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沙粒闪烁 第9章,弦的共鸣-《千秋我为凰之异世大陆》

  石室内,滴水声单调而规律,如同亘古不变的心跳。微弱的天光(或许是某种发光矿物透过岩层缝隙渗入的幽光)与角落里荧光蘑菇散发的柔白光芒交织,将这方寸之地笼罩在一片静谧而诡异的朦胧之中。

  沈千凰盘膝而坐,脊背挺得笔直,如同绝壁上的孤松。她的呼吸缓慢而深长,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石室中潮湿阴冷的、混杂着淡淡荧光蘑菇清甜与紫色小草苦涩的气息;每一次呼气,都仿佛要将肺腑中积郁的剧痛、阴寒与疲惫尽数吐出。然而,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与体内脆弱的平衡,并非呼吸可以缓解。

  她闭着双眼,全部心神却沉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而危险的内视之中。

  不再是之前那种模糊的感知,也不是剧痛中混沌的挣扎。在经历了地脉洪流的冲刷、生死边缘的“共鸣”、以及那诡异三角平衡初步形成后,她的“灵明”仿佛被淬炼过的精铁,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异常“敏锐”与“凝聚”。

  她“看”着自己体内。

  那赤红、幽蓝、灰黑三色能量流构成的三角,依旧在缓慢而固执地旋转着,彼此撕扯、吞噬、又诡异地“共生”着。每一次旋转,都带来经脉欲裂的痛楚,丹田与左肩如同有两团烧红的烙铁在缓缓碾压。但与之前纯粹的、毁灭性的冲突不同,此刻,在这三角循环的“间隙”与“节点”处,多了一些极其微弱的、近乎无形的、银白色的“丝线”。

  这些“丝线”细若游丝,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断裂。它们并非实体,而是沈千凰在绝境中,以自身濒临溃散的意志为引,强行“抓住”并“模拟”了那来自地脉深处、宏大韵律的一丝“波动”后,残留在体内的一种“印记”,或者说,一种极其初级的、对那种“韵律”的“共鸣”与“映射”。

  她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老铁头没教过,任何典籍上也未曾记载。这只是一种在死亡压迫下、灵魂与天地规则产生刹那交汇后的、本能的“残留”与“模仿”。姑且称之为……“弦”的印记。

  此刻,她正尝试着,以这点微弱的“灵明”为针,以那残存的、对地脉韵律的“印象”为线,极其小心地,去“触碰”体内那最狂暴、也最不稳定的赤红“一号”剧毒能量流。

  不是对抗,不是引导,更不是炼化——那是痴人说梦。而是……尝试去“感受”它。

  感受它那暴烈、灼热、充满毁灭与诡异新生欲望的“波动”;感受它在三角循环中,与幽蓝“牵机”的阴寒缠绵碰撞时,激起的细微“涟漪”;感受它被灰黑死寂之力“吸附”、“沉淀”时,那不甘的“震颤”。

  这个过程,比在刀尖上行走更危险万倍。她的“灵明”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一号”那狂暴的“波动”撕碎、同化、湮灭。仅仅是轻微的接触,就让她神魂剧震,眼前发黑,喉头腥甜,几乎要喷出血来。

  但她咬着牙,死死坚持着。因为这是唯一的希望,是那“沙粒眨眼”的启示,是她在绝对死境中窥见的一线天机——与其强行压制、对抗这些恐怖的力量,不如尝试去“理解”它们的“韵律”,寻找那渺茫的、“共鸣”与“共存”的可能。

  汗水,混合着血水,从她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岩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咬出深深的齿痕,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

  终于,在那无尽的、仿佛要将灵魂都灼烧殆尽的痛苦与晕眩中,她捕捉到了!捕捉到了“一号”能量流在某个极其短暂的瞬间,与幽蓝“牵机”碰撞时,产生的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并非纯粹毁灭,而是带着某种奇异“抵消”与“转化”意味的“波动频率”!

  就是它!

