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太极剑法-《诸天武侠逍遥》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自张三丰九十岁寿宴后,转眼又是数月过去。

  武当山依旧云遮雾绕,仙气缥缈,但山下的市集愈发繁盛,人流如织,俨然已成一方热闹的所在。殷梨亭平日里深居简出,多数时间都在山下那片日益扩大的流民聚居区中,或是指导那些选拔出来的青少年习武强身,或是亲自教授他们识字明理,传授一些经世致用的浅显道理。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仿佛江湖上的纷争都已与他无关。

  然而,江湖从来不会真正平静。

  这一日,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整个武林,也传到了武当山上——

  扬刀立威大会变故陡生!王盘山岛上,天鹰教夺得屠龙刀,欲立威江湖,岂料金毛狮王谢逊突然现身,以诡异绝伦的“狮子吼”神功震傻了岛上几乎所有与会豪杰!武当张五侠张翠山与天鹰教教主之女殷素素,连同那柄号令天下的屠龙刀,一同被谢逊掳走,不知所踪!王盘山岛,如今已成了一座充斥痴傻之人的鬼蜮!

  消息传来,武当山上下一片震动!

  “五弟(五哥)!”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等人又惊又怒,齐聚紫霄宫偏殿,个个面色凝重,忧心如焚。谢逊是何等人物?那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武功高强,性情暴戾,行事乖张,五弟落入此人手中,岂能有好?

  “大师兄,我等需立刻下山,广布眼线,探寻五弟下落!”俞莲舟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不错!就算翻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五弟!”莫声谷霍然起身,恨不得立刻便冲下山去。

  张松溪虽未说话,但紧锁的眉头也显示了他内心的焦灼。

  众人议定,便要分头行动,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寻找张翠山。然而,当他们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殷梨亭时,却见他脸上并无太多惊惶之色,反而是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仿佛早已料到此事,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释然。

  “六弟,”宋远桥疑惑道,“五弟遭此大难,你……不着急吗?”

  殷梨亭抬起眼,目光扫过诸位兄长关切而急切的面容,心中微叹。他自然知晓,张翠山此去虽历经艰险,但最终能与殷素素互生情愫,结为连理,更会在冰火岛上度过十年相对平静的时光,并诞下麟儿张无忌。这是他们命中的劫数,亦是机缘。自己若贸然插手,强行改变,未必是福。

  这些缘由,他无法明言。只得斟酌着词句,缓缓说道:“大哥,二哥,四哥,七弟,三哥,你们的心情我明白。五哥身陷险境,我等兄弟自然牵挂。只是……”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奇特的笃定,“我近来修炼,偶有所感,于冥冥中似有所觉。五哥他……面相并非早夭之人,此番虽遇险阻,但吉人天相,必有贵人相助,最终定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我们若此时大张旗鼓,倾巢而出,反倒可能打草惊蛇,或将事情推向更复杂的境地。不如静观其变,暗中留意各方消息,或许更为稳妥。”

  这番说辞,夹杂着玄之又玄的“感应”和对张翠山命运的“笃信”,听起来颇为牵强,甚至有些不合常理。众师兄弟面面相觑,都觉难以理解。张松溪更是深深看了殷梨亭一眼,觉得这位六弟自上次寿宴后,身上便笼罩了一层迷雾,愈发让人看不透了。

  但殷梨亭态度坚决,表示自己暂不下山,依旧留守武当。众人见他心意已决,虽不解,却也不好强逼,只得由他。于是,宋远桥等人纷纷下山,动用武当派的人脉关系,开始四处打探张翠山的消息。

  而殷梨亭,则仿佛真的将担忧置之度外,每日生活依旧规律。清晨练气,上午教导李贤、李凤等少年习武练字,下午或研读道藏,或处理山下流民聚居区的一些事务,晚上则与师兄弟们切磋论武,日子过得波澜不惊,甚至称得上逍遥自在。只是他偶尔望向远方的目光深处,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与了然。如此又过了些时日。

  这日,风和日丽,真武大殿前的广场上。张三丰兴致颇高,唤来殷梨亭,意欲考较他近日武功进境。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俞岱岩等人闻讯,也纷纷前来围观。

  场中,殷梨亭手持一柄寻常青钢剑,面对师尊,执礼甚恭。张三丰则随意取了一根树枝,含笑而立。

  “梨亭,近来你心思颇多,剑意却愈发凝练。让为师看看,你这池静水,究竟深几许?”张三丰微笑道。

  殷梨亭凝神静气,他知道师尊武功已臻化境,但看着眼前这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心中仍不免掠过一丝担忧:“师父年事已高,我若全力施为,这层出不穷的绝学,刚猛凌厉的劲力,万一……不会出问题吧?”

  张三丰仿佛能洞悉他心中每一个念头,呵呵一笑,手中树枝轻抬,道:“痴儿,还在等什么?全力施为!莫要小瞧了为师这身老骨头。”

  殷梨亭闻言,心中一凛,随即释然。是啊,自己还在担心什么?眼前这位可是开创武当一脉、被誉为天下第一人的张真人!自己这点机缘,在师父浩瀚如海的武学修为面前,恐怕仍是溪流与江海之别。

  一念及此,他再无保留,眼中精光一闪,清喝道:“师父,小心了!”

