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潜龙在渊待时飞-《宜修重生之大清四福晋》

  宜修坐在胤禛对面,手里攥着块绣着寒梅的素帕,指腹反复摩挲着帕角的针脚,轻轻叹了口气,“爷,今儿在咸福宫,弘晖还念叨着‘明德没尝过寿桃’,特意让小厨房留了两盒,让太监送去毓庆宫……可往后,二哥和二嫂,还会像从前那样疼弘晖吗?”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藕荷色旗装的袖口因攥得太紧,皱起几道细纹。

  这话猝不及防扎进胤禛心里,他先前只恼康熙逼他选边,恼大哥、太子的忌惮,竟没想起,一旦他与兄弟交恶,最先受牵连的,是府里的孩子。

  弘晖才两岁多,前几日还拉着明德的手在御花园追蝴蝶,若往后叔伯反目,弘晖在御前、在宗室里的待遇,又能好到哪里去?

  胤禛猛地攥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猩红的眼死死盯着宜修。

  宜修眼底的忧虑太真,那愁苦像蒙在宣纸上的墨,一点点晕开,连书房里的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这不是简单的兄弟争斗,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死局,一步错,整个雍郡王府都可能被边缘化,永无出头之日。

  “欺人太甚!”胤禛猛地起身,手臂扫过茶盏,白瓷杯“哐当”一声砸在青砖上,碎瓷四溅,碧色的茶水溅湿了他石青色蟒袍的下摆,晕出深色的印子。

  宜修连忙起身,上前紧紧拥住他,脸颊贴在他紧绷的后背,双手轻轻环着他的腰,声音柔得像初春的溪水。“爷,别气坏了身子。咱们是夫妻,有事一起扛,总能想出法子的。”

  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带着安抚的节奏,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胤禛的身体渐渐松弛下来,他反过身,将宜修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嘶哑得厉害:“我也是他的儿子啊……为什么他能为二哥铺路,为大哥筹谋,就不能多为我想想?”

  幼年时康熙偶尔的温语,早被这些年的忽视、冷漠磨得干干净净。

  明知在康熙面前,帝王心重过父子情,可当这份逼迫落到实处,心口的疼还是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宜修没说话。任由他将委屈与不甘宣泄在自己肩头,声音清亮得像黄鹂啼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爷,从嫁给您那天起,我就知道您不是甘居人后的性子。您心怀天下,见江南百姓受漕运之苦会夜不能寐,见吏治腐败会直言进谏。这样的您,怎么会甘心像五弟、七弟那样,躲在府里不问世事?”

  胤禛身子一僵,缓缓松开宜修,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多了几分清醒。

  深吸一口气,指腹擦去眼角的湿意,苦笑道:“你说得对,我不甘心。皇阿玛逼我选边,是忌惮,可也是期许。他知道我能办差,知道我有能耐,才把我拽进这漩涡里。就算我想退,他也不会答应。”

  一入朝局,就像踩进了流沙,上面有康熙盯着,下面有朝臣推着,左右有兄弟防着,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根本没有退路。

  宜修看着他眼底的清明,直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道:“爷,您没得选,只能走一条路——潜龙在渊。”

  胤禛猛地抬头,眼底闪过惊喜,随即化为深深的认同:潜龙勿用,是要他暂时收敛锋芒;见龙在田,是要他待时机崭露头角;终日乾乾,是要他谨小慎微;或跃在渊,是要他审时度势;飞龙在天,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如今的他,最要紧的不是争,是藏,是保全自己,消除兄弟们的忌惮,悄悄积蓄力量。

  “好一个潜龙在渊!”胤禛握紧宜修的手,眼底满是心意相通的默契,“你说得对,眼下我该做的,是韬光养晦,不是硬碰硬。等时机到了,再谋后动。”

  书房里的烛火映着墙上挂的《江南漕运图》,墨色的河道在火光下忽明忽暗。

  胤禛摩挲着手腕上那串羊脂玉串,孝懿皇后临终前塞给他的,玉温透过锦缎袖口渗进来,望着宜修,语气里终于少了几分焦躁,多了些恳切:“你放心,无论二哥、大哥出什么招,爷就算拼着受些委屈,也绝不会让你和弘晖、孩子们受半分牵连。”

  宜修反手攥住他的手,抬眼时,眼底的愁绪已化作锐利的光:“哪有爷们在前头扛着,女人在后头躲着的道理?您忘了,前几日八弟妹还跟我说,‘府里的事,咱们妯娌得互相帮衬’——真要到了难处,不是您一个人在拼。”

  “好,好一个互相帮衬!”胤禛被她这话里的底气感染,先前耷拉的肩膀也挺直了些,“夫妻同心,外加妯娌助力,再难的局也能破。”

  宜修语气带着点故作浅白的通透:“爷,依我看,这局里真正能绊住您的,也就二哥和大哥。三哥忙着修书拉拢文臣,老八盯着六科给事中的位子,他们就算眼红您的嫡子身份,也没底气真跟您撕破脸。毕竟,他们连‘在皇阿玛跟前说上三句硬话’的分量都没有。”

  胤禛被她这直白逗得挑了挑眉,却还是板着脸追问:“哦?那二哥和大哥,又有什么‘底气’?”

  他故意这么问,心里却清楚,子有储君身份压着,大哥有长子名份撑着,更别提两人背后还有赫舍里氏、惠妃母族的势力。

  宜修拿起桌上的蜜饯盒,挑了颗金丝枣递给他:“爷,您别急。二哥怕‘储君之位不稳’,大哥怕‘长子名分落空’,这就是他们的‘怕’。您要做的,不是跟他们硬扛,是顺着他们的‘怕’,找条能走的路。”

  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比如,弘晖前几日还跟我说,想跟明德一起去骑小马——孩子们的情分,有时候比大人的算计管用。再比如,三个月后的秋围,皇阿玛定会让宗室子弟都去……”

  胤禛捏着那颗金丝枣,忽然懂了宜修话里的伏笔。孩子们的互动能缓和太子那边的关系,秋围则是个“露而不锐”的机会——既让康熙看到他的分寸,也让大哥、太子放下几分忌惮。

  “你这脑子,倒比爷还清楚这些弯弯绕。”

  烛火忽然跳了一下,映得宜修眼底的光忽明忽暗,胤禛没再说话:福晋懂他,又不是很懂,这样就很好。

  通透是通透,也格外直白、浅薄,当然,他不能透露半点这念头,否则一顿“十八掐”都是轻的,说不准得来个“快手 妙手 狠手 追魂”十八掐整套“服务”……何德何能,摊上这么个“把家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