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离别与慈宁宫请安-《宜修重生之大清四福晋》

  胤禛没理胤?,转身进了舱。

  船外的风卷着水汽扑进来,望着远处渐淡的岸线,指尖在茶盏沿上轻轻敲着,江南这潭水,比他想的还要浑。

  “老十,”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自己听听,老八和二哥,谁更配站在那位置上?现在还觉得你八哥能耐?”

  胤?的脸 “腾” 地红了,头埋得快抵到胸口。他原是跟着九哥凑趣,才在八哥跟前跑腿,此刻被四哥点破,再想起太子那句 “全凭四爷处置”,对比八哥让藏账本、递消息的勾当,脚趾都在靴子里蜷得发疼。

  “四哥……” 他嗫嚅着,连声音都矮了三分。

  胤禛收了笑,折扇 “唰” 地展开,扇骨敲在掌心发出脆响:“无论二哥和老八跟你们交代过什么,这一路,你们只能听我的。” 目光扫过老十发白的脸,又落在察岱紧绷的肩上,“若是敢耍花样,不仅是你们,连带着身后那些人,都得去宗人府领板子!”

  老十被他眼里的厉色吓得一哆嗦,偷偷瞟了眼江福海 —— 那奴才正把浸了辣椒油的汗巾往腰间缠,忙不迭避开视线,怯生生道:“四哥,我…… 我还没理清楚呢,能不能……”

  “理不清楚?” 胤禛打断他,折扇 “啪” 地合上,“江南盐税漏了五千万两,织造局贪了六百万两,你觉得这窟窿,老八扛得住?” 他往前一步,玄色长衫扫过船板上的水渍,“就是搭上你九哥,也得把宗人府的门槛踏平了!”

  胤?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猛地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多嘴。

  胤禛转向察岱,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察岱,大哥那边我已打点好。你且记着,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太子。”

  “只有把亏空追回来,往日那些腌臜事,皇阿玛才可能轻拿轻放。不然,你觉得二哥能全身而退?”

  察岱膝盖一弯就想跪,被苏培盛一把扶住。他望着胤禛冷硬的侧脸,想起太子临行前那句 “赫舍里氏绝不多插手”,喉结滚了滚:“奴才明白,定当全力配合四爷。”

  “哦哦哦!” 胤?忙跟着点头,脑袋点得像捣蒜。

  胤禛瞥了他一眼,目光沉得像舱外的水:“既然清楚了处境,就安分待着。” 声音里淬着冰,“到了江南,便是硬仗。你们若有异心,害的不只是自己,是那些盼着你们周全的人,更是……” 他顿了顿,字字如敲锣,“大清的江山。”

  说罢,他转身掀帘进了舱,胤裪、胤祥紧随其后。舱内矮几上摊着胤禔转送来的名册,墨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胤禛捏着眉心坐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说说吧,” 他声音有些发哑,“这册子,到底能用吗?”

  胤裪盯着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指尖划过 “何绰” 二字,倒吸一口凉气:“四哥,江南…… 竟糜烂到这地步了?”

  胤祥的眉头拧成个疙瘩,手指在 “盐商”“织造” 几个字上反复摩挲:“若真如四哥所说,大哥、二哥、八哥都沾了边,那满朝文武……” 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惊惧已说明了一切。

  胤禛背过身,望着窗外流逝的水色,无奈地闭了闭眼。何止满朝文武?宗室勋贵里,能拍着胸脯说干净的,怕是没几个。

  他这趟江南之行,要么掀翻了泥潭,把那些蛀虫连根拔起;要么被泥潭缠住,眼睁睁看着窟窿越扩越大。

  可难的不是查,是查到哪一步该停手。既要稳住江南的赋税,又要揪出元凶;既要让皇阿玛看到成效,又不能真把朝堂搅得底朝天。

  这分寸之间,差之毫厘便是万劫不复。

  想起临行前宜修塞给他的同心结,玉珠硌在掌心的触感还清晰可辨。把家虎总说他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可她哪里知道,这石头底下,压着多少难与人言的掂量。

  舱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响,三兄弟望着那本名册,谁也没再说话。船外的水声哗哗作响,像在催着他们,往那片深不见底的江南去。

