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各方动态·毓庆宫(四)-《宜修重生之大清四福晋》

  毓庆宫的烛火燃得比直郡王府更旺,胤礽捏着胤禛送来的字条,面色泛白,纸上 “侍君以忠,为君要贤” 八个字几乎要被他戳破。

  “好啊,老四,” 胤礽咬牙笑,声音里淬着冰,“不声不响就把老大那蠢货哄得团团转。怎么,孤这个二哥还不如他大气?”

  何玉柱和察岱在底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殿下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关注点竟还在这儿?江南盐税捅出这么大的窟窿,不想着怎么收尾,倒较上了劲。

  胤礽何尝不气江南的烂账?只是更气老四的蠢。那地方是泥潭,进去了就别想干净脱身。前阵子还哭穷说被罚俸日子难过,转头就接了这得罪人的差事,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摩挲着字条边缘,想起索额图倒台那天,皇阿玛看他的眼神。

  那时放老四带着十二、十三自立门户,本是想顺着皇阿玛的心思 ,捧个靶子出来转移火力,顺带自断臂膀表忠心。谁能料到,这靶子竟一头扎进江南的浑水里?

  “察岱,” 胤礽忽然抬眼,烛火在他眼底跳得厉害,“你去江南,老四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察岱一愣:“那叔爷爷(索额图)先前埋下的暗桩……”

  “让他们烂在那儿。” 胤礽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殿外的霜,“皇阿玛不是不知道地方上的龌龊,只是没料到已经烂到根里。如今整个江南都脱了缰,他是君王,有掀桌子的底气,咱们没有。”

  顿了顿,语气透着果决,“赫舍里氏刚缓过口气,不能再被卷进去。上回老四能保咱们一次,这回…… 若不撇清关系,老四为了大清,也能把整个赫舍里一族埋进那泥潭。”

  察岱的脸白了。赫舍里氏早已不是当年能压过皇帝母族佟佳氏的光景,如今留在京城的,不是老弱就是吓破了胆的,连常德叔父都被太子亲自勒令送回盛京!

  察岱望着太子清瘦的侧脸,明白太子让他舍弃江南那点利益,是为了保住最后一点根基。

  “表弟,” 胤礽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疲惫,“老四说‘臣侍君以忠,为君要贤’,你明白吗?”

  “没有一个太子愿意接手没落的王朝,也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底下人的蒙骗。”

  察岱猛地抬头,眼里亮了。太子这话,是把心迹摊开了。舍弃江南暗桩固然可惜,可比起整个大清的江山,这点牺牲算什么?只要太子能稳住,将来登上那个位子,赫舍里氏付出再多都值。

  胤礽重新拿起字条,目光在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 上顿了顿,幽邃的目光望向乾清宫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连守夜的灯笼都熄了。“皇阿玛是在等我和老大表态吧?” 他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可惜了,今晚偏不让他如愿。”

  苏麻喇姑费尽心力撮合的父子亲情,终究抵不过帝王的猜忌。他能感觉到,皇阿玛看他的眼神里,阿玛的温情越来越淡,君王的审视越来越重。这种变化,是他长大的代价,也是父子离心的开始。

  “四弟啊,” 胤礽把字条凑到烛火边,看着纸角蜷起焦黑的边,“二哥捏着鼻子,也会跟老大演好这场戏。” 他不会帮老四,也不会碍着他。江南能查多少,看老四自己的本事;皇阿玛会不会真掀了棋盘,看天意。

  最要紧的是,得让满朝文武看清 —— 到底是钱能左右权,还是权能拿捏钱。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琉璃瓦上,像谁在轻轻叩门。

  胤礽吹灭烛火,在黑暗里闭上眼。老四,这大清的根基,就交给你了。哥哥在京城一定会和老大那个狗东西好生配合的!

