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毒语家常-《重生尹志平,天崩开局》

  暮色渐浓,高州城的街道上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

  殷乘风借着树影与墙角的掩护,脚步轻得像掠地的夜鸟,紧紧跟在李莫愁身后。

  他指尖扣着一枚铜钱,这是明教中人探查时的习惯——既能防身,又能在遇险时发出警示,可此刻他心里想的,全是如何能再近一些,看看那位让他心动的“仙子”。

  不多时,朱漆大门在前方渐显,门楣上“团练副使府”的匾额虽无昔日煊赫,却仍透着几分威严。门前四名黑衣护卫挺立如松,腰间黑风盟狼头令牌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双手按在刀柄上,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过往行人,周遭空气都似凝了几分。

  旁人只道贾似道失势落魄,却不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副使府的阵仗,比知府衙门更显肃穆——护卫的警惕、门庭的气派,皆在无声诉说:此地主人虽暂离高位,威势依旧,无人敢轻易撼动。

  殷乘风屏住呼吸,纵身跃到府墙旁的老槐树上,浓密的枝叶像天然的屏障,将他的身影完全遮住。

  只见李莫愁走到门前,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护卫见了令牌,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松弛,连忙躬身行礼:“不知是仙子驾临,有失远迎!”说罢便侧身让开道路,连半句盘问都没有。

  “贾似道倒会收买人心,连李莫愁这样的魔头都能请来。”殷乘风暗自嘀咕,目光顺着府门往里望去——庭院深处,正厅门前站着一个身穿锦缎长袍的老者,年过六十却红光满面,脸上堆满了笑容,可那双三角眼总透着几分贼气,正是被贬到高州的贾似道。

  李莫愁刚踏入庭院,贾似道便快步迎了上去,拱手笑道:“赤炼仙子大驾光临,老夫盼了好几日,今日总算把你盼来了!”

  他开口时,目光不由自主在李莫愁脸上流连。那双眼底深处,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像蛰伏的毒蛇般一闪而过,带着对美色的垂涎。

  即便他努力用笑容掩盖,那份不怀好意的打量,仍被一旁的殷乘风看得真切——那哪里是寻常目光,分明是想将眼前人占为己有的赤裸欲望。

  不过他也知道李莫愁的厉害。那“赤练仙子”的名号,可不是仅凭美色换来,江湖上多少好手栽在她的冰魄银针下,连尸骨都难寻。

  念及此,他眼底的欲望顿时收敛几分,笑容也添了些刻意的温和。纵然心痒难耐,也不敢贸然表露半分觊觎。

  “贾大人不必多礼,”李莫愁语气清冷,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此番前来,是应如眉妹妹之邀,与大人无关。”

  殷乘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厅台阶旁站着三人——左侧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双手骨节突出,肤色黝黑,正是“铁掌判官”钱通;

  右侧是个穿粉色衣裙的女子,眉眼间带着几分妖异,手中把玩着一枚银针,便是“毒蝎娘子”柳如眉;

  中间则是个光头大汉,浑身肌肉虬结,胸口还露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金刚不坏”孙霸。

  这三人见了李莫愁,态度截然不同:钱通眉头皱得紧紧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显然是忌惮李莫愁的威名,怕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孙霸则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不屑,似乎觉得女子习武难成大器;

  唯有柳如眉笑着上前,亲昵地挽住李莫愁的手臂,指尖轻轻蹭过对方袖口,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来:“莫愁姐姐,你可算来了!我前几日照着古籍新配了‘醉仙散’,试了两次总觉得毒性不够烈,缺了点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狠劲,正愁没人指点,你来得可太及时了!”

