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幡然醒悟-《重生尹志平,天崩开局》

  重阳宫的血腥气尚未散尽,青石板上的暗红血迹已半凝,弟子们正沉默地搬运着同门的尸身,每一步都似灌了铅般沉重。

  郝大通与孙不二并肩站在三清殿的石阶上,望着院中忙碌的身影,皆是面色沉郁。

  这场与林镇岳的恶战,虽以魔头伏诛告终,全真教却也折损了近三成弟子,年轻的面孔一个个消失。

  “清点完了?”郝大通的声音带着沙哑,拂尘上的暗红血渍已无法洗净,如同刻在心头的伤痕。

  孙不二点头,声音冷硬如铁:“阵亡四十六人,重伤二十七人,轻伤不计其数。库房里的金疮药快见底了,得让人尽快去襄阳采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西侧的停尸房方向,那里曾躺着清若——那个以生命为代价终结魔头的女子,最终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只被悄悄葬在了后山的乱葬岗。

  “襄阳……”郝大通喃喃念着这两个字,眉头紧锁,“方才收到郭靖郭大侠的飞鸽传书,你也看看吧。”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纸条,递了过去。

  孙不二展开纸条,目光迅速扫过,脸色愈发凝重:“英雄大会改地点了?从襄阳换到了大胜关的陆家庄?”

  “正是。”郝大通叹了口气,“郭大侠本想借英雄大会凝聚武林之力,在襄阳布防,抵御蒙古大军。

  可襄阳的那些军官却不领情,说什么‘和为贵’,觉得郭大侠是在小题大做,甚至暗中阻挠,说英雄大会设在襄阳会‘刺激’蒙古人,坏了他们的‘和谈’大计。”

  孙不二冷笑一声,将纸条攥紧:“一群痴人说梦!蒙古铁骑的铁蹄下,何曾有过真正的‘和解’?他们是享惯了太平,忘了当年靖康之耻吗?”

  “可他们手握兵权,郭大侠虽在武林中声望极高,在官场却寸步难行。”

  郝大通摇头,“那些人觉得蒙古人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打过来,也能靠割地赔款苟活,哪懂郭大侠的深谋远虑?”

  两人正说着,尹志平快步走来,身上的道袍还沾着未干的血污。

  他刚将赵志敬安顿好,眉宇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听到二人的对话,脚步顿了顿:“郝师叔,孙师叔,你们在说英雄大会的事?”

  郝大通将前因后果简略说了一遍,末了问道:“志平,你怎么看?”

  尹志平沉默片刻,心中却掀起了波澜。英雄大会在陆家庄?这倒与他记忆中的“原着”重合了。

  之前听闻郭靖要在襄阳办大会,他还暗自嘀咕,以为是这方世界出了偏差,但因为系统的存在,他并没有声张,没想到绕了一圈,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

  “郭大侠的远见,弟子自愧不如。”尹志平缓缓开口,“只是那些军官既已阻挠,大会改在陆家庄也并非坏事。大胜关地处要冲,离襄阳不远,真有战事,武林人士也能迅速驰援。而且……”

  他顿了顿,“陆庄主与郭家是世交,由他们出面主持,或许能少些掣肘。”

  孙不二点头:“你说得有理。事已至此,再争无益。只是咱们的行程得改了,原本打算三日后启程去襄阳,如今看来,得直奔大胜关了。”

  “弟子明白。”尹志平应道,心中却突然咯噔一下——他曾假扮杨过给小龙女留下话,说要去襄阳参加英雄大会!

  若是小龙女真的去了襄阳,岂不是要错过与杨过相遇?

