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看戏嗑瓜子-《宜修重生之大清四福晋》

  趁康熙心情正好,赵御史直接诉苦,半点不含糊,一边摸着红透了的耳朵,一边扯着康熙的明黄龙袍一角。

  八尺高的汉子,做出了一副苦情样,“陛下,臣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呀!”

  “不就是晚了些回去,直接上手啊!”赵御史蹭着袖子,好不凄惨,“臣……如今都不敢下值,一下子就得回府。”

  “万岁爷,看在咱们君臣多年情意的份上,收留臣两日,好歹熬到夫人出城游玩,让臣缓一缓啊。”都不敢回府了,求皇上收留臣两天吧,熬到夫人出城游玩,成么?”

  “忽闻河东一声吼,门前行人抖抖。”康熙饶有兴致点评了一句,“早些年,你不是自傲夫人在意你么,你现在怎么不自傲了?”

  “皇上……”赵御史爱妻之心日月可鉴。他当年高中探花前两袖清风,家中良田都凑不足三亩,骑马游行时温都氏高坐茶楼一眼相中她,不顾门第和满汉之别要下嫁于他。

  美妻甚爱我,惧内便、便不可避免。

  不过早些年温都氏不是这般的,真正让温都氏有‘河东狮吼’之名,是他有脖颈有抓痕被同僚察觉调侃了几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行了,这次又是为什么?”

  就着赵御史的狼狈样,康熙批折子格外有劲儿,抿了口梁九功端来的菊花枸杞茶,一摆手,把场地交给赵御史。

  戏,开幕了。

  赵御史果真粉墨登场,用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愤愤诉苦,“还不是儿子的婚事。”

  磕磕磕磕嗑~

  后间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极了嗑瓜子,险些没让赵御史当场破功。

  好家伙,这分明是故意的。

  梁九功、李德全躲闪视线,没办法,静安就好这一口。

  每次赵御史来,静安都觉得非常有趣,总是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赵御史诉苦,是他待在后间小房间里为数不多的乐趣。

  康熙和梁九功等人虽然不理解,但纵之由之,李德全更是每每亲自送去瓜子盘。

  南瓜子、葵花籽、西瓜子……各色瓜子应有尽有。

  谁让静安的孩子认了太监江福海,某种程度上,静安是他们这些阉宦的自己人,可不得好好照顾。

  “儿子长大了,臣这个丈夫便愈发不受待见,可用起来却十分顺手,每每她相看中了谁家格格,就逼着臣去探听其家中情况……”

  康熙眼角带笑,不以为意,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么。

  他十几个儿子,指婚前也是要查清家世,听一听妃嫔的意见,再各种考教定下。

  也就老四家的,是侧室扶正,不是自己挑的。

  “相看么,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她胆子愈发大了。”

  赵御史猛地提高声调,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先前还白日做梦想给儿子聘公主,要不是乡试成绩不理想,估摸着都要拉着静妃娘娘一起进宫求您了!”

  “现在更离谱,夜里做梦都念叨着要娶皇家郡主,非得要个金枝玉叶不可!皇上您说说,就臣这身份,哪配得上啊!这不是要臣的命么!”

  康熙眉头一皱,心里颇不以为然。赵泰真这老小子,哪都好,就是死心眼!

  他可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大清第一御史”,身份差吗?自己对他的照拂还少?

  真要开口求赐婚,难道还会驳了他的面子?到底是文人重体统,拉不下脸啊!

  赵御史察言观色,见康熙有帮衬赐婚的意头,继续添油加醋:“各家王府她都跑遍了,适龄的格格挨个瞧,连俩女儿都带着去当‘陪衬’,回来就跟我念叨哪家格格端庄、哪家格格聪慧。”

  “一天到晚不着家,就等我回府折腾!您说这成何体统啊!”

  乾清宫内沉香袅袅,大缸冰块散发着丝丝凉意,康熙一听这话浑身舒坦!

  听赵泰真诉苦,就是神清气爽!

  觑着赵御史没出息的样,康熙冷哼一声,故意板起脸:“没出息!一个大男人被女人拿捏住,诉苦算什么本事?”

  “你嘴皮子不是挺利索吗?怎么不敢跟她理论?你那福晋也不是天生跋扈,怎么就偏偏治得住你!”

  “臣起于微末,若不是皇上亲笔点了探花,若不是游街那日被夫人一眼相中,哪有今日的光景!”

  赵御史抹了把额角的汗,语气陡然真挚,“臣一生有三幸:蒙皇上看重是一,得夫人垂青是二,有静妃娘娘帮衬是三。故而,不敢也不能让夫人伤心。”

  “何况,她也是为了孩子们。臣身为人父,也该为孩子计较。”

  这话正好搔到康熙的痒处。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嘴却很诚实地接话:“所以她骂你、拧你,你都受着,是不是?”

  “嗯……”赵御史别过头,肩膀微微垮着,似是羞愧得不敢看人。

  康熙的余光扫过他红肿的双耳,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心就是太软。不过你说得对,儿女婚事确实该上心。朕回头帮你瞧瞧,有合适的宗室格格,给你赐个婚,也省得你再受这‘河东狮吼’之苦,如何?”

  赵御史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光,一把抓住康熙的手腕:“皇上!天子一言九鼎,可不能失言啊!”

  “朕是帝王,金口玉言!”康熙被他这急切模样逗笑了,指着他道,“你有几个儿子来着?”

  “两个!”赵御史连忙回话,“大儿子平庸,日日在翰林院当差,兢兢业业;小儿子振毅,皇上两年前的蹴鞠赛上见过的,今年过了乡试,正在家抄书等会试成绩呢。”

  “哦?你夫人倒偏心。”康熙端起茶杯,“前些年大儿子婚事怎么没这么折腾,到了小儿子这儿,倒下了血本?”

  “不是偏心,是长子性格已定,撑不起家业。”赵御史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为人父的无奈。

  “小儿子资质好些,想着给她娶个高门贵女,既能撑起门楣,两个女儿将来也有个家世高的嫂子撑腰,长子也不必因撑不起家而郁结,连子嗣都艰难。”

  他顿了顿,似是感慨万千,双手一摊,无不感慨,“没儿子时愁,儿子长大了更愁,总觉得是来讨债的,还是女儿贴心啊!”

  这话精准戳中了康熙的心事,康熙也跟着叹气:“你家孩子至少不争不抢,知足吧!”

  早年宫里孩子保不住,康熙心都碎麻木了;后来儿子多了,宫里就没安生过;等他们出宫开府,光是安家费就动辄二十万两,每年的赏赐贴补更是无底洞。

  包衣倒是能给他捞钱,可这群人早已成了附骨之蛆,用着顺手却隐患重重。如今儿子们明争暗斗,他看着都心累。

  赵御史嘿嘿一笑:“平庸有平庸的好处。说到底,还是得有个明事理的夫人管家。”

  康熙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没接话。

  殿内的沉香依旧缭绕,冰块的凉意漫过来,心里却泛起丝涩味。

  三位皇后,都走在了他前头。

  后间的瓜子声不知何时停了,整个乾清宫,只剩下窗外蝉鸣和御案上朱笔划过宣纸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