  七月二十六的清晨,露水珠还挂在雍郡王府的西府秋海棠?瓣上,宜修已领着后院女眷立在仪门内。

  整个人眼下泛着青黑,显然是熬了整夜,却偏要挺直脊背,用银簪将微乱的鬓发别得一丝不苟。

  “爷路上保重。” 意思接过剪秋递来的锦盒,里面是用潞绸包好的安神香,“江南潮气重,夜里睡前点一支,能睡得安稳些。”

  胤禛的目光在她黑眼圈上打了个转,喉结滚了滚。苏培盛和江福海正指挥着小厮搬行李,红木箱笼堆得像座小山 ,明知带不了这么多,却在众女眷注视下,只低声道:“都带上吧。”

  马车行至城门口,胤禛刚掀帘透气,就见胤?抱着胤禟哭得肝肠寸断。“九哥!我不想走啊!” 老十的哭声比城楼上的号角还响,玄色常服被眼泪洇出深色的痕,又朝着十福晋依依不舍哭诉,“福晋!我舍不得你啊!”

  十福晋站在一旁抹泪,胤禟被勒得喘不过气,背上的淤青还泛着紫——五福晋昨夜的 “杰作”。他拍着胤?的背,疼得龇牙咧嘴:“哭什么!…… 哎哟轻点!”

  胤禛在马车上坐了三刻钟,听够了这场 “生离死别”,终是按捺不住。他冷眼看着,沉声道:“老十,上车。”

  胤?泪眼婆娑地抬头,看见四哥眼底的冰碴子,瞬间噤声。他磨磨蹭蹭往马车挪,临了还扒着车门喊:“福晋!等我回来给你带苏州的花样子!”

  “安分些。” 胤禛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十福晋和老九,“赶紧走吧。”不然老十一直哭,哭的人心烦。

  老九梗着脖子想说什么,顾及老十的安危悻悻闭了嘴,末了还是忍不住嘟囔:“四哥,得把他完好带回来。”

  “放心。” 胤禛转身上车,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除了你,没人稀罕这个憨货。”

  巳时三刻,一行人终是出了城。刚过通州,胤禛便让人改走水路,包了两艘乌篷船。

  四个阿哥换上湖蓝色长衫,倒真像游学的富家子弟;察岱穿了件青布褂子,活脱脱个管家;苏培盛和江福海则套上粗布短打,成了随侍小厮。

  船刚离岸,江福海就摸出两根麻绳,胤?还在船头看水鸟,冷不防被按在船板上,绳子 “唰唰” 绕了三圈,捆得像只待蒸的粽子。

  “四哥!你做什么?!” 胤?脸涨得通红,挣扎间踢翻了旁边的鱼篓,活鱼蹦了满船板。

  察岱刚想上前,就被苏培盛按住,眼睁睁看着自己也被捆在船桅杆上,嘴里还被塞了块破布,只能发出 “呜呜” 的抗议。

  胤禛坐在舱内喝茶,隔着竹帘慢悠悠道:“江福海,露两手。”

  江福海应了声,从袖中摸出两个小瓷瓶。揭开盖子的瞬间,辛辣味直冲鼻腔,连水里的鱼都惊得跳了起来。他舀了瓢河水,将汗巾在辣椒油里浸了浸,又笑眯眯地走向老十。

  “十爷,对不住了。” 他蹲下身,先脱了老十的靴子,露出白胖的脚底板。冷水一泼,老十猛地哆嗦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沾了辣椒油的汗巾已在他脚心上轻轻一抹。

  “哈哈哈…… 别!四哥!哈哈哈……” 胤?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痒!哈哈哈…… 我招!我什么都招!”

  江福海停了手,老十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八哥…… 八哥让我给何绰送信,让他…… 让他把账本藏好,还说…… 还说要给江南总督递话……”

  胤禛掀帘而出,晨光在他侧脸投下冷硬的线条。他看向察岱,目光像带了钩子。

  察岱忙不迭点头,嘴里的布早就自己吐了:“四爷!太子爷说了,江南暗桩一概不动,全凭四爷处置!他还说…… 还说赫舍里氏绝不多插手!”

  江福海解绳子时,老十还在抽噎:“四哥…… 你这招太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