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终末为海-《我,继承疯佛,专治世间不平事》

  跃迁的轨迹,是刻在灵魂深处的酷刑。

  季尘感觉自己被投入了一台由法则本身构成的碾磨机。肉身被拉扯成亿万缕纤尘,又在下一刻被蛮横的力量强行粘合;神魂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发出无声的尖啸,不断蒸发、消融;而最核心的“存在”,那定义着他之所以为“季尘”的基石,正被维度风暴无情地刮擦、剥离,如同砂纸打磨顽石,每一秒都在消磨着厚度。

  “净土”剧烈震颤,光球表面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又被萧燕然无垢道心化作的柔光强行弥合。她将季尘死死护在怀中,用自己的一切构筑起抵御维度风暴的最后一道堤坝。她清晰地看到,季尘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仿佛一幅被水浸透的画卷。七窍中流淌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点点冰冷的、带着死寂星光的灰色尘埃——那是他正在消散的“存在”本身!

  “季尘!”萧燕然的声音因极致的灵力消耗而沙哑颤抖,道心之光在光球内壁明灭不定,“撑住!靖龙台的能量正在衰减,我们快到了!”她不敢想象,如果在这无垠的维度乱流中失去“净土”的庇护,他们会被撕碎成怎样不成形的碎片。

  季尘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他甚至无法回应。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一丝奇异的感觉却悄然滋生。那撕扯他“存在”的力量,那碾磨他神魂的法则,虽然暴虐,却带着一种……熟悉感?一种源自“疯佛灵骨”深处的、对“终结”的原始共鸣?这感觉微弱却致命,如同毒药,又如同甘霖。

  就在这时,萧燕然瞳孔骤缩!她骇然发现,一丝丝从外界渗透进来的、代表着“终末”法则的暗紫色“海水”,在接触到季尘虚幻身体的边缘时,非但没有加剧他的消散,反而像是找到了归宿的游鱼,被他的身体主动、贪婪地吸收了进去!

  “季尘!你在做什么?!”萧燕然失声惊呼,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这和她在靖龙台用道心之力“包裹”他体内的“疯意”完全不同!那时是“防御”,是“堤坝”;而现在,这分明是“拥抱”,是“同化”!他竟在主动吸收这侵蚀万物的死寂之力?

  季尘艰难地睁开眼,那双眸子深处,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醉和一丝……解脱?他的嘴唇翕动,发出的微弱气息几乎被风暴吞没:“……暖……”

  “暖?!”萧燕然如遭雷击。这片连光和黑暗都不存在的“空”,这片磨灭一切的终末之海,他竟然觉得“暖”?这股源自疯佛灵骨的、对终结的亲和,在生死关头,竟成了比维度风暴更可怕的“内鬼”!

  不知过了多久,当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漂流让萧燕然近乎麻木时,前方的“空”,终于出现了一抹色彩。

  极致的、死寂的暗紫色。

  光球猛地一震,如同从万丈高空坠入冰冷粘稠的深海,巨大的冲击力让季尘再次喷出一大口“星尘”。他们……到了。

  萧燕然警惕地抬起头,透过正在迅速变得稀薄、明灭不定的灰色光球,看向这个崭新的世界。

  然后,她怔住了,一股比维度风暴更刺骨的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

  没有星辰,没有宇宙,没有蓝天或大地。

  他们仿佛悬浮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暗紫色“海洋”深处。这里没有水,只有一种粘稠、冰冷、令人窒息的“介质”,它无声无息,却带着碾碎一切生机的沉重压力。远处,一些巨大到无法想象、轮廓模糊的“残骸”,如同一座座横亘在海底的山脉,静静地漂浮着。那是什么?是上古神魔风化亿万年的尸骨?还是某个宇宙文明彻底熄灭后的墓碑?

  寂静。

  绝对的,永恒的,连灵魂都要冻结的寂静。

  这里就是“星辰的坟场”。是万物最终的归宿。

  “我们……成功了。”萧燕然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只有无尽的惶然与绝望。

  因为,她怀中的季尘,身体已经变得近乎完全透明,仿佛一缕即将被风吹散的青烟,随时都会彻底消散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

  更让她恐惧的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净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瓦解!这片空间里,弥漫着纯粹的“终末”法则,它如同最无孔不入的酸液,正在疯狂地侵蚀、同化季尘用自身存在构建的“世界”!

  光球的边缘,破洞越来越大,外界的暗紫色“海水”正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丝丝缕缕、汹涌地渗透进来!

  “季尘!”萧燕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试图用自己仅存的道心之力去修补那些破洞。但这一次,她的力量刚一接触到外界的暗紫色“海水”,就如同冰雪落入熔岩,瞬间被无声无息地抹去、蒸发,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们逃出了追杀,却一头扎进了……连生存都成了奢望的绝地!

  就在萧燕然心神俱裂,几乎要放弃的瞬间,那虚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怕……”

  季尘艰难地睁开眼,那双几乎透明的眼眸,静静地看着那些正在疯狂侵蚀他们世界的“终末”法则,看着那些不断涌入的暗紫色“海水”。他的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诡异、扭曲,却又带着一丝……狂喜的弧度。

  “对我来说……”他一字一顿,声音微弱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这里……不是绝地。”

  他贪婪地感受着那涌入身体的冰冷死寂,感受着那正在消融的“存在”带来的痛苦与……满足。灵骨深处,无数“终结”的画面在疯狂共鸣。

  “这里……”他缓缓抬起几乎透明的手,仿佛要拥抱这片吞噬一切的暗紫之海,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亵渎神明的狂热:

  “……是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