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标本里的十年-《那年夏天的风铃声》

  黄嫣接过蒲公英标本,树脂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注意到茎秆处有极细的刻痕,凑近辨认发现是“YZ”两个字母的缩写。这是叶哲高中时常用的签名方式。 “这个刻痕……”她抬头正要询问,发现叶哲正专注地看着另一个标本。他的拇指反复摩挲着标本底座边缘,那里嵌着一枚褪色的银杏叶书签。 两人同时伸手去扶正那个倾斜的标本。玻璃罩突然倾倒,叶哲迅速拉住黄嫣后退。他的掌心擦过她腕间的手链,十年前手链断裂时留下的旧伤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黄嫣站稳后没有松开手。“你的手。” 叶哲想要收回手,但黄嫣握得更紧。他掌心有一道相似的疤痕,比她的更宽一些。 “那天在医务室,校医说伤口太深可能会留疤。”黄嫣轻声说。 叶哲沉默片刻。“我记得。” 陈叔在远处的花坛修剪月季枝条,剪刀开合的声音规律地响起。观测台上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面,两道影子几乎重叠。 “为什么要在标本上刻字?”黄嫣问。 叶哲从标本底座取出那枚银杏叶书签。“林老师给的。他说银杏叶能保存很久。” 书签已经泛黄,叶脉却依然清晰。黄嫣想起林老师那个铁盒里似乎也有类似的银杏叶。 “你经常回学校?”她想起陈叔刚才的话。 叶哲将书签放回原处。“偶尔。观测台栏杆旧了,需要维护。” 黄嫣抬起手腕,那道旧伤痕正好对着灯光。“这些年我一直戴着手链,为了遮住这道疤。” 叶哲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我知道。在同学会上我看见了。” 风把蒲公英标本吹得轻轻转动。白色绒毛在树脂中保持着飘散的姿态,仿佛时间在此凝固。 “那天你为什么要捡手链?”黄嫣问,“明明已经断成那样了。” 叶哲拿起那个刻着缩写的标本。“因为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黄嫣怔住。她从未想过叶哲会记得这个细节。那条手链只是地摊上买的普通饰品,不值什么钱。 “你送我这个标本时说的话,我还记得。”叶哲继续说,“你说蒲公英虽然会飘走,但根还在原地。” 陈叔修剪花枝的声音停了。他朝这边看了看,提着工具袋下楼去了。观测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黄嫣低头看着掌心那道疤。“复读那年,你经常在课间帮我接水。每次都会避开这道伤口。” “会疼吗?”叶哲问。 “早就不疼了。”黄嫣说,“但碰到冷水时还是会有点敏感。” 叶哲伸出手,指尖在离她手腕很近的地方停住。“那天在医务室,校医包扎时你一直在哭。” “不是因为疼。”黄嫣说,“是因为你手心的伤口更深。” 他们站在栏杆边,远处的珠江灯火通明。游轮的汽笛声随风传来,又渐渐远去。 叶哲摊开手掌,那道横贯掌心的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这道疤经常会痒,特别是下雨天。” “我的也是。”黄嫣轻轻碰了碰他的掌心,“我们连留疤的方式都这么像。” 标本台上的蒲公英微微晃动。叶哲扶正那个倾倒的玻璃罩,手指在刻痕处停留。 “为什么选蒲公英?”黄嫣问。 “因为它们最顽强。”叶哲说,“无论飘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 黄嫣拿起那枚银杏叶书签对着灯光。“林老师说过,银杏是活化石,能跨越时间保存至今。” “他总说有些东西值得保存。”叶哲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旧信封,“比如这个。” 信封已经泛黄,封口处有破损。黄嫣认出那是她当年常用的信封款式。 “这是……” “你塞在我书包里的那封信。”叶哲说,“毕业那天。” 黄嫣接过信封。重量和触感都那么熟悉,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你看了吗?” 叶哲摇头。“当时以为是谁的恶作剧。直到去年整理旧书才发现它。” 信封边缘有磨损的痕迹,显然被反复触摸过。黄嫣捏着信封一角,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 “现在不想看了?”她问。 叶哲看着远处的灯火。“有些答案,或许不知道更好。” 黄嫣将信封放回他手中。“那就留着吧。就像这些标本,不需要打开也能保存。” 他们整理着倾倒的标本。叶哲小心地扶正每一个玻璃罩,黄嫣则擦拭着底座上的灰尘。当碰到那个刻着缩写的标本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相触。 叶哲没有立即收回手。“如果那天在图书馆顶楼,我等到最后会怎样?” 黄嫣的指尖停在标本上。“我会问你为什么选《小王子》。” “因为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