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哲站在观景台边缘，手里攥着那张泛黄的草稿纸。江风把纸角吹得哗哗作响。他低头看着纸上那些褪色的公式，想起刚才黄嫣说的话。 “她说那天在图书馆等我。”叶哲喃喃自语。他展开草稿纸，借着观景台昏暗的灯光仔细查看。纸张背面有几行模糊的小字，他之前从未注意过。 他掏出手机照亮。那些字迹很熟悉，是黄嫣的笔迹。上面写着几个日期和时间，都是复读那年他们一起去图书馆的日子。最后一行写着：“今天他一直在算公式，没注意到我放在桌上的信。” 叶哲愣住了。他反复看着那几行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面。原来那天黄嫣真的在等他，还留了信。可他完全没发现。 他拨通黄嫣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怎么了？”黄嫣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看到纸背面的字了。”叶哲说，“你说的是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都过去这么久了。” 叶哲靠在栏杆上。“为什么当时不直接给我？” “你一直在为罗薇算那些公式。”黄嫣轻声说，“我觉得不合适打扰。” 远处有个保安在巡逻，制服上的反光条在夜色中一闪一闪。叶哲看着那个身影在观景台另一头来回走动。 “我后来验证了那个公式。”叶哲突然说。 “什么时候？” “大学期间。我偷偷跑回学校，在操场撒了一把蒲公英种子。”叶哲回忆着，“结果和计算值很接近。” 黄嫣在电话里轻轻笑了。“你还是老样子。” 叶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干燥的蒲公英种子。他解开纸包，让种子随风飘散。白色的绒毛在夜色中打着旋儿，朝着江面飞去。 “你现在在观景台？”黄嫣问。 “嗯。就是刚才我们来的那个。” 种子一颗接一颗离开纸包。叶哲看着它们在空中划出弧线，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些轨迹和公式计算的结果几乎一致，但总有些种子会偏离预定路线。 “公式能算出大概方向，但每颗种子都有自己的轨迹。”叶哲说。 黄嫣安静地听着。 保安走近了些，手电筒的光扫过叶哲脚边。叶哲把纸包折好放回口袋。 “我要挂电话了。”黄嫣说。 “等等。”叶哲叫住她，“如果当年我看到了那封信，现在会不一样吗？” 电话里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保安的手电光又扫过来，这次停留在叶哲脸上片刻。 “不知道。”黄嫣最后说，“但至少你不会今天才看到纸背后的字。” 电话被挂断了。叶哲握着手机，看着江对岸的灯火。保安已经走到观景台另一端，反光条在黑暗中忽隐忽现。 叶哲重新展开那张草稿纸。这次他看得更仔细了。在黄嫣的字迹旁边，还有几个极小的数字，像是后来添上去的。他认出那是自己的笔迹，但想不起什么时候写的。 他把纸翻来覆去地看。正面是给罗薇算的公式，背面是黄嫣的记录。这张纸承载了太多他从未察觉的心事。 保安又走回来了。这次他停在叶哲身边。 “要关门了。”保安说。 叶哲点点头，把草稿纸小心折好。“这就走。” 他最后看了一眼江面。那些蒲公英种子早已不见踪影，就像从未存在过。只有手中的纸张证明着十年前那个下午的真实性。 走到观景台出口时，叶哲回头望了一眼。保安还站在原地，手电筒在地上画着圈。这个画面莫名熟悉，叶哲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黄嫣发来的短信：“那张纸背面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字。” 叶哲急忙展开草稿纸，在右下角仔细寻找。果然有一行极小的字，被折痕掩盖了大半。他勉强辨认出那几个字：“等风也等你”。 他站在原地，看着这行字出神。保安的手电光又扫过来，这次直接照在他脸上。 “真的该关门了。”保安说。 叶哲收起纸，快步离开。走到路灯下时，他又把纸展开。那行小字在灯光下变得清晰了些。确实是他的笔迹，但他完全不记得写过这句话。 他拨通黄嫣的电话，但这次无人接听。听着忙音，叶哲慢慢沿着江边行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经过一个垃圾桶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扔掉那张纸。虽然它提醒着自己错过的一切，但也是青春唯一的物证。 他走到公交站，末班车刚好进站。上车后，他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车窗映出他拿着草稿纸的样子。 车子启动后，他再次展开那张纸。这次他发现，在“等风也等你”下面，还有两个更小的字母：H.Y.。那是黄嫣名字的缩写。 原来他们都在同一张纸上留下了印记，却直到十年后才彼此发现。 叶哲把纸贴窗放着，路灯的光线一道道掠过那些公式和字迹。每一道光线照亮的内容都不同，就像这些年里他们错过的每一个瞬间。 车子经过黄嫣家楼下时，叶哲抬头看了一眼。她窗口的灯还亮着。 他拿出手机，给黄嫣发了条短信：“我看到了那行字。” 过了一会儿，回复来了：“我也刚发现公式下面的小字。” 叶哲低头看着草稿纸。在给罗薇计算的公式下方，确实有一行他从未注意过的字：“其实是想算给你的。” 车子继续前行，离黄嫣家越来越远。叶哲把草稿纸折好，放回口袋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