这么go》

  今天晚上同样辗转反侧睡不着的,还有佑天寺若麦。

  夜已经很深了,远方主干道上偶尔有卡车驶过,沉闷的轮胎摩擦声是东京这座巨兽在沉睡中无意识的鼾声。

  若麦的出租屋里一片寂静,只有那台半旧不新的冰箱在角落里,尽职地发出“嗡嗡”的规律低鸣。

  这栋小小的二层公寓,是丰川清告“赐予”她的。对于一个从熊本独自跑到东京打拼的女孩来说,这里算得上是奢侈的堡垒了。

  她没开大灯,任由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打在她那张妆容还未完全卸干净的脸上,映出几分苍白的疲惫。她盘腿坐在那张花了不少钱买来的人体工学椅上,身上还穿着今天出镜时精心挑选的时尚t恤,外面随意地搭着一件针织开衫。这把椅子是这间屋子里第二贵的东西,第一贵的,是她吃饭的家伙——那台顶配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下午在“黎明之光”法国工厂录下的视频正在循环播放。

  画面很糙,充满了她这种美妆时尚博主最不喜欢的工业颗粒感。高松灯瘦弱的身影站在工具箱搭成的台子上,像一株在混凝土缝里钻出来的野花,用那种电波般的调子念着至少是她听不懂的诗。她身后,椎名立希挥汗如雨,每一次鼓点的落下都像是在发泄着无处安放的青春期荷尔蒙。

  但若麦的视线,不在她们任何一个人身上。

  她的目光像被吸铁石牢牢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画面边缘那个模糊的身影上——高松晃。

  他时而坐在角落的塑料泡沫上,时而又站起来,在人群外围好奇地张望,脸上挂着孩童般天真又茫然的傻笑。

  进度条一次又一次地走完,又从头开始。若麦伸出涂着漂亮藕粉色甲油的手指,将画面暂停,放大,再放大。男人的脸在屏幕上成了一片模糊的像素块,但那轮廓,那双眼睛……

  是那个人吗?

  她关掉视频,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码,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份文件:一张扫描的素描画。画上的人,和视频里那个叫“高松晃”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

  若麦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鼻腔里仿佛还残留着响町那股混杂着铁锈、机油和廉价快餐的复杂气味。她打心底里厌恶那种味道,那让她想起自己拼了老命才逃出来的熊本老家。

  响町的贫穷和混乱,对于一心想往上爬的她来说,没有半分值得同情,那不过是制造“话题”和“流量”的绝佳背景板。如今,她张口就是一口完美的东京标准腔,熊本口音的影子早就被她扔进了垃圾桶。

  最重要的是,她自由了。

  那个一度像噩梦般掌控她人生的男人,丰川清告,已经在RING事件里,在无数新闻镜头下,在万众瞩目中彻底“疯了”。而她,佑天寺若麦,则靠着“被无辜卷入的受害者”这副人设,干净利落地摆脱了他。

  想到丰川清告,若麦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了。那个男人……英俊,优雅,永远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却能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最令人不寒而栗的话。她记得那次在丰川集团的顶层办公室,他从身后抱着自己,冰冷的落地窗外是东京的高楼,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福泽谕吉,用纸币的边缘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脸颊,将那几条命令烙印进她的脑子里。

  她太想进步了,太想抓住一切机会了。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差一点就跟他上了床。

  若麦的脸颊有些发烫,在床上的她忍不住夹了夹腿。

  但每一次,丰川清告都在最后关头停下了,比方说那一次就在这张床上笑着收她做了“干女儿”。这个身份让她感到屈辱,但更多的是庆幸,这个男人,至少还保留着一丝底线。

  疯了的话有点可惜了那张帅脸……

  但对若麦来说,更多的是解脱。

  她不是没想过通过傍上有钱人实现阶级跃迁,丰川清告无疑是顶级选择。但她也看得清楚,那个男人身边的“后宫”有多激烈。

  晓山绘名姐姐是正宫,对自己还算客气,而且是个双,大概不会为难自己。但其他人呢?别当她看不出来,自己老师若叶家的大小姐若叶睦,还有那个现在大火的三角初华,魂儿都快被这个中年帅大叔勾走了。甚至连长崎素世都被晓山绘名迷得神魂颠倒……这点自己也……