  “哦?你是把‘腐心草’和‘断肠花’按七三比例混的?”李莫愁挑了挑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兴味,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语气随意得像在点评茶水,“那两种药材性子本就相冲,若不加点中和又催毒的东西,不仅毒性会折损大半,还会让中毒者一刻钟内便气绝——要想让对方尝遍五脏溃烂的滋味,得加三钱‘牵机引’,保准他撑足三个时辰,每口气都带着腐臭味。”

  柳如眉眼睛倏地亮了,忙不迭点头,连挽着李莫愁的手都紧了几分:“还是姐姐懂行!我就说总差了点什么,上次试药时,那俘虏死得太快,连惨叫声都没出几句。明日我就按姐姐说的调方子,到时候再请姐姐来看看效果!”说着,她还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起“牵机引”的炮制诀窍,李莫愁也不藏私,细细说了火候和提纯的关键,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愈发投机。

  殷乘风站在一旁,听得心头阵阵发寒——这两人嘴里说的,全是如何炼制让人受尽折磨的剧毒,语气却轻松得像是街坊邻里在讨论裁衣绣花,连提及“俘虏”“试药”时都面不改色,可见平日里害过的人早已不计其数。

  可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软了心肠: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一个女人要想在这里站稳脚跟,没点狠辣手段怎么行?若李莫愁只有美貌,没有这般制霸一方的毒术,恐怕早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这般想着,再看李莫愁耐心讲解毒理的模样,竟觉得那份“专业”里藏着几分难得的坚韧,忍不住在心里叹道:“能把毒术钻研到这份上,也难怪她能闯出‘赤练仙子’的名号,果然和寻常女子不同。”

  聊完毒术,柳如眉话锋一转,掩唇轻笑:“姐姐可知,前几日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镖师,竟想抢我护送的货,我直接把‘醉仙散’掺进了他的酒里。你是没见,他浑身溃烂时还跪地求饶,那惨叫声响了半宿,最后连骨头都化在了土里!”说罢,她笑得眉眼弯弯,语气里满是得意。

  李莫愁闻言,嘴角也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比起你这个,我前几日处置的那叛徒更有趣。他想偷我古墓派的秘籍,我便用‘冰魄银针’挑断他手脚筋,再喂他吃了‘化功散’,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身武功散尽,最后被野狗分食——倒是省了埋尸的功夫。”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眼底却闪着兴奋的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说着近来的“战绩”。柳如眉说起活剥仇家面皮时,笑得花枝乱颤;李莫愁提及让敌人亲眼看妻儿惨死时,眼神里满是畅快。杀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狠戾,脸上的笑容却一个比一个灿烂,仿佛在分享最得意的趣事。

  殷乘风站在一旁,听得心脏怦怦直跳,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两眼放光。他自幼在江湖中摸爬滚打,见惯了尔虞我诈,心中早有一腔热血无处宣泄。

  此刻听着两人快意恩仇的模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原来江湖快意,竟能这般洒脱,不必顾忌世俗规矩,只需凭心而为,让所有仇敌付出血的代价。

  殷乘风望着眼前畅谈杀戮、笑容畅快的李莫愁与柳如眉,过往在明教的压抑日子,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时他尚在父亲苏杏身边,一言一行都受着父母的严格约束,连心底的快意都要藏得严严实实。

  他至今记得,那年父亲接待过一位江湖侠客。那侠客与人交手时中了奇毒,脸色青黑、气息奄奄,可他的一双儿女却死活不承认,只一口咬定父亲只是得了轻微伤寒,还在一旁软磨硬泡,逼着苏杏开治伤寒的方子。苏杏医者仁心,反复跟老侠客说明中毒的凶险,可老侠客偏信儿女的话,执意要按伤寒来治。

  没过几日,老侠客的病情急剧恶化,家人再抬着他来找苏杏时,早已病入膏肓,毒素顺着血脉蔓延全身,连苏杏也回天乏术。更让殷乘风痛恨的是,老侠客下葬那日,那对儿女跪在坟前哭得撕心裂肺,对着来往吊唁的人哭诉,很多人都为之感动,认为他们是孝子孝女。

  然而他们哭的时候连一点眼泪都没掉,转头在私下里瓜分老侠客的家产,眉眼间满是贪婪。明明是他们亲手耽误了父亲的性命,却还要装出一副孝子模样,这般虚伪嘴脸,让殷乘风打心底里厌恶。

