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县衙来人-《诸天武侠逍遥》

  黑云寨的清晨,一如既往地在操练的呼喝声中开始。校场上,二十名新招揽的庄户青年,连同柳青山,正随着高根明的口令,一丝不苟地练习着梁发传授的那套基础刀法。虽然招式简单,但在日复一日的打磨下,倒也显得颇有章法,虎虎生风。梁发负手立于场边,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个人的动作,偶尔出声纠正一二,心中则在默默推演着《混元功》第二重境界的关窍,那层无形的屏障依旧坚固,让他不得其门而入。

  就在这时,寨门值守的弟子引着一行人快步走来。为首的是山下李家庄的里正,他身后跟着几名身着公服、腰挎朴刀的衙役,为首一人面色倨傲,眼神四下打量,带着几分官家特有的审视。

  “梁少侠,”里正脸上堆着笑,语气却有些紧张,“这几位是县衙来的差官,说是有事要请少侠往县衙走一趟。”

  梁发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迎上前拱了拱手:“在下梁发,不知几位差大哥前来,所为何事?”

  那为首的差役上下打量了梁发几眼,见他年纪甚轻,面容俊朗,气质虽沉稳,却并无一般江湖人的彪悍之气,心中那点因“华山派”名头而起的忌惮便淡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奉县尊老爷之命,请梁少侠过府一叙。具体何事,到了衙门,老爷自有吩咐。”言语间,并未透露太多信息。

  梁发心念电转,官府突然找上门,绝非寻常。是黑云寨易主之事引起了注意?还是之前剿匪留下了什么首尾?亦或是……那批财物走漏了风声?他迅速排除了前两种可能,黑云寨地处偏僻,官府向来懒得多管,剿匪更是为民除害,唯有那笔数额巨大的财物,足以让人心动,尤其是对这些地方官吏而言。

  “既然是县尊大人相召,自当遵从。”梁发神色平静,对里正和差役道,“请稍候片刻,我安排一下寨中事务便随诸位前往。”

  他转身对高根明低声交代了几句,让他与施戴子看好山寨,加强戒备,尤其注意柳如烟姐弟等人的动向。高根明会意,重重点头。

  梁发便随着差役和里正下了山。一路无话,抵达县衙时,已是午后。县衙不算宏伟,却也自有几分威严肃穆。通传之后,梁发被引入二堂。

  县太爷约莫四十多岁年纪,面皮白净,微胖,穿着一身常服,正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见到梁发进来,他放下茶杯,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这位便是华山派的梁少侠?果然英雄出少年,一表人才,请坐。”

  “草民梁发,见过县尊大人。”梁发依礼参拜,态度不卑不亢。

  “不必多礼,坐,坐。”县太爷挥挥手,示意梁发坐下,然后便开始东拉西扯,先是夸赞华山派威名,又询问梁发师承,再说些本地风土人情,甚至关心起梁发在黑云寨住得是否习惯,言语温和,仿佛只是寻常长辈与晚辈闲聊。

  梁发心中冷笑,面上却配合着,一一作答,言辞谨慎,滴水不漏。

  如此绕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县太爷见梁发年纪虽轻,却沉稳异常,丝毫不露破绽,终于有些按捺不住,轻轻咳嗽了一声,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梁少侠啊,本官今日请你来,实是有一桩难处,需要少侠体谅。”

  “大人请讲。”梁发做出聆听状。

  “这个……听闻前番少侠与令师兄,为民除害,剿灭了那黑风岭的贼寇,实乃大快人心之举。”县太爷斟酌着词句,“只是……那伙贼人盘踞多年,为祸地方,劫掠了无数钱财。按朝廷律法,这贼赃嘛……理应追缴入库,或发还苦主。不知……少侠当日,可曾清点出这批财物啊?”他说完,目光紧紧盯着梁发,带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梁发心中了然,果然是为了钱财而来。他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恍然”与“惭愧”,连忙起身,拱手道:“回大人,确有此事。当日剿匪仓促,又忙于安抚被掳乡民,只是粗略清点,发现了一些贼人遗留的财物。因数量不少,草民不敢擅专,本打算安顿好寨中事宜,便立刻禀明官府,请大人定夺。不想大人明察秋毫,已然知晓,倒是省了草民奔波。草民这就回去,将财物整理清楚,明日便亲自押送过来,交由大人处置!”

  他这番话说得诚恳无比,姿态放得极低,仿佛完全没想过私藏,只是一时没来得及上报。

  县太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看着梁发那“年轻”、“斯文”、“知礼”的样子,又觉得不似作伪,心中那点因对方是华山弟子的顾虑也消了大半,只觉得这年轻人果然识趣。他抚须笑道:“哦?原来如此。梁少侠深明大义,实乃我辈楷模!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在衙中静候佳音了。”

  “大人放心,明日午时之前,必定送到!”梁发再次保证,态度恭敬。

  “好,好!那本官就不多留少侠了。”县太爷心情大好,端起了茶杯。

  梁发识趣地告退。走出县衙,他脸上的恭敬之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这狗官,欺他年轻,又顾忌华山派名头不敢用强,便想用官威压人,空口白牙就想吞下那批财物?真是打得好算盘!

  回到黑云寨,已是傍晚。高根明和施戴子立刻围了上来,询问情况。梁发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什么?要把财物交出去?”施戴子性子较直,立刻不满道,“三师兄,那狗官分明是想吞了这笔钱!我们拼死拼活剿匪,凭什么给他?”