  “怎么了?”郝大通注意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尹志平连忙收敛心神,强作镇定,“只是在想,弟子需尽快安排后续事宜,让伤重的弟子留下休养,其余人随我们前往大胜关。”

  他暗自安慰自己,系统并未提示“剧情偏离”,说明小龙女或许还没出发,或许会听到风声改道去陆家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处理好重阳宫的残局。

  同一时刻,华山之巅。

  一轮圆月悬于天幕,清辉洒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冷冽的光。

  杨过跪在两座新坟前,指尖抚过粗糙的石碑。

  不久前,这里上演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比武。北丐洪七公与西毒欧阳锋,这对斗了一辈子的宿敌,在华山之巅展开了最后的较量。

  他们一边拆招,一边将毕生武学倾囊相授给杨过,时而为了一个招式争论不休,时而又因对方的精妙法门而击节赞叹。

  从清晨到日暮,雪花落了又融,融了又落。最终,欧阳锋破解了洪七公的打狗棒法,也恢复了记忆,他与洪七公相视大笑。

  那笑声中没有仇恨,只有棋逢对手的畅快,笑着笑着,笑声渐歇,两人相拥而逝,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杨过亲手将他们葬在这华山之巅,一抔抔黄土掩住了百年恩怨,也掩住了江湖上传颂的赫赫威名。他坐在雪地里,望着两座孤坟,心中五味杂陈。

  一个月前,他还是那个带着几分顽劣、几分叛逆的少年。

  可这几日的耳濡目染,让他看清了这两个“怪人”的另一面——洪七公贪吃却坚守侠义,欧阳锋疯癫却护短真诚。

  他们的生死较量,到最后竟成了一场盛大的和解。

  “人生在世,争来斗去,到底图个什么?”杨过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冰冷的雪地。

  他想起了小龙女,想起她清冷的眉眼,想起她离开时决绝的背影。

  他曾以为小龙女只是师父,是照顾他长大的“大姐姐”。

  在古墓里的日子,她教他武功,为他疗伤,他闯了祸,她会用冰冷的语气训斥,却总会在他生病时,默默守在床边。

  他习惯了她的存在,就像习惯了呼吸,从未想过那是什么情愫。

  直到李莫愁闯入,断龙石落下,他为了救她,甘愿留在古墓陪她赴死。

  那时他只觉得,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就像不能让自己再次变成无家可归的孤儿。

  可小龙女却因此认定了他的心意,后来甚至说出了“要做他妻子”的话。

  他当时懵了,只觉得荒唐。师父怎么能做妻子?大姐姐怎么能变成娘子?

  他慌乱地拒绝,看着小龙女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看着她转身离去,心中却空落落的,像是被剜去了一块。

  后来他遇到陆无双,那个刁钻古怪却对他依赖的姑娘;

  遇到程英,那个眼含秋水、知书达理的女子。

  与她们相处时,他会逗她们笑,会帮她们解围,可夜深人静时,脑海里浮现的,始终是小龙女那张清冷的脸。

  一个月前,欧阳锋疯疯癫癫地拉着杨过,非要将毕生绝学传给他,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乖孩儿,这可是义父压箱底的本事,不能让旁人听见,尤其是那个冷冰冰的小女娃。”

  他说的“小女娃”,便是不远处坐在一块青石上的小龙女。

  欧阳锋生怕这门绝学被“外人”听了去。趁着杨过低头记口诀的空当,他突然像狸猫般窜出去,指尖带着一股阴柔的内力,快如闪电地戳向小龙女的穴道。

  小龙女猝不及防,只觉两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四肢顿时变得僵硬如铁,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那双总是清冷如秋水的眸子猛地睁大,掠过一丝惊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欧阳锋做完这一切,得意地搓了搓手,又悄无声息地溜回杨过身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低声对杨过说:“咱们去那边专心练功,别吵到她。”

  杨过那时正对“蛤蟆功”的招式着迷,加上他本就对欧阳锋有着孩童般的信任,竟真的信了这话,继续跟着义父揣摩发力的诀窍。

  他哪里知道,那看似安静的身影下,藏着小龙女怎样的焦灼与无助。

  也就是这片刻的疏忽,给了暗处的尹志平可乘之机。

  月光下,她无法动弹的模样像一朵被风雨困住的白梅,脆弱得让人心惊。

  尹志平的心跳瞬间失控,平日里被礼教压抑的邪念如野草般疯长,他蹑手蹑脚地靠近……

  说也奇怪,杨过与欧阳锋的武功明明都已算得上江湖好手,尤其是欧阳锋,即便疯癫,对周遭动静的感知也远超常人,可那天夜里,两人竟都对近在咫尺的异动毫无察觉。

  欧阳锋一门心思要杨过练好招式,连喊带比划,嗓门又大又急;杨过则全神贯注地模仿着义父的姿势,时而皱眉琢磨,时而跺脚调整气息。

  两人的注意力全被“蛤蟆功”吸走,竟让尹志平在他们眼皮底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当时杨过固然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若他能多回头看小龙女一眼,若他能察觉义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狡黠,若他能早点明白小龙女对自己绝非仅仅是师徒之情,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那时的他,终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别看他平日里对陆无双插科打诨,帮她接骨时不小心瞥见对方胸口,脸会红到耳根;

