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法喀夫妻-《宜修重生之大清四福晋》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宜修靠在紫檀椅上,让剪秋替自己捏着发酸的肩颈,手摩挲着茶盏沿,抬眼问李嬷嬷:“法喀府的底细,都摸清楚了?”

  李嬷嬷躬身回话,语气比平日更谨慎:“回主子,法喀大人府上有三子二女,长子是原配所出,其余皆为赫舍里福晋所生,兄妹几个倒和睦。”

  “只是当年那流言闹得太凶,儿女婚事都不顺 ,两位格格上门提亲的,多是图钮祜禄的姓氏撑门面,赫舍里福晋心里一直憋着气。”

  宜修端起茶盏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她轻轻摇头:“名声这东西,看着虚,实则能绊住人一辈子。” 话锋一转,又问,“尹德府那边呢?继祖和福成,这两日可去走动了?”

  “去了!” 李嬷嬷连忙应道,“按主子的吩咐,重点查了尹德大人的次子讷亲,次子性子谨慎,做事又敏捷,确实是块好料子。继祖和福成邀着尹德家的表少爷、法喀家的二公子三公子去马球场玩了,听跟着的小厮说,几人处得很投机。”

  宜修拿起一块桂花糖糕,掰了小口放进嘴里,语气平淡却带着笃定:“他们应酬上倒比爷活络些,花销不用省,让账房尽管支给他们。”

  李嬷嬷心里一明,福晋这是对两人的差事满意了,忙躬身应下。

  忙活了一整天,宜修眼皮渐渐发沉,却还是强撑着叮嘱剪秋和李嬷嬷:“二十六日的谢恩宴,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席面要合孕妇和女眷的口味,陪客的位次得按辈分排,赫舍里福晋那边,要多派两个伶俐的婆子伺候。”

  临睡前,宜修走到窗前,墨蓝天幕上繁星点点,望着远处乾清宫的方向,轻声叹道:“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法喀舅舅,你可别让我失望。”

  翌日清晨,法喀府的正厅里,赫舍里氏捏着几张烫金请帖,反复摩挲着 “雍郡王府” 四个字,脸上漾着浅笑。

  这几日府里接连收到请帖,有察岱福晋递的,有十福晋托人送的,如今连四福晋都亲自下了帖,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跟卧病的丈夫说。

  自康熙三十三年温僖贵妃葬礼后,法喀被夺了爵位官职,背着 “与弟媳有染” 的恶名闭府不出。

  常年郁结于心,他的身子早垮了,如今躺在床上,原本魁梧的身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指节枯瘦得凸显青筋,正由两个女儿扶着喝药,苦艾味缠在帐幔里,散不去的压抑。

  “咳咳…… 府里这几日怎么总有人来?” 法喀喝了药,喘着气问,“不是说了,别迎客吗?”

  赫舍里氏看着女儿们小心翼翼收拾药碗的模样,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倔强:“你避世不出,儿女们能跟着避吗?策定的前程你管不了,女儿们的婚事你也不管了?安诺都十七了,佩瑶也十五了,上门的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你不出力,还不许我为她们筹谋?”

  法喀瞥了她一眼,强压着咳嗽,语气冷硬:“筹谋?你那亲外甥太子,能保举咱们儿子出仕吗?老十那个憨包,能帮衬表妹们的婚事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道理你不懂?”

  “我怎会不懂!” 赫舍里氏把请帖递到他面前,声音发颤,“可这次不一样 ,这是四福晋递的帖,借着姻亲的由头,继祖是你堂侄,福成是你外甥女婿,连十福晋都要去作陪!”

  如今京城的女眷圈子,明里暗里分着两派。一派是世家老福晋们的圈子,门槛高得能卡掉半拉宗室 ,入圈的不是三朝元老的诰命夫人,就是握着百年家族底蕴的主母,她们看重的不只是品级,更是 “规矩传承”。

  就像齐国公老福晋,连儿媳给她请安的时辰都得卡到卯时三刻,晚一刻都得罚抄《女诫》;康亲王老福晋更甚,见人先问 “家里祭祖的香烛是哪处供的”,稍差些的便落了轻视。想在她们这儿讨青眼?得把 “世家体面” 刻进骨子里,半点错处都容不得,难如登天。

  另一派是以皇家福晋为核心的圈子,公主、新贵家的夫人、宗室旁支的女眷都混在里头,层级虽杂,却最是能 “成事”—— 而四福晋,圈子里实打实的 “主心骨”。

  不说她接连生了四个儿子,弘晖还得皇上和太子双重看待;单说她 “说媒” 的本事,就没人不竖大拇指:怀安嫁简郡王,她帮着选的陪嫁嬷嬷能镇后院;江琳嫁康亲王次子,她提点的 “婆媳相处经” 让江琳半年就得了老福晋的赏;连八福晋都偷偷托人问过,能不能给她侄女寻个靠谱的人家。

  康亲王老福晋见人就夸 “四福晋是个懂盘算的”,太后更是疼爱有加,贵妃也常召她进宫说话,这份体面,没几个福晋能比。

  宴会上若是能跟四福晋说上话,就提提自己是太子的亲姨母,再拉一拉老十的关系,哪怕只是沾点边,也能让宜修高看一眼。

  无论如何,得为孩子们谋个好去处,剩下的她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法喀的目光落在 “雍郡王府” 四个字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一把抓住赫舍里氏的衣袖,急声道:“快!去把尹德和策定叫来!快!”

  赫舍里氏见他难得有这般急切的模样,连忙点头:“我这就去!你别激动,安诺、佩瑶,好好照顾你们阿玛。” 说着,她亲自去请尹德,又派小厮去叫策定,脚步都比平日快了几分。

  不多时,尹德和策定赶到榻前,法喀已平复了些,对妻女道:“既接了帖,就去库房挑些体面的物件,把当年孝昭皇后赏的织金锦找出来,给安诺和佩瑶做新衣裳,赴宴要隆重些。”

  赫舍里氏又哭又笑地应了,拉着女儿们去了库房。

  “额娘,您看这支点翠簪子怎么样?” 安诺拿起一支赤金点翠簪子,递到她手里,佩瑶也凑过来,帮她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这支簪子配您的石青褂子正好,宴会上肯定体面。”

  赫舍里氏接过簪子,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翠羽,摸了摸女儿们的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当年的骄傲:“你们不用操心我,多挑挑自己的。早二十年,额娘在宫里赴宴,哪次不是被人围着说话?”

  话到嘴边,又想起阿灵阿的事,声音低了下去,“算了,不提那些陈年旧事。你们是钮祜禄氏的嫡女,又是赫舍里家的外孙女,论身份、论规矩,哪点都不差,宴会上只管大大方方的,别输了体面。”翻出压箱底的绸缎首饰时,安诺递过一对珍珠耳坠,轻声说:“额娘,您也选件衣裳吧,那日得靠您应酬呢。”

  赫舍里氏摸着女儿的发顶,眼眶发红却语气坚定:“你们管好自己就好。早二十年,额娘在女眷圈子里也不差,要不是阿灵阿那档子事……” 她顿了顿,把话咽了回去,拿起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钮祜禄氏与赫舍里氏的嫡女,绝不能输了体面!”

  佩瑶抚平额娘裙摆上的褶皱,声音发颤:“额娘,是女儿们让您操心了。”

  赫舍里氏摇摇头,把步摇插在佩瑶发间:“你们从小听话,府里冷清这些年,委屈你们了。婚事上,额娘绝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 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女儿。”

  母女三人抱在一起,眼泪无声落下。

  帐幔外,法喀听着内室的动静,枯瘦的手攥紧了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