  不止如此,父亲苏杏的“仁善”,也多次让殷乘风憋闷。苏杏总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即便面对敌对之人,也不愿赶尽杀绝。可江湖哪有这般温情?殷乘风曾亲眼见过一个少年,当年那少年的父亲想暗算苏杏,反被苏杏失手斩杀。苏杏念及少年年幼,没赶尽杀绝,只将他逐走了事。

  谁知那少年记恨在心,多年后竟提着刀找上门来,还趁苏杏外出时,劫持了殷乘风的母亲,以此要挟。那少年眼神阴鸷,嘴里骂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下手毫无留情,若不是殷乘风拼死反抗,又恰巧遇到明教同门相助,母亲恐怕早已遭了毒手。最后殷乘风虽将那少年斩杀,可母亲受的惊吓、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成了他心里抹不去的疙瘩。

  从那时起,殷乘风便觉得父亲的“妇人之仁”太过迂腐。敌人就是敌人,哪管他是不是孩童、有没有长大?今日留一线,明日说不定就会被反咬一口。斩草不除根,终究是后患无穷。

  此刻再看李莫愁,她行事狠辣,恩怨分明,对仇敌从不留情,这般洒脱快意,恰好戳中了殷乘风心底的渴望。他忍不住偷偷打量李莫愁,看她谈及用毒杀人时眼中的光亮,听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张扬,一个念头突然在心底冒了出来:若是身边能跟着李莫愁这样的妻子,是不是就不用再受“仁善”的束缚?是不是就能随心所欲地快意恩仇,让所有敢招惹自己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殷乘风压了下去,可眼底的向往却藏不住。他望着李莫愁的背影,只觉得这样敢爱敢恨、杀伐果断的女子,远比那些循规蹈矩的人,更对他的胃口。

  他攥紧了腰间的佩剑,眼底闪过一丝向往:“若有朝一日,我也能这般随心所欲,让那些欺辱过我的人都尝遍苦楚,才算没白在这江湖走一遭!”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与殷乘风相同。躲在墙外槐树下的赵志敬,早已看得冷汗直流。

  在他看来,李莫愁与柳如眉畅谈杀戮时的笑容,比江湖中最烈的毒药还要可怖。尤其是两人说起折磨人的手段时,语气里的轻松畅快,在赵志敬眼中,完全是恶魔的行径。他暗自庆幸自己与这二人无交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想法——李莫愁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实打实的女魔头,日后定要远远避开,绝不能与此人扯上半点关系。

  他见殷乘风趴在树枝上,身子探得极远,生怕被府里的人发现,连忙压低声音,想吹声口哨叫他下来。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殷乘风突然深吸一口气,朝着院内高声喊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贾大人既设宴迎客,何不让在下也凑个热闹?”

  话音未落,殷乘风双脚在树枝上一蹬,如同一只展翅的飞燕,凌空跃起,稳稳落在庭院中央。他落地时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衣袍,露出几分潇洒的姿态,仿佛不是闯入敌营,而是来参加好友的宴席。

  赵志敬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手里的剑柄都差点握不住——这小子是真疯了!府里有贾似道的护卫,还有钱通、孙霸、柳如眉三位高手,再加一个李莫愁,他孤身一人闯进去,跟送命有什么区别?

  “完了完了,这小子怕是要把自己的命搭在这里了。”赵志敬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贸然闯入——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若是冲进去,不仅救不了殷乘风,还得把自己也赔进去。只能紧紧握着剑柄,目不转睛地盯着院内,心里暗自祈祷:殷乘风这小子平日里鬼点子多,但愿他这次也有后招。

  院内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贾似道脸上的笑容僵住,三角眼死死盯着殷乘风,眼神里满是惊疑;钱通和孙霸瞬间摆出戒备姿势,前者双拳紧握,后者则往前踏出一步,浑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柳如眉手中的银针也对准了殷乘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闯贾大人的府邸?”

  唯有李莫愁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淡淡地瞥了殷乘风一眼,便又转头与柳如眉交谈,仿佛眼前的变故与她无关。可殷乘风却觉得,那一眼里藏着几分探究,让他心头一热,忍不住朝着李莫愁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