  后来他亲吻完颜萍的眼睛,也只是轻轻一碰便慌忙移开,连手指都不敢多碰一下她的脸颊。

  正是在与这些女子的相处中,他才慢慢懂得了男女之情的微妙。

  当他看到陆无双为自己吃醋,心中那片被古墓孤寂填满的角落,才渐渐生出柔软的情愫。

  他开始想起小龙女为他缝补衣衫时的专注,想起她在寒玉床上为他疗伤时的温柔,那些曾经被他当作“师徒本分”的细节,此刻都成了心上的烙印。

  可这份后知后觉,终究是晚了。

  若论责任,尹志平自然是罪魁祸首,他的贪婪毁了小龙女的清白;

  而欧阳锋那一指,看似无意,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成了悲剧的推手。

  只是杨过即便后来知道了真相,怕是也很难对欧阳锋真正动怒。

  在他颠沛流离的一生中,欧阳锋是第一个喊他“乖孩儿”、把他护在身后的长辈,那份掺杂着疯癫的呵护,填补了他缺失的亲情。

  他曾对小龙女说过:“义父虽疯,待我却真,在我心里,他和你一样亲。”这份沉甸甸的依赖,让他连恨都恨得艰难。

  命运的安排往往如此弄人。若是杨过能早一点开窍,若是欧阳锋没有那莫名的防备,若是尹志平能多一分克制,或许华山那晚的月光,只会温柔地照在一对璧人身上,而不是成为小龙女一生的梦魇。

  可世间最缺的,偏是“若是”二字。

  其实杨过走下终南山时的脚步,就透着几分自欺欺人的慌乱。

  他嘴上说着要找姑姑,脚下的路却越绕越偏,从终南山下的官道,晃到了秦地的荒野,又顺着渭水漂到了中原,一路走走停停,活像个漫无目的的孤魂。

  他哪里是在找人?分明是被小龙女那句“我要做你妻子”吓慌了神。

  古墓里的师徒情分,在他心里早成了骨肉般的依赖,突然被扯断、被重塑,他像被抽走了主心骨,只剩下茫然无措。

  小龙女的突然离开,让他认定是姑姑不要他了,那份被抛弃的委屈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于是他开始自暴自弃。跟陆无双插科打诨,陪完颜萍月下叹息,甚至对着李莫愁的毒针也敢嬉皮笑脸。

  他用这些热闹填补心里的空,用旁人的依赖证明自己不是没人要。

  可每到夜深人静,寒风吹过客栈的窗棂,他总会猛地坐起,摸出怀里那半块小龙女绣的手帕——那时他才惊觉,自己绕了这么多路,不过是想躲开那个不敢面对的问题:姑姑到底为什么要离开?

  直到在华山看到洪七公与欧阳锋的生死相依,他才猛然醒悟——原来有些感情,早已超越了师徒、姐弟的界限。

  原来那些被他当作“莫名其妙”的话,藏着姑姑从未说出口的深情;原来自己的慌乱逃避,才是最伤人的钝刀。

  小龙女为他打破古墓规矩,为他承受世人异样的目光,那份勇气,那份执着,他竟现在才懂。

  “姑姑……”杨过低声唤着,声音哽咽。他终于明白,小龙女的离开,不是因为他的拒绝,而是因为他的不懂。

  她那样纯粹的人,认定了一件事,便不会回头,可他却用少年人的懵懂,伤了她的心。

  “我错了……”杨过将脸埋进雪里,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等我找到你,一定告诉你,我懂了。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是做师徒,还是做夫妻,我都要守着你。”

  雪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他的脸上。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最后看了一眼两座孤坟:“洪老前辈……义父,多谢你们。杨过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