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1章,血染长街-《千秋我为凰之异世大陆》

  夜风如刀,刮过脸颊,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沈千凰将轻功催动到极致,身形在鳞次栉比的屋脊阴影间飞掠,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每一次落脚都轻如鸿毛,每一次纵跃都借助风势,尽可能地隐匿行迹,融入这片浓得化不开的京城夜色。

  左肩的伤处火辣辣地疼,金丹高手即使只是掌风边缘擦过,蕴含的凌厉罡气也足以震伤经脉。更糟糕的是体内,那两股被“噬空幽石”和诡异香料彻底引动的奇毒,此刻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在她四肢百骸中疯狂冲撞撕咬。冰冷的“牵机”与灼热的“一号”彼此纠缠、吞噬、爆裂,所过之处,经脉传来寸寸碎裂般的剧痛。喉咙里甜腥气不断上涌,又被她强行咽下,口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

  不能停!绝不能停!

  身后,破空声隐隐传来,夹杂着压抑的呼喝与灵识扫过的细微波动。太子府的追兵,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咬得更紧!至少有四道气息,其中两道尤为强横,显然已至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是假丹境界!这样的阵容,围杀一个重伤逃遁的“可疑女子”,堪称雷霆万钧。

  萧景琰,果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拿下!

  沈千凰眼神冰寒,脑中却异常清醒。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利用一切条件周旋。醉月楼是绝对不能回去了,那里此刻恐怕已被监视甚至控制。相府?李逸尘或许能提供一时庇护,但李晏那只老狐狸态度暧昧,且太子与相府关系微妙,贸然前去,很可能自投罗网,甚至将相府也拖下水,断绝日后可能的助力。

  她需要的是一个足够隐蔽、短期内不会被查到,又能让她暂时喘口气处理伤势的地方。

  念头急转间,她忽然想起一个地方——西市,猫眼胡同,老铁头的打铁铺。

  老铁头是个怪人,瘸了一条腿,脾气暴躁,打得一手好铁器,也接些见不得光的兵器修补和消息买卖。他年轻时似乎走过江湖,惹过仇家,隐姓埋名躲在这鱼龙混杂的西市角落。前世,沈千凰在一次极偶然的情况下,帮过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阻止了几个地痞砸他的铺子。老铁头当时没说什么,只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来却暗中递过几次关于太子府外围仆役的零碎消息,虽不关键,但确有其事。这是个有故事、懂规矩、也欠她一点人情的人。

  更重要的是,猫眼胡同地形复杂,棚户杂居,三教九流汇聚,是巡城司和豪门大户眼线都懒得深入摸排的灰色地带。老铁头的铺子带有后院和地窖,足够隐蔽。

  赌一把!

  沈千凰猛地折转方向,不再试图向更远的城外逃窜,反而朝着灯火相对密集、气息也更混乱的西市冲去。她专门挑最狭窄肮脏的巷弄,翻越低矮的院墙,穿过晾满破衣烂衫的竹竿,甚至从一家生意冷清、后门未锁的赌坊后院疾穿而过,尽可能留下混乱的痕迹,干扰追兵的判断。

  “在那边!”

  “分开追!她受了伤,跑不远!”

  “封锁西市各个出口!”

  身后的呼喝声越来越近,灵识扫过的频率也越来越密集。沈千凰甚至能感觉到一道格外阴冷锐利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锁定着她的大致方向。是那个假丹修士!

  她咬牙,不顾经脉撕裂般的痛楚,再次提速,身形在一条堆满杂物、臭气熏天的小巷中急掠。前方就是猫眼胡同的入口,昏黄的灯笼在巷口摇曳,像一只窥伺的眼。

  就在她即将冲入巷口的刹那,斜刺里,一道凌厉的刀光毫无征兆地劈开夜色,带着凄厉的尖啸,直斩她脖颈!角度刁钻,时机狠辣,赫然是早已埋伏在此的杀招!

  不是追兵,是埋伏!太子府的人竟能算到她的逃跑路线,提前设伏?不,不对!这刀法路数阴狠诡谲,与太子府侍卫刚猛的路子不同,倒像是……江湖杀手!

  电光石火间,沈千凰不及细想,生死关头,潜能爆发。她足尖猛地一点旁边湿滑的墙壁,身体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硬生生向侧方折去,同时右手在腰间一抹,一道乌光激射而出,并非射向刀光来处,而是射向巷口灯笼悬挂的竹竿!