  如今,他倒了,自己却靠着他倒下前铺的路,前途一片光明。她拜了国民女优森美奈美为师,演艺事业的大门已经敞开。她的频道靠着RING事件的后续热度,流量和打赏让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半个有钱人。她终于可以不再看任何人的脸色,靠自己活下去。

  这份自由,来之不易。

  然而,那几条被她刻意遗忘的指令,却像鬼魂一样,在今夜重新爬了出来。

  【其一……我的女儿祥子,会主动去找你组建一支新的乐队……耐心等待,时机未到。】

  关于祥子,她一直记在心里。但丰川祥子没有来找她,反而和若叶睦去了香江。第一条指令,似乎落空了。

  【其三,你可以和三角初华多练习交流……】

  关于三角初华,她也试过。以前同在S社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个女孩活在另一个次元。现在虽然sumimi火了,但两人之间那堵墙还是那么厚。

  初华对她礼貌又疏离,她搞不懂对方脑子里除了丰川家还在想什么,一来二去,关系还不如和组合里另一位真奈酱来得亲近。

  第三条指令,算是无疾而终。

  【其二……我会给你发送一个定位……与这幅素描极为相似的男人……将他带回你现在居住的这间出租屋……他对我,有特殊的用处。】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条。

  几个月前收到定位那天,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在约定的街区徘徊了一整天。从清晨到日暮,那个男人始终没出现。她等了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过去,依旧毫无踪影。渐渐地,恐惧被一种如释重负的空虚取代。

  他没来。

  任务失败了。

  但她也因此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可是今天……

  若麦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再次定格在高松晃那张傻笑的脸上。

  就是他。

  那个本该在几个月前出现,却诡异地消失,又在今天以高松灯“情人”的身份,重新闯入她视野的男人。

  原来他没有消失,他一直都在。

  她要找的人……竟然是个傻子?丰川清告费尽心机要找的,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还说有“特殊的用处”?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若麦的脑海:丰川清告的计划根本没有中断,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刚到手的自由感,瞬间崩塌,化为冰冷的恐惧,顺着她的脊椎一路爬上头顶。她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站在丰川清告面前,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熊本女孩。

  她该怎么办?现在那个男人出现了,还要继续执行命令吗?去接近他?把他从高松灯强行身边带走?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不行。她猛地摇头。她自由了,不能再被那个男人的阴影束缚。就当没看见,对,就当从来没认出他来。

  但……万一呢?万一丰川清告只是在“装疯”,在某个地方监视着自己?如果违背命令……她忽然想起,RING事件之后,晓山绘名消失了,后来她发现要乐奈也不见了踪影!

  若麦越想越乱,心脏狂跳不止。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窗外霓虹闪烁,在地板上拉出斑驳的光影,像一张捕捉猎物的蛛网。

  她拿起手机,想找个人说话,却发现通讯录里上千个联系人,没有一个能在此刻倾诉这种秘密。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手机黑掉的屏幕上,映出自己那张漂亮的、在镜头前永远甜美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惊慌和迷茫。

  原来她所谓的“自由”,不过是建在沙滩上的城堡,一个浪头打来,就碎得无影无踪。

  佑天寺若麦抱着双臂,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那个男人的“特殊用处”到底是什么?而她自己,在这盘看不见的棋局里,又将扮演什么角色?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还是害怕。

  明天……再去试探一下……必须去。

  .......