  沈千凰的“灵明”骤然凝聚,如同最精准的工匠,将那一丝残存的、对地脉宏大韵律的“印象”,模拟成一道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涟漪”,轻轻“拨动”了那刚刚捕捉到的、“抵消与转化”频率的“弦”!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幻觉般的嗡鸣,在她体内深处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没有痛苦瞬间消失的奇迹。但沈千凰清晰地“感觉”到,在“一号”与“牵机”下一次碰撞的瞬间,那本应爆发的、撕裂般的冲突能量,竟真的……减弱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仿佛有一部分冲突,被那微弱的“涟漪”引导、分散,融入到了周围缓慢运转的、混合了地脉灵韵的灰黑能量流中,被其“沉淀”、“吸附”掉了少许。

  有效!虽然效果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对整体的痛苦和平衡的改善,杯水车薪。但,这确确实实,是第一次!是她凭借自身意志与领悟,主动地、有意识地,影响了体内那恐怖剧毒的冲突!而不再是之前那样,完全被动地承受,或者依靠玉佩暖流和地脉灵韵的“安抚”!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狂喜、心酸与更沉重责任的明悟,涌上心头。这条路,走得通!但,也艰难危险到了极致!每一次“拨动”,都像是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需要凝聚全部心神,捕捉那转瞬即逝的“频率”,承受反噬的痛苦,成功率低得可怜。而且,这只是针对“一号”与“牵机”冲突的细微调节,对于盘踞左肩的幽冥掌毒煞气,对于那灰黑死寂之力的沉淀,对于整个三角平衡的稳固,还远远不够。

  但,这毕竟是零的突破!是从绝望的谷底,亲手凿出的第一道缝隙!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力量,而非外物的庇佑!

  她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睁开了眼睛。眸中布满血丝,疲惫欲死,但深处,却燃起了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名为“希望”与“掌控”的火星。

  “沈……姑娘?”身旁传来林岚虚弱却清晰了许多的声音。

  沈千凰转头,对上林岚那双虽然依旧黯淡、却已有了焦距的眼眸。她醒了,而且神智似乎清醒了不少。

  “你感觉如何?”沈千凰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死不了……”林岚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因牵动伤口而化作一声闷哼。她尝试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无力,但已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不听使唤的麻痹感。“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她的目光落在沈千凰苍白憔悴、却异常沉静坚定的脸上,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愧疚,更有深深的忧虑。“你的伤……”

  “无妨,暂时稳住了。”沈千凰轻描淡写地带过,目光扫过林岚包扎过的左臂,那里的血迹已呈暗红色,不再新鲜渗出,但煞毒侵蚀的阴寒之气依旧盘踞不散。“你体内的幽冥煞毒和阴寒掌力交织,寻常药物难解。此地阴气重,于你伤势不利,但也有一桩好处。”

  她指向石室角落那几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蘑菇和深紫色小草:“这些菌草,生于极阴之地,却蕴含一丝纯净阴灵之气,兼有微弱宁神补益之效。我试过,无毒。你伤势太重,虚不受补,可用此物缓缓滋养经脉,稳住伤势,再图祛毒。”

  说着,她艰难地挪动身体,采来几朵最小的荧光蘑菇和两片紫色草叶,递给林岚:“慢慢嚼服,运功化开药力,切记不可贪多求快。”

  林岚没有多问,接过菌草,依言服下。微凉的清甜与淡淡的苦涩在口中化开,化作两股微弱却温和的暖流,缓缓渗入干涸的经脉,带来一丝久违的舒缓。她闭上眼,开始默默运转所剩无几的、沈家基础功法中疗伤篇的法诀,引导药力。

  沈千凰则重新闭上眼睛,一边继续以那种危险的方式,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拨动”体内那脆弱的“弦”,尝试“调和”剧毒冲突,减缓痛苦;一边分出一丝心神,仔细感知着石室内外的动静。

  石室内寂静无声,只有水滴声和林岚微弱的呼吸调息声。石室外,暗河的水流声隐隐传来,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响。那恐怖的“地血蛭”似乎并未追来,或许是被那神秘的银色符文力场惊退,或许是因为此地已远离其巢穴。

  暂时安全。但绝非长久之计。

  她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岚需要真正的祛毒疗伤,她需要更安全的环境来尝试掌控体内那危险的力量,更需要弄清楚外界的情况,找回失落的凤纹玉佩,并应对太子府、幽冥宗乃至相府可能接踵而至的追杀。

  但如何离开?原路返回那片绝地是自寻死路。顺着暗河往下?下游通向何方?是否会有更可怕的危险?往上?岩壁湿滑,裂缝狭窄,她们重伤之躯,如何攀爬?

  正思索间,沈千凰的耳廓微微一动。

  不是水声,也不是风声。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湿滑岩石上轻轻刮擦的……“沙沙”声。声音来自石室另一侧,那处有气流透出的岩壁裂缝之后!