  “噗!”乌光没入竹竿。

  “咔嚓!”竹竿断裂。

  “哗啦!”灯笼坠落,里面的烛火引燃了破烂的灯罩,瞬间燃起一团不大的火焰,光芒骤暗又明,扰乱了视线。

  袭来的刀光因此微微一滞。就这瞬息之差,沈千凰已如鬼魅般擦着刀锋掠过,左臂衣袖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但也仅此而已。她头也不回,冲入了昏暗的猫眼胡同。

  “咦?”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惊疑,似乎没料到这必杀一击竟会落空。但随即,更急促的破空声从身后和侧翼响起,不止一道身影!

  沈千凰心沉似谷底。不仅有太子府的追兵,还有另一股想要她命的势力!是沈千柔?还是她在京城的其他仇家?或者是……“幽阁”的考验?不,不像,“幽阁”行事不会如此直接下杀手。

  胡同狭窄曲折,污水横流,两侧是低矮破败的棚屋。她凭借记忆,朝着老铁头铺子的方向拼命奔去。身后,追兵已至胡同口,呼喝声、脚步声、兵刃出鞘声混成一片。

  “在那里!”

  “堵住两边!”

  “放箭!”

  嗖!嗖!嗖!淬毒的弩箭从不同方向射来,封死了她前后左右的闪避空间。沈千凰听风辨位,在逼仄的空间里腾挪闪避,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箭矢,但仍有一支擦过她的右腿,带起一溜血花,剧烈的麻痹感瞬间从小腿蔓延开来。

  箭上有毒!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沈千凰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她猛地咬破舌尖,更强烈的痛楚和血腥味刺激着即将涣散的意识,体内那两股肆虐的奇毒似乎也被这外来的剧毒刺激,爆发出更猛烈的冲突,反而暂时抵销了部分麻痹效果。她闷哼一声,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腿,扑向记忆中的那道后门。

  到了!那扇不起眼、糊着油腻窗纸的木门!

  她用尽最后力气,不是用手推,而是合身撞了上去!

  “砰!”

  木门应声而开,她整个人滚入一片黑暗之中,浓重的铁锈和炭火味扑面而来。

  “谁?!”一个沙哑、警惕如同受伤老狼般的声音从黑暗深处响起,伴随着铁器摩擦的刺耳声响。

  沈千凰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几乎无法动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铁锈味。她勉力抬起头,借着门外透入的、被追赶火把晃动的微光,看向声音来处。

  一个佝偻、精瘦、满脸疤痕、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正握着一把沉重的铁锤,从里屋的阴影中走出来。当他看清地上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沈千凰时,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猛地眯起,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迟疑,最终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

  “铁……铁叔……”沈千凰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救……我……一次……欠你……两条命……”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昏迷前最后的感知,是门外迅速逼近的嘈杂脚步声、叫骂声,以及老铁头那猛地踏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的、沉重而决绝的脚步声。

  “两条命?”老铁头看着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女子,又猛地抬头看向那扇被他撞上门栓、却依旧被拍得砰砰作响的木门,脸上疤痕扭曲,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狞笑,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森然。

  “妈的……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他低声咒骂着,动作却快得惊人。丢下铁锤,弯腰,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臂抄起沈千凰的腰,如同拎起一捆稻草,疾步冲向铺子角落堆满废铁料的杂物堆。脚尖在某块不起眼的青砖上一磕一勾,杂物堆下方竟无声滑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黑黝黝的,透出阴冷的地气。

  老铁头毫不犹豫,带着沈千凰纵身跃下。

  洞口在他们没入的瞬间悄然合拢,杂物堆恢复原状,只有地上留下一滩渐渐晕开的、暗红色的血迹。

  几乎就在洞口合拢的下一秒。

  “砰——!”

  单薄的木门连同门框被狂暴的气劲整个轰碎!木屑纷飞中,数道杀气腾腾的身影涌入这间狭小、杂乱、充斥着铁锈味的打铁铺。

  为首两人,一人身着太子府侍卫服,面容冷峻,目光如电,正是那名假丹修士。另一人则是一身黑衣,面覆黑巾,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手中提着一把仍在滴血的狭长弯刀,正是方才在巷口偷袭的杀手。两人身后,还跟着四五名太子府好手和两名同样黑衣的杀手。

  两拨人泾渭分明,彼此间隐有戒备,但此刻目标一致——找到那个重伤逃匿的女人。

  “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假丹修士冷喝道,灵识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扫过铺子每一个角落。

  黑衣杀手头领则眯着眼,鼻子微微抽动,像猎犬一样搜寻着血腥味的来源。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那滩未干的血迹上,又缓缓移到血迹尽头——那堆看似杂乱无章的废铁料。