  萧瑞娜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挣扎着从黏腻的桌面上撑起身,宿醉带来的恶心感和口干舌燥让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

  酒精带来的麻痹感被这惊天动地的猜想彻底击碎,换成了刺骨的冰水,从头顶浇到脚底。

  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影山,把这疯子揪出来问个清楚。

  他撞开月下狂想曲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冲进凌晨时分空无一人的街道。

  冷风一吹,他稍微清醒了点,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影山的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日本版)”

  机械的女声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第一丝希望。

  “妈的!”他低声咒骂一句,开始在响町迷宫般的小巷里狂奔。

  影山常去的几个地方——那家可以赊账的廉价居酒屋、24小时营业的拉面摊、还有天桥下他偶尔会缩在里面过夜的纸板箱,又去了那个能玩两把柏青哥的游戏厅,黑漆漆的,只有几只流浪猫在门口警惕地看着他……全都没有。

  我去,人去哪了?

  第二个选择是去报警。他朝着街角那个小小的、亮着红灯的警察岗亭(交番)跑去但随即一个激灵,猛地刹住了脚。

  自己的逗留签证早就过期了。

  他现在是个黑户,一个非法滞留者。跑到警察面前,不等他把话说完,恐怕第一件事就是被拷起来,查清身份,然后打包遣返,现在日华关系紧张的很。他能想象到那副场景:自己被关在拘留所里,语无伦次地跟几个睡眼惺忪的警察解释一个疯子要开卡车去撞一所贵族女校,而那几个警察只会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等他被遣返前,新闻上就会播出“月之森发生惨烈交通事故”的报道。

  然后为了掩盖办事不力的事实,他就会“被消失”。

  再说了,小日子这儿的警察可不是什么人民公仆,警视厅那帮废物什么时候正眼瞧过响町这破地方?退一万步说,就算今天碰上个青天大老爷,就凭他们那跟《名侦探柯南》里差不多的办案效率,等他们找到影山,黄花菜都凉透了!

  不能去。

  那怎么办?去找唐人街的同胞?还是找本地的极道?

  萧瑞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抱紧了双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纤细的身材,长长的粉色头发乱成一团,脸上是哭花了的妆,廉价的女性衣物紧紧贴在身上。

  就这副模样,去找那些满嘴金牙、浑身酒气的黑道?怕是菊花不保是小事,事情也根本来不及办。那些人只认钱和利益,自己一个穷光蛋,凭什么让他们出手?

  他感到一阵绝望,因为长期使用雌二醇而变得脆弱的神经开始抽痛,眼眶发热,几乎要哭出来。他转身想跑回月下狂想曲,可念头刚起又被自己掐灭了。

  回去喊人?喊谁?那群跟自己一样的卢瑟能有啥用?不少姑娘这会儿估计还在外面接客挣辛苦钱,自己这一嗓子嚷嚷着要去救什么大小姐,不被当成疯子打死才怪!高松灯和她那个傻乎乎的情人?西贡姐妹?她们是好人,但手无缚鸡之力,去了能干嘛?当人肉盾牌吗?

  不行,必须找行动力强的!

  明天就是上学日……月之森的学生们……

  他想到了工厂宿舍里的那些工人。可随即又是一阵苦笑。那群东南亚人大部分都仇富情绪严重,自己跑过去说“快去救救那群东京都的大小姐”,他们不往自己脸上吐口水就不错了。砖厂的智障怕不是去了之后,还要给影山递扳手,嫌他卡车开得不够快。

  “渡神父……”

  这个名字是他最后的希望。尽人事,听天命。

  萧瑞娜重新燃起一丝力气,朝着响町教会的方向跑去。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炸了,喉咙里全是血腥味。那座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肃穆的哥特式建筑就在眼前,他冲上台阶,发疯似的捶打着那扇厚重的橡木门。

  “开门!开门啊!渡神父!出大事了!”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穿着朴素修女服、戴着头巾的中年修女探出头来。她看到萧瑞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不悦,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又是你?”修女的声音冷冰冰的,“教会已经关门了,渡神父也休息了。主张白日祈祷,而不是深夜滋扰。你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来不及了!人命关天的大事!”萧瑞娜扒着门缝,急切地说道,“求求您,让我见见神父!”

