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42章,夜探幽冥-《千秋我为凰之异世大陆》

  冰冷的夜风灌入后巷,吹散了最后一丝穿越“星鉴”甬道带来的眩晕感。掌心“星鉴令”的微热迅速褪去,重新变得温凉。沈千凰站在老槐树下,没有立刻离开。她背靠着粗糙的树干,缓缓调整着呼吸,将方才在幽阁“引星厅”内接收到的、爆炸性的信息,在脑中反复梳理、咀嚼、消化。

  幽冥宗,墨先生,阴髓玉,养煞仪式,城外共鸣,太子府的可怕图谋……

  每一条线索,都像一块沉重而锋利的冰棱,沉入她心湖,激起刺骨的寒意与汹涌的暗流。星主那句“与阴髓玉存在潜在共鸣风险”的警告,更让她体内的“伪平衡”隐隐躁动,左肩与丹田处被封存的剧毒仿佛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传来细微却清晰的悸动。

  “必须尽快行动,但绝不能莽撞。”沈千凰在心底告诫自己。十日期限,已过去三日。李逸寒给的药,还剩七日。时间紧迫如悬颈之刃。而“墨先生”与“阴髓玉”这条线,危险至极,却又可能是揭开太子阴谋的关键切口。

  她需要更多细节,更直接的证据。幽阁的情报指明了方向,但具体的路径、守卫、机关、以及那位“墨先生”的真实实力与手段,仍需实地探查。悦来客栈的天字二号房,必须再去,而且要冒更大的险。

  但,不是现在。子时已过,夜深人静,正是“养煞”仪式的时辰,也是对方警觉性最高的时候。强行探查,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深沉的夜色,向着清平巷的方向潜行。体内的剧痛在夜风的刺激下似乎加剧了些,但她步履沉稳,目光在黑暗中锐利如鹰,留意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回到清平巷丙七号小院时,已是丑时末。林岚并未入睡,在厢房中静静打坐调息,听到极轻微的推门声,立刻警觉地睁眼,见是沈千凰,才松了口气。

  “如何?”林岚低声问,点亮了油灯。

  昏黄的光线照亮沈千凰略显苍白的脸,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她没有立刻回答,先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有眉目了。”她放下茶杯,声音压得极低,将幽阁所得的情报,拣紧要的告诉了林岚,尤其是关于“幽冥宗”、“墨先生”、“阴髓玉”以及太子可能的目的。

  林岚听得脸色连变,尤其是听到“万煞戮生大阵”和“沟通归墟裂隙”时,眼中闪过骇然之色。“竟疯狂至此……若真让他们成了,京城岂不生灵涂炭?”

  “所以,我们必须阻止他,至少,要弄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做到哪一步了。”沈千凰目光沉沉,“天字二号房,是眼下唯一的突破口。但里面的人,极其危险。‘养煞’仪式,子午二时进行,我们需避开这个时辰。明日午时,他行功完毕,或许会有一丝松懈。而且,白日里客栈人多眼杂,反而可能有机可乘。”

  “你想白天进去?”林岚蹙眉,“太冒险了。即便不是行功时辰,那等人物,灵觉必然敏锐。”

  “不是硬闯。”沈千凰摇头,从怀中取出李逸寒给的“信蜂”母令和那枚幽阁的“星鉴令”,“我们需要制造一点‘混乱’,或者,一个‘理由’,一个让他不得不暂时离开,或者注意力被转移的‘理由’。”

  她的目光落在“星鉴令”上,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形。“林道友,明日一早,你再去一趟慈济堂,找孙不二。”

  “做什么?”

  “问他买一种药。不,是两种。”沈千凰眼中寒光微闪,“第一种,要能让人短时间内灵力滞涩、五感迟钝,但症状类似于感染严重风寒的药剂,必须无色无味,难以察觉。第二种,要能引发小范围、可控的‘阴气’或‘煞气’波动,但看起来像是年久失修、地脉不稳导致的‘阴宅’寻常异象的药物或器物。告诉他,是相府‘李公子’急需,价钱好说,但必须隐秘,且午时前要拿到。”

  林岚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你是想……下药?然后制造异动,调虎离山?”

  “下药目标不是‘墨先生’,他修为高深,寻常药物难起作用,且易打草惊蛇。”沈千凰冷静分析,“目标是店小二,或者负责那片区域的伙计。让他‘突发急病’,上吐下泻,无法当值。然后,在午时前后,于天字二号房附近,制造轻微的、类似‘地气阴晦’引发的异动,比如阴风、怪响、或者罗盘指针乱转之类。‘墨先生’修炼阴煞功法,对此类气息最为敏感,即便不起疑,也可能会出门查看,或者至少会分神探查。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时间仓促,孙不二能弄到这样的东西?”林岚有些怀疑。

  “他是相府的暗桩,又经营药铺,门路必然不少。即便没有现成的,以他的本事和相府的需求,临时配制或寻来,也非难事。关键是要快,且不能留下把柄。”沈千凰语气笃定,“你只需传达需求,他自会权衡。另外,打听一下,悦来客栈的掌柜或管事,近日可有身体不适,或者……有没有特别‘关照’天字二号房的伙计。”

  林岚点头记下:“我明白了。那你呢?”