  铺子里除了打铁炉、风箱、水缸、零散工具和几件未完工的铁器,空空荡荡,一览无余。灵识反复扫描,也毫无生命气息。

  “血迹到这里就断了。”假丹修士走到废铁堆前,用脚拨了拨,锈铁块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声响,下面就是坚硬的土地。“没有密道痕迹,也没有阵法波动。”

  黑衣杀手头领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放到鼻尖嗅了嗅,阴鸷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血还是温的,人肯定没跑远。但这铺子……”

  “这铺子主人呢?”假丹修士目光扫向跟随而来的本地巡城司小吏。

  那小吏早已吓得腿软,结结巴巴道:“回、回大人,这铺子是个老铁匠的,叫、叫老铁头,脾气古怪,独来独往,平日就住这儿……”

  “老铁头?”假丹修士眉头一皱,看向黑衣杀手头领,“你们的人?”

  黑衣杀手头领缓缓摇头,面具下的声音沙哑:“不是。但此女逃遁路线精准拐向此地,绝非偶然。这老铁匠,有问题。”

  “抓起来,严刑拷问!”假丹修士下令。

  “大人,不、不见了!”一名在里屋搜查的侍卫慌慌张张跑出来,“后窗开着,人可能跳窗跑了!”

  “追!”假丹修士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已从后窗掠出。黑衣杀手头领也立刻带人跟上。

  他们自然一无所获。后窗外是另一条更杂乱的小巷,痕迹早已被刻意破坏。老铁头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打铁铺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破碎的木门诉说着刚才的惊险。那滩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慢慢凝结成暗红色的痂。

  地窖之下,又是另一番景象。

  狭窄,潮湿,弥漫着土腥味和更浓的铁锈、药草混合的怪味。唯一的光源是墙洞里一盏豆大的油灯,勉强照亮方圆几步。

  沈千凰被平放在一张铺着干草和破旧毛毯的简陋木板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上几处伤口已被老铁头用粗糙但干净的白布草草包扎,但最严重的左肩掌伤和右腿箭伤处,布条已被黑红色的血浸透,边缘隐隐透出诡异的青黑色——那是毒素蔓延的迹象。

  老铁头蹲在床边,一双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此刻却异常稳定。他先是用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在油灯火焰上烧红,然后精准地划开沈千凰右腿伤口附近的皮肉。黑血汩汩涌出,他面不改色,用力挤压,直到流出的血液转为鲜红,才迅速撒上厚厚一层气味刺鼻的黑色药粉。药粉触及伤口,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沈千凰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处理完箭伤,老铁头又检查她左肩。掌伤淤黑一片,肌肤下似有无数小虫在蠕动,那是侵入的异种罡气在破坏经脉。他眉头紧锁,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皮囊,倒出三根长短不一的骨针。骨针呈暗黄色,不知是什么材质。他凝神静气,出手如电,三根骨针分别刺入沈千凰左肩周围三处大穴,针尾轻颤,发出极轻微的嗡鸣。

  随着骨针刺入,沈千凰左肩处那淤黑的掌印似乎扩散的速度减缓了一些,但并未停止。老铁头脸色更加凝重,低声骂了句:“他娘的,蚀骨掌?不对,更阴毒……还混了别的玩意儿。”

  他犹豫了一下,看向沈千凰惨白的脸,又看看她紧紧攥在手中、即使昏迷也未松开的凤纹玉佩(老铁头处理伤口时并未取下)。玉佩在昏暗的地窖中,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温润持久的淡金色光晕,映照着她毫无血色的唇。

  “两条命……”老铁头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最终化为决然。他起身,走到地窖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陶罐旁,掀开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扁平铁盒。打开铁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龙眼大小、色泽黯淡、布满细微裂纹的暗红色丹药,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

  “老子藏了二十年舍不得用的‘赤血守元丹’,便宜你这丫头了。但愿你真值这个价,别让老子赔得连棺材本都没了。”老铁头喃喃自语,脸上肌肉抽搐,显然心疼至极。但他动作毫不迟疑,捏开沈千凰的下颌,将丹药塞了进去,又灌入一口清水,助其咽下。

  丹药入腹,片刻之后,沈千凰脸上骤然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身体微微发热,气息也粗重了一些。左肩的淤黑和右腿的青黑蔓延之势,终于被遏制住了。

  老铁头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仍未舒展。他能处理外伤,能用珍贵丹药吊住元气、压制毒性扩散,但沈千凰体内那两股狂暴冲突的奇毒,以及那入侵的阴毒罡气,却非他所能解。还有那箭上的混合剧毒,虽然被他用霸道的方法和虎狼之药暂时封住,但也只是饮鸩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