  雍郡王府的马车刚驶出仪门,宜修便收了笑容,踩着满地秋海棠走进长乐苑,剪秋已将各院掌事的名单递了过来。

  “月宾和云芷呢?” 她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

  “在偏厅候着。” 剪秋回道,“甘佳主子和李主子也在,正缠着苗主子教马吊呢。”

  宜修笑了笑,甘佳?元惠摸牌的速度比蜗牛还慢,李静言十把里倒有八把是 “相公”,偏这俩人还学得劲头十足。也好,太后老人家打马吊时最恨别人催,这俩人凑在一起,倒真是 “棋逢对手”。

  “告诉她们,” 宜修放下茶盏,声音里带了点冷,“让府里的人看看紧了各处。”

  剪秋应了声,刚要退下,又被宜修叫住。

  “蒙古那边的消息,查到了吗?”

  “查到了。” 剪秋压低声音,“端静公主…… 确实动手了。驸马现在还躺在内蒙的王府里,喀尔喀部已经炸了锅。”

  “布嫔和赵御史那边,盯紧了。” 她缓缓道,“温宪公主的产期也近了,咱们的麻烦来了”

  剪秋刚走,齐月宾和宋云芷便走了进来。两人手里捧着对牌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院的出入名录。

  “福晋,” 齐月宾将册子呈上,“按您的意思,所有对牌都换了新的,出入人员需两厢核对。”

  宜修翻了两页,忽然抬头:“墙角那边,加派些人手。隔壁的八福晋,怕是耐不住性子了。”

  胤禛走了,这王府的天,该由她来撑了。

  午后的宫道上,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宜修领着甘佳?元惠和李静言,踩着花盆底鞋慢悠悠往里走,藕荷色旗装的裙摆扫过砖缝里的青苔,留下淡淡的香痕。

  先去咸福宫给贵妃请了安,弘晖正趴在贵妃膝头玩算盘,小手指把算珠拨得噼啪响。

  “阿玛去江南了。” 他仰起小脸,辫子上的红绒球晃了晃,“什么时候带糖人回来?”

  宜修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等阿玛办完差事就回。” 又和贵妃说了几句家常,无非是江南潮湿需多备药材,府里女眷都安好之类的话,便带着两人往慈宁宫去。

  慈宁宫的门槛刚过,就听见太后爽朗的笑声。宜修款步上前,见太后正逗着怀里的小猫,忙福身行礼:“给皇玛嬷请安。”

  甘佳?元惠和李静言跟着跪下,磕得额头 “咚” 地响。太后眯眼瞧着这俩人,一个脸红得像苹果,一个紧张得攥紧了帕子,倒觉得新鲜:“起来吧。三胞胎怎么样了?嘉珏是不是又胖了?”

  “托皇玛嬷的福,三个孩子都壮实着呢。” 宜修凑到太后耳边,用蒙语轻声道,“孙媳知道您闷得慌,特地寻了两个会打马吊的来,陪您解闷儿?”

  太后眼睛一亮,手里的逗猫棒 “啪” 地掉在地上:“哦?真的?” 她打量着甘佳?元和李静言,见两人眼神直愣愣的,不像有什么弯弯绕,顿时乐了,“快,叫你淑惠小玛嬷来,咱们凑一局!”

  牌桌刚摆开,甘佳?元惠就闹了笑话,摸牌时手一抖,“哗啦” 掉了满地,红着脸去捡,嘴里还念叨:“三条…… 不对,我要五筒……”

  李静言更有意思,拿着张牌左看右看,忽然抬头问:“碰了之后,还要不要摸牌?”

  太后被逗得直拍桌子:“不用摸!直接打出去!” 可等自己摸牌时,又犯了老毛病,一张牌捏了半晌,忽然改口:“我不打这个,换五筒!”

  宜修躲在窗边喝茶,听着牌桌上此起彼伏的 “不对”“应该这样”,忍不住抿嘴笑。太子妃抱着明德走进来,见这光景也乐了:“四弟妹这招可真高,竟能让皇玛嬷如此尽兴。”

  “二嫂取笑了。” 宜修放下茶盏,眼底掠过一丝忧色,“府里闭门谢客也不是办法,总有人想寻些由头上门。倒不如进宫来,至少这儿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