  沈千凰瞬间屏住呼吸,灵明提升到极致,全身肌肉绷紧。林岚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调息中止,警惕地睁开眼。

  “沙沙……沙沙……”

  声音很轻,很慢,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不像“地血蛭”那种粘腻的蠕动,也不像大型妖兽的爬行,反而更像是……某种体型较小、爪趾尖利的生物,在岩壁上谨慎移动的声音。

  是什么?生活在这地下暗河附近的洞穴生物?蝙蝠?鼠类?还是……更诡异的东西?

  沈千凰对林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无声息地挪到那处裂缝旁,将耳朵贴近岩壁,凝神细听。

  “沙沙……吱吱……”

  这一次,声音更清晰了一些,还夹杂着几声极其微弱的、类似幼兽呜咽般的“吱吱”声。声音中透着一种明显的……虚弱、惊恐,以及……饥饿?

  沈千凰心中微动。她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透过裂缝,轻轻扔了过去。

  “啪嗒。”石子落在裂缝另一侧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吱——!”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连滚带爬的“沙沙”声,似乎那东西被吓得够呛,仓皇退后了一段距离,但又没有立刻逃走,只是在远处焦躁不安地徘徊,发出低低的、充满恐惧和警惕的“呜呜”声。

  似乎……威胁不大?而且,听起来状态很不好?

  沈千凰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她缓缓退后几步,从怀中(实际是从储物袋角落)摸出最后一点、她一直舍不得吃的、用来应急的干肉脯。肉脯已经有些发硬,但味道还在。她将肉脯掰下一小块,用一根细长的草茎穿着,再次凑到裂缝处,轻轻将肉脯从缝隙中递了过去,然后迅速缩回手,静静等待。

  岩壁另一侧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极其轻微、充满犹豫的嗅探声。然后,是更加轻微的、牙齿啃噬硬物的“咔嚓”声,速度很快,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贪婪。

  吃了。而且很饿。

  沈千凰心中稍定。能沟通(哪怕是投食),有基本的恐惧和需求,不是那种完全失去理智的凶兽或阴邪之物。这或许是好事。

  她再次掰下一小块肉脯,递过去。这一次,那边的生物犹豫的时间更短,很快便咬住肉脯,拖了过去,迅速吃完。

  如此反复几次,小半块肉脯喂完。岩壁另一侧那生物的警惕似乎降低了不少,徘徊的“沙沙”声也靠近了一些,甚至能听到它靠近裂缝时,那细微的、带着渴望的呼吸声。

  沈千凰不再投喂。她需要让对方明白,食物不是白给的。

  她轻轻咳嗽一声,用尽可能平和、不带威胁的语气,对着裂缝低声说道:“听得懂人话吗?我没有恶意。我们需要离开这里,你知道出路吗?”

  岩壁另一侧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那细微的呼吸声证明对方还在。过了半晌,一个极其微弱、带着颤抖和浓浓怯意的、仿佛幼童般的声音,结结巴巴地、用着古怪的音调回应道:

  “出……出路?外……外面?可怕……不能去……有……有可怕的东西守着……”

  真的能沟通!而且似乎灵智不低!沈千凰心中一震,与林岚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与希望。

  “可怕的东西?是什么?在哪里守着?”沈千凰尽量让声音显得温和。

  “黑……黑水里的……大块头……还有……会飞的……骨头……好多……守在上面的洞口……”那声音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颤抖得更厉害了,“它……它们守着……不让任何活的……东西出去……吱吱……”

  黑水里的大块头?会飞的骨头?守着上面的洞口?

  沈千凰立刻想到了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水面”,以及可能潜伏在其中的未知恐怖。至于“会飞的骨头”,难道是某种骷髅形态的亡灵生物?还是被阴煞死气侵蚀、发生了异变的妖兽骸骨?它们守在“上面的洞口”?是指她们坠入暗河的那个裂缝?还是另有出口?

  “除了上面的洞口,还有别的路可以离开这里,到……到外面有光、有树木的地方去吗?”沈千凰追问。

  “光……树木……”那声音似乎很困惑,思考了很久,才怯生生地道,“不知道……我……我从没离开过这里……下面……下面很深……有水……很大的水……通向更黑的地方……吱吱……那边……也有可怕的味道……”

  下面?暗河下游?通向更黑、更深处?而且也有“可怕的味道”?

  沈千凰的心沉了下去。看来,无论是往上(可能有恐怖守卫),还是往下(未知的黑暗深处),都危机四伏。

  “你一直住在这里?以什么为食?”沈千凰换了个问题,试图了解更多信息。

  “我……我和族群……住在那边的石缝里……吃发光的苔藓……还有水里的虫子……有时候……能捡到从上面掉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