  高根明也皱眉道:“三师兄,此事是否再斟酌?师父那边……”

  梁发摆了摆手,打断他们,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谁说要真把财物都交出去了?况且,有些东西,就算我们想交,他未必敢收。”

  他看向施戴子:“七师弟,明日你随我走一趟县衙。我们去给县太爷‘送’礼。”

  当夜,月黑风高,正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机。梁发换上一身深色劲装,并未佩戴长剑,只将得自胡猛的那柄质地普通的腰刀挂在腰间。他悄无声息地潜出黑云寨,将螺旋九影的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一缕青烟,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直奔县城方向。

  县城墙矮哨松,对他这等身手来说形同虚设。轻易潜入城内,梁发依着白日观察的记忆,找到了县衙后宅。避开几队无精打采的巡更衙役,他如同狸猫般翻过高墙,落入内院。

  内宅颇为安静,只有几间屋子还亮着灯。梁发屏息凝神,仔细倾听辨认,很快锁定了主卧的位置。他来到窗下,用手指沾湿唾液,轻轻点破窗纸,向内望去。

  只见屋内红烛高烧,一个身着绸缎寝衣、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正鼾声如雷,正是那县太爷。他身旁,躺着一个珠圆玉润、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想必就是县太爷的夫人,此刻也睡得正沉。

  梁发眼中寒光一闪,轻轻拨开窗栓,身形如鬼魅般滑入室内,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走到床前,看着熟睡的两人,伸出右手食指,运起一丝精纯的混元内力,闪电般在县太爷夫人脸颊旁的迎香穴、地仓穴附近连点数下。那妇人哼都未哼一声,便陷入了更深的昏睡,周身麻痹,难以动弹。

  随后,梁发取出一小截事先准备好的眉笔(从柳如烟处借来),俯下身,在那妇人光滑白皙的脸颊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六个小字:

  狗官想死想活?

  字迹清晰,墨色虽淡,在烛光下却异常刺眼。做完这一切,梁发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关好窗户,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次日一早,县衙后宅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尖叫,紧接着是县太爷惊恐万分的呼喊:“来人!快来人啊!”

  仆役丫鬟闻声冲入房内,只见县太爷衣衫不整,面色惨白如纸,指着床上动弹不得、只是惊恐流泪的夫人,语无伦次。当众人看清夫人脸上那六个字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整个后宅瞬间乱作一团。

  请来的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说是被高手点了穴道,需得几个时辰方能自解。县太爷瘫坐在太师椅上,浑身冷汗直流,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六个字——“狗官想死想活”。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守卫森严(他自认为)的内宅,在他和夫人脸上写字如入无人之境,这分明是极度危险的警告!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他想到了昨日来的那个华山派的年轻弟子梁发,想到了那批他觊觎的财物……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什么钱财,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就在他惊魂未定,夫人脸上的墨迹尚未擦净,穴道将解未解之际,门外衙役来报:“老爷,华山派梁发求见,说是……来送昨日约定的财物。”

  县太爷如同被针扎了一般跳起来,连声道:“快请!不!本官亲自去迎!”他胡乱整理了一下衣冠,几乎是踉跄着冲向前衙。

  前衙中,梁发与施戴子安然站立,身后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梁发依旧是那副斯文有礼的样子,见到县太爷,微笑着拱手:“大人,草民依约前来,财物俱在此箱中,请大人查收。”

  县太爷看着梁发那温和的笑容,却觉得比阎王的催命符还要可怕,他哪里还敢查收,连连摆手,脸上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梁少侠言重了!言重了!本官……本官昨日思前想后,觉得那批财物既是少侠与贵派剿匪所得,理应由贵派处置,用于江湖正道,方是物尽其用。上交官府,反倒繁琐。不必点了!不必点了!”

  梁发故作惊讶:“这……如何使得?朝廷律法……”

  “哎~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县太爷擦着额头的冷汗,“此事本官做主了!不仅如此,贵派为民除害,劳苦功高,本官这里还有纹银百两,区区心意,聊表谢意,还请少侠万万不要推辞!”说着,竟真的让师爷取来一封雪花白银,硬塞到梁发手中。

  梁发推辞不过,“勉强”收下,又“诚恳”地关心了几句县太爷和夫人的“安康”,这才与一头雾水的施戴子,带着那原封未动的木箱和一百两白银,告辞离去。

  走出县衙老远,施戴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三师兄,这……这是怎么回事?那狗官怎么突然转了性?不但不要财物,还倒贴银子?”

  梁发看了看左右无人,才将昨夜之事,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施戴子听得目瞪口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佩,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高!三师兄,实在是高啊!兵不血刃,就让这贪官服服帖帖!师弟我对您的佩服,真是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回到黑云寨,施戴子按捺不住兴奋,将此事添油加醋地宣扬开来。众人听闻梁发竟有如此手段,夜入县衙如履平地,一番操作便将那贪婪的县官整治得服服帖帖,还倒赚了一百两银子,无不惊叹佩服,看向梁发的目光中,敬畏之色更浓。连柳青山练武时,都仿佛更加卖力了几分,眼神中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与对梁发的崇拜。

  梁发却并未将此事太过放在心上。他深知,这不过是应对小鬼缠身的权宜之计。真正的风雨,还在后头。他掂量着手中那封银子,目光再次投向了远方云雾缭绕的华山主峰。实力的提升,才是应对一切的根本。那《混元功》的第二重,必须尽快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