  “我留在客栈附近观察,确认‘墨先生’的行踪习惯,尤其是午时前后的动静。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可疑人物出入客栈,特别是与‘广源当铺’或乱葬岗方向有关的。”沈千凰道,“另外,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在午时混进客栈后院,甚至接近天字二号房。”

  她沉吟片刻:“客栈后院每日有运送菜蔬、清倒秽物的杂役出入。明日,我们扮作送菜的老农夫妇,或者收夜香的帮工。具体看孙不二那边能提供什么掩护。衣物和工具,稍后我去西市早市置办。”

  计划初定,两人不再多言,各自调息,养精蓄锐。沈千凰再次服下一份“冰魄凝华散”,忍受着药力与剧毒冲撞带来的冰火煎熬,默默运转那微弱的暖流,巩固着脆弱的平衡。每一次运功,都如履薄冰,但她必须尽快恢复哪怕一丝可用的力量。

  天色微明,林岚便悄然离去。沈千凰也换上一身更破旧的衣裳,脸上再次易容,扮作一个面色愁苦、早起谋生的老妪,挎着个旧竹篮,混入了渐渐苏醒的京城街巷。

  她先去了西市早市,用所剩不多的银钱,买了两套半旧的粗布短打,一顶破斗笠,一辆手推的独轮板车,又买了些廉价的菜叶和烂瓜果铺在板车上作为掩饰。然后,她推着车,慢悠悠地晃到悦来客栈后巷附近,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将车停好,自己则蹲在墙根,眯着眼,像所有等待活计的老苦力一样,打量着来往的行人与车辆。

  她的目光,看似浑浊呆滞,实则锐利如钩,不着痕迹地扫过客栈的后门、侧门、以及相邻的几条小巷。辰时(上午7-9点),客栈开始忙碌起来,运送食材、酒水、柴薪的车辆陆续到来,伙计和帮工进进出出。沈千凰注意到,后门处有一个专管卸货的胖管事,叉着腰,大声吆喝指挥,对往来人等都熟稔地打着招呼。

  她也看到了目标——一个负责打扫后院和楼上客房区域的小伙计,年纪不大,面色有些苍白,干活还算利索,但时不时咳嗽两声,精神似乎不大好。沈千凰记下了他的样貌和活动规律。

  已时(上午9-11点)左右,林岚回来了,扮作一个中年村妇,挎着个包袱,神色匆匆。两人在一个僻静角落汇合。

  “东西拿到了。”林岚低声道,将一个不起眼的油纸包和一个小巧的、仿佛罗盘般的铜制物件塞给沈千凰,“孙不二果然有门路。这包药粉,无色无味,混入茶水饭食,半个时辰后发作,症状如重风寒,灵力运转滞涩,但不会伤及根本,一日后自解。这个‘阴罗盘’,是件小法器,注入微薄灵力即可激发,能吸引并释放少量阴气,持续约一刻钟,范围仅限三丈之内,看起来就像地气临时紊乱。他还给了这个——”她又拿出一个小瓷瓶,“说是能暂时掩盖生人阳气,配合‘阴罗盘’使用,效果更真,但只能维持盏茶时间。”

  沈千凰接过,仔细查看。药粉细腻,毫无异味;“阴罗盘”入手冰凉,刻着简易的聚阴符文;瓷瓶里的液体则散发着一股极淡的、类似陈年棺材土的腐朽气味。孙不二准备得相当周全。

  “另外,”林岚继续道,“孙不二说,悦来客栈的刘掌柜,三日前染了风寒,告假在家。目前客栈暂由二掌柜打理。而负责天字二号房及相邻几间上房茶水洒扫的,正是我们看到的那个咳嗽的小伙计,名叫王顺。他娘胎里带的弱症,时常请假,与二掌柜有些远亲,故未被辞退。今日……他似乎又有些不适,已向二掌柜说了,午后可能要去看大夫。”

  沈千凰眼中精光一闪。这简直是天赐良机!王顺体弱多病,今日恰又不适,若是“病情加重”,合情合理。而二掌柜暂代,对下面伙计的掌控必然不如刘掌柜严密,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午时将近,事不宜迟。”沈千凰当机立断,“林道友,你设法将药粉下到王顺的午饭或茶水里。注意时机,务必让他在接近午时、准备当值时发作。然后,你扮作他乡下来的表婶,以探病为由,尽量缠住二掌柜或其他管事的片刻。我去布置‘阴罗盘’,并伺机潜入。”

  “好!”林岚毫不迟疑,接过药粉,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易容,便朝着客栈后门附近,一个卖炊饼的摊子走去——那是客栈伙计们常买早点的地方。