  “迷途的羔羊,主会宽恕你的罪。”修女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动容,反而多了几分怜悯和鄙夷,“但教会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如果你是又喝醉了,或者惹了什么麻烦,就去街角的收容所吧。主与你同在。”

  说完,她“砰”的一声,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任凭萧瑞娜如何叫喊也不再理会。

  萧瑞娜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下来,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涌了上来。

  他有点想放弃了。心说,妈的,老子也算仁至义尽了。月之森那些大小姐跟我非亲非故,死活关我屁事?影山那家伙,指不定就是喝多了口嗨,这会儿早不知道在哪条臭水沟里睡得跟死猪一样。就算他真去了,说不定早就被弦卷家的保安当成可疑人员抓起来,送到实验室里典当他最后那个肾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一个有些迟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个……瑞娜……同志,是吧?”

  萧瑞娜猛地回头,看见不远处的路灯阴影下,站着一个穿着朴素夹克衫的年轻人。

  是小陈,那个白天总带着一群流浪汉看热闹的华国青年,也喜欢去给下层宣传一些在他看来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似乎纠结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个称呼。

  在这孤立无援的深夜里,这声带着别扭口音的“同志”,听起来竟该死的亲切。

  萧瑞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顾不上对方三更半夜出现在关门的教会周围有多违和,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小陈的胳膊。

  “兄弟!帮帮忙!”他语无伦次,一口气把所有事情都倒了出来,“我那哥们儿,影山,喝多了,疯了!他说要去搞辆卡车,去月之森!他说要去争取什么狗屁公平,要去‘转生’!他把保险都给我了!明天就是上学日,那帮大小姐都在学校里,他要去撞她们!我找不到他,警察不管用,黑道来不及,神父不见我……兄弟,你得帮我!那可是一车的人啊!”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变得尖利刺耳,夹杂着中日双语和一连串脏话,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小陈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讶,慢慢变得凝重,最后化为一种萧瑞娜能在故乡新闻联播上看到的严肃。

  陈玉周毕竟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对危机的理解和信息重组能力远超常人。他只用了几秒钟就消化了萧瑞娜那颠三倒四的叙述,并立刻抓住了核心:一个绝望的疯子、潜在的卡车、明确的目标和迫在眉睫的时间。

  他一把扶住因为宿醉和药瘾(戒断反应)而开始打晃的萧瑞娜,沉稳的臂膀给了对方摇摇欲坠的支撑。

  “不急,瑞娜同志,你先撑住。”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凌晨空旷的街道上异常清晰,

  “我们边走边说,你再把细节,特别是那个‘转生’和‘公平’的部分,详细说一遍。”

  萧瑞娜被他拖着,几乎是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嘴里还不忘吐槽:“我操,还说不急……这都火烧眉毛了!哎,我说,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住的地方,月下狂想曲酒吧。”小陈的步伐又快又稳,丝毫不受身边这个“累赘”的影响,“我们先去影山以前的住处找找线索,任何他留下的东西都有可能是关键!”

  “成,赶紧。”萧瑞娜连忙道。

  小陈默默抽回手臂。

  ……

  月下狂想曲后台,那间属于高松灯和“晃”的小房间里,一片静谧。

  房间里的小床上,抱着高松灯睡觉的“高松晃”,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的瞳孔深处,冰冷的蓝色数据流一闪而过。

  【系统:【隐藏任务已触发:【长期素食】】

  【奖励已领取】

  【任务描述:在能够随时吃到肉类的情况下,保持高标准的素食主义(当前进度:5\/10)。】

  【阶段性任务奖励:随机属性点1,积分1000。】

  【检测到理智属性过低,随机属性点已自动分配……分配至【魅力】属性。】

  【姓名:丰川清告(张清告)】

  【年龄:39(29)岁】

  【智力:8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体质:10max】(代价是什么呢,丰川先生?)