  话音未落,长剑已然刺出!这一剑,快如闪电,疾若流星,直取中宫,正是武当剑法中的精妙招数。

  张三丰不慌不忙,手中树枝轻轻一划,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殷梨亭剑脊之上,一股柔韧的力道传来,竟将殷梨亭这凌厉的一剑引偏开去。

  殷梨亭剑势受挫,毫不气馁,身形展动,剑法骤然一变,越刺越快,剑光霍霍,如狂风暴雨,将自身所学的武当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时而轻灵飘逸,时而凝重如山。

  然而,任凭他剑势如何迅猛变化,张三丰始终是一副慢慢悠悠、从容不迫的模样。那根普通的树枝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划出一道道圆融的弧线,或引、或带、或粘、或随,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将殷梨亭精妙狠辣的剑招尽数化解于无形。殷梨亭感觉自己的长剑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所有的力量都被巧妙地分散、引导,难以着力。

  久攻不下,殷梨亭胸中豪气顿生,也不再拘泥于剑法。他长啸一声,剑法陡然再变,竟将自身所学的诸般绝学,信手拈来,融于剑招之中!

  刹那间,场中情形变得诡异而精彩!只见殷梨亭身形飘忽,剑光闪烁间,竟似有数道残影随之舞动,正是那玄妙的身法;剑指并处,隔空劲力嗤嗤作响,隐含“一阳指”的凌厉;偶尔拳掌交加,时而刚猛无俦如“大力金刚拳”,时而绵密柔韧如“武当绵掌”;爪风呼啸,既有“虎爪手”的狠辣擒拿,亦有“龙爪手”的凌厉刚猛!诸般绝学,在他手中竟是圆转如意,衔接得天衣无缝,仿佛本就是一脉相承!

  围观的宋远桥等人看得目眩神驰,心惊不已。他们早知道殷梨亭武功大进,却没想到竟已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这些绝学任何一门都足以让人苦修一生,他却能融会贯通,施展起来如臂使指!

  面对这层出不穷、变幻万千的攻势,张三丰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欣慰与明亮。他手中的树枝依旧划着圆,动作似乎更慢了,但那一个个圆圈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无论殷梨亭的攻势如何猛烈、如何奇诡,一旦进入那圆圈的范围,便如泥牛入海,所有凌厉、刚猛、诡异的气劲,都被那至柔至韧、循环不息的力道化去、调和。

  殷梨亭只觉自己所有的招数,所有的力量,都仿佛打在了一片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汪洋之中,激不起半点浪花。他已然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尽数施展,却依旧无法撼动师父分毫。

  就在他将最后一式凌厉无匹的“龙爪手”化为剑势猛攻而出,力道将尽未尽之时,张三丰眼中陡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悟之光,他手中树枝划出的圆圈骤然一合,形成一个完美无瑕、混元如一的“圆”!

  这个“圆”,仿佛囊括了天地阴阳,包含了动静、刚柔、快慢、攻守……一切对立而又统一的法则。

  “叮”的一声轻响!

  殷梨亭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柔和巨力顺着剑身传来,既不刚猛,也不凌厉,却沛然莫之能御,他手掌一麻,青钢剑已然脱手飞出,“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而那股力量在震飞他的长剑后,也悄然消散,并未伤他分毫。

  殷梨亭怔立当场,看着地上长剑,又看看师父手中那根完好无损的树枝,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张三丰抚须长笑,声震屋瓦,充满了豁然开朗的喜悦:“妙哉!妙哉!梨亭,为师这套剑法,苦思多年,总觉尚欠一丝火候,未能圆满。今日与你一战,你以诸般绝学,演尽天下武功之‘动’、之‘刚’、之‘变’,恰如烈阳灼灼,狂风暴雨!而为师以此剑意,演绎其‘静’、其‘柔’、其‘恒’!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相济,动静相生,刚柔并济,方为太极!今日,得你之‘阳’与‘动’,终助为师成就这——太极剑法!”

  众弟子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面露狂喜,上前躬身祝贺:“恭喜师父(师尊),悟得无上剑道!”

  殷梨亭也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拾起长剑,心悦诚服地行礼:“弟子……恭喜师父!”

  他看着满脸笑容、道袍无风自动、气息愈发深邃如渊的师父,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师父的武道,早已超越了寻常招式的范畴,迈入了探索天地至理的全新境界。自己这点奇遇,在师父这开创性的“太极”大道面前,或许真的只是一块不错的“磨刀石”罢了。

  静水流深,真正的浩瀚,往往隐藏在那份看似平淡的从容之下。

  殷梨亭上前一步,恭敬地呈上一卷手抄书籍:“师父,这是弟子前次下山时,偶然所得的《九阳神功》。还请师父参悟一二,看看能否与我武当九阳功相互印证,融会贯通。”

  张三丰接过秘籍,目光落在书页上,心中顿时涌起万千感慨,不禁想起当年与郭襄女侠在觉远大师座下分别习得部分九阳功的往事。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他轻叹一声:“故人已逝,唯余追忆。”顿了顿,又对殷梨亭道:“这九阳神功确实博大精深,先前见你施展武功路数,为师便隐约猜到几分。”

  殷梨亭闻言展颜:“若是师父能将其中精要融入本门心法,使我武当九阳功更进一层,当真是武林一大幸事。”

  “既然如此,姑且一试。”张三丰含笑应允。

  侍立一旁的俞岱岩不禁好奇问道:“不知这九阳神功究竟是何来历?”张三丰遂将当年往事娓娓道来,道出一段武林秘辛。众弟子听罢皆是惊叹不已,却无一人心生贪念,反而都期盼着师父能够参透玄机。众人又闲谈片刻,这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