  沈千凰则推起独轮车,绕到客栈另一侧的僻静小巷,迅速换上了准备好的粗布短打,戴上破斗笠,脸上也做了最后的修饰,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沉默寡言的老帮工。她将“阴罗盘”和掩息药水小心藏好,又将板车上的烂菜叶整理了一下,然后低着头,推着车,向着客栈后门不紧不慢地走去。

  后门处,胖管事正在指挥人卸一车新到的木炭,尘土飞扬。沈千凰将车停在稍远的地方,默默等候。不多时,她看到王顺捂着嘴,咳嗽着从里面出来,到炊饼摊前买了两块饼,又跟摊主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抱怨身体不适。摊主递给他一碗热水,王顺就着热水,囫囵吞下了炊饼。

  沈千凰目光微凝。林岚得手了。那药粉,想必已混入了热水或炊饼中。

  她耐心等待着。大约两刻钟后,客栈里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和惊呼声。很快,一个伙计慌慌张张跑出来,对胖管事喊道:“张头儿,不好了!王顺那小子突然厥过去了,浑身发烫,抖得跟筛糠似的,还吐了一地!”

  胖管事骂了句晦气,赶紧叫人进去帮忙抬人,又打发另一个腿脚快的伙计去请附近的大夫。后门处一时有些混乱。

  就是现在!沈千凰压低斗笠,推着独轮车,趁乱靠近后门,用嘶哑的声音对门口一个正看热闹的帮工道:“老哥,收夜香的,东家让来的,说后巷满了。”

  那帮工正伸着脖子往里看,闻言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没看正乱着吗?自己倒去,小心点,别洒了!”

  沈千凰连声称是,推着车,低着头,从后门溜了进去。客栈后院比她想象的略大,堆着些杂物,墙角果然有几个盖着木板的泔水桶和恭桶。她将车推到角落,迅速观察了一下环境。天字二号房在二楼,窗户对着后院,但此刻窗帘紧闭。

  她估算着时间,王顺的药效应该快要完全发作,足以引起一阵更大的混乱,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她必须抓紧。

  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小楼背阴处的墙角,这里堆着些破旧家具,正好遮挡。她取出“阴罗盘”,按照孙不二所说的方法,注入一丝微弱的灵力。罗盘中心的指针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一股阴寒、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气息,以罗盘为中心,缓缓弥漫开来,范围恰好笼罩了附近两三丈的区域,包括天字二号房窗户的下方。空气中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一丝,墙角背阴处的青苔,似乎颜色都深郁了些。

  几乎是同时,她拔开小瓷瓶的塞子,将里面那带着腐朽气味的液体,倒出几滴,抹在自己脖颈和手腕的脉搏处。一股凉意渗入皮肤,她周身那微弱的生人气息顿时被掩盖下去,与周围弥漫的淡淡阴气融为一体。

  楼上隐约传来更大的嘈杂声,似乎王顺的情况不妙,引起了更多人的惊慌。二掌柜气急败坏的呵斥声隐约可闻。

  就是现在!沈千凰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借着墙角的阴影和杂物堆的掩护,手脚并用,沿着墙壁外侧粗糙的砖缝和突出的木椽,悄无声息地向二楼攀爬。体内剧毒带来的虚弱和疼痛仍在,但此刻生死攸关,她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动作精准而迅捷,几个起落,便已接近二楼天字二号房的窗沿。

  她屏住呼吸,贴在墙壁上,侧耳倾听。房内,那有规律的、轻微的“笃笃”敲击声,依旧在持续,节奏平稳,没有丝毫紊乱。似乎外界楼下的骚动,并未影响到里面的“墨先生”。

  沈千凰的心微微一沉。此人定力极深,要么是修炼到了物我两忘之境,要么是根本不屑理会外界的“小事”。她的“调虎离山”之计,似乎并未奏效。

  不能等了。午时将至,仪式可能接近尾声,也可能随时停止。她必须冒险一探。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轻轻触碰窗棂的边缘。窗户从里面闩着,但木质老旧,缝隙不小。她从发髻中抽出一根特制的、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的乌金探针,顺着缝隙缓缓探入,感受着里面的闩栓结构。

  “咔嚓。”一声极轻微、几乎不可闻的脆响,闩栓被拨开。沈千凰动作停滞了一瞬,凝神细听。房内的敲击声,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被发现了?

  然而,敲击声仅仅停顿了半息,便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沈千凰不敢大意,又等待了数息,确认再无异常,才用指尖抵住窗缝,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将窗户推开一条仅容一指宽的缝隙。

  一股极其淡薄、却令人极其不适的阴寒气息,混合着陈腐的檀香和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血腥与泥土混合的古怪味道,从缝隙中飘散出来。沈千凰体内的“伪平衡”瞬间波动加剧,左肩和丹田的“毒囊”传来清晰的悸动与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撩拨。

  她强忍不适,将眼睛贴近缝隙,向房内望去。

  房间内的景象,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