  【感知:10max】(过于敏锐的感官,如今只会放大每一份痛苦与扭曲)

  【魅力:4.8 1】(至少现在看起来不像个纯粹的变态了)

  【理智:53(53)】(甩动滨州是你最正常的行为,因为你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游戏)

  【幸运:2】

  【神性:3】(高维视野)

  【可自由支配属性点:3.2】

  【警告!理智值过低,请尽快通过沉睡恢复至60以上!】

  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丰川清告强忍着这股剧痛,意识在混沌中艰难地重新上浮。

  嗯……这一点属性,是灯给的吗?现在才?不……应该是我现在才刚刚领取到。他能感觉到,自己清醒的时间正在被一点点地拉长。

  从一开始的几分钟,到现在,每天大概能有半个小时,丰川清告能以一种不太稳定的状态维持清醒。

  为了防止自己彻底失控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他选择将这段宝贵的时间用在夜晚,用在陪伴灯的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身体瞬间的僵硬,怀里的高松灯也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灰色的发丝有几缕贴在脸颊上,在地下室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

  “晃……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软软糯糯的,像小猫的爪子在心尖上挠了一下。

  “没什么。”丰川清告的声音依旧有些干涩。他其实并不需要太多睡眠,在内力的调息下,他和灯的精力都恢复得很快,其实也就只能睡夜场结束凌晨四点多到早上工厂开工七点多的时间。

  夜里两人这样抱着,更多的是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他会用清醒的时间,断断续续地告诉灯一些关于“他”的事情,那些支离破碎的,关于另一个身份的记忆。

  他正想说些什么,那超凡的感知力已经捕捉到了两股正在急速靠近的气息。一股混乱、焦躁,还夹杂着酒精和汗水的味道;另一股则沉稳、内敛,带着属于同类的铁血气味。

  奇怪,小陈这个时间点过来,是家里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任务吗?

  丰川清告的目光穿透了薄薄的墙壁,锁定了正在地下后巷摸索的两人。他对灯轻声说:“应该有人找我。”

  “这样吗?”高松灯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惊讶或慌乱。

  她从他怀里坐起来,熟练地拿过叠在床尾的衣服,先给自己套上,然后又自然地拿起丰川清告的t恤和长裤。

  丰川清告虽然已经清醒,但没有抗拒。他就那么顺从地张开双臂,任由灯像照顾一个大孩子一样,帮他把衣服一件件穿好。

  t恤的棉质布料擦过皮肤,带着灯指尖的温度,这让他那因理智值过低而时刻处于沸腾边缘的灵魂,感到了一丝安抚。

  穿好衣服后,灯跪坐在床上,捧起他的脸,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然后,她走下床,伸出手,将自己的十指扣入他宽大的手掌中,拉着他走向房门。

  与此同时,后巷里,萧瑞娜正焦急地在一个小本子上翻找着钥匙,嘴里骂骂咧咧:“妈的,这破地方门都长一个样,影山那混蛋的房间是哪一间来着……”

  小陈按住他的肩膀,指了指走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门:“别找了,应该是那间,里面最乱。”

  就在萧瑞娜准备冲过去的时候,他身旁的一扇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束温暖的黄光倾泻而出,照亮了狭窄阴暗的走廊。

  高松灯就站在门口,她穿着简单的工装,素着一张脸,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们。她手里,紧紧牵着那个男人——“高松晃”。

  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那双在萧瑞娜印象中总是傻乎乎的眼睛,此刻却精准地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了小陈的身上。

  地下走廊的空气有些凝结。

  萧瑞娜的动作僵在原地,大脑宕机,嘴巴下意识地动了动:

  “不……不是,不是这个门,陈哥你开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