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线人-《风吹瑞雪》

  扬州,六月初的傍晚总带着几分惬意的微凉,可这份舒爽却半点没融进宋霁的心头。

  阿桃先前提及的那枚木质令牌,像是块浸了冷水的石子,沉甸甸压在她心口,每一次想起令牌的纹路与用途,指尖都忍不住泛紧。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轱辘声伴着车厢轻微的摇晃,本该催人放松,却只让宋霁的愁绪缠得更密。

  宋霁她掀开车帘一角望去,西天的云彩正被落日染成鎏金,霞光漫过扬州城的飞檐翘角,连护城河的水波都漾着细碎的光,这般好景致,落在她眼里却只剩一片模糊——满心都是那枚令牌背后藏着的未知,哪还有心思赏景。

  “公主,”身侧的阿桃见她神色凝重,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斟酌,“等回了宫,奴婢便尽量把那令牌的样式、纹路都画下来,再去找人查探一番,说不定能寻到些线索。”

  宋霁指尖轻轻攥住衣角,闻言缓缓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好,你且尽心去查,切记行事谨慎些。”

  “是,奴婢省得。”阿桃恭声应下,悄悄抬眼望了望宋霁的侧脸,见她又望向窗外,便不再多言,只静静陪着。

  不多时,马车便行至宫门前,侍卫躬身迎候,车帘被轻轻掀开,晚风吹进车厢,带着宫苑里花的淡香。

  宋霁扶着阿桃的手下车,脚步略有些轻缓,裙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留下浅浅一道痕迹。

  两人沿着宫道往里走,廊下的宫灯已逐一点亮,暖黄的光映着青砖地面。阿桃见宋霁一路沉默,又忍不住关切道:“公主,您傍晚在周府虽用了些点心,可回程路上耗了许久,这会儿怕是该饿了,要不要传小厨房做些您爱吃的莲子羹?”

  宋霁闻言,脚步微顿,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掠过不远处的宫殿飞檐,声音依旧淡淡的:“不必了,今日在周府已吃了不少,这会儿倒没什么胃口。”

  宋霁说罢,便又提着裙摆,继续朝寝殿的方向走去,暮色里,宋霁她的身影竟比廊下的灯影还要单薄几分。

  宫道两侧的花被晚风拂得簌簌落,几片粉白花瓣落在宋霁的裙摆上,她却似未察觉,只一步步踩着青砖往前走。

  阿桃跟在身后,望着自家公主单薄的背影,心里忍不住发紧——自午后从周府回来,公主便没舒展过眉头,那枚令牌像根无形的刺,扎在她心头,连带着这花香,都添了几分滞涩。

  次日

  晨光,透过寝殿的菱花窗,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宋霁坐在桌案前指尖还沾着淡淡的墨香,殿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阿桃,往日里她总是轻手轻脚,这般慌张的模样,倒让宋霁心头先沉了沉。

  “公主!”阿桃几乎是撞开殿门,鬓边的银钗都晃得发颤,她几步冲到宋霁面前,不等喘匀气,便急着俯身,将嘴唇凑到宋霁耳侧,声音压得极低,却藏不住几分惊惶:“线人刚传来消息,查到……查到当年陛下登基前,与邻国往来的密信了!”

  “密信?邻国?”这两个词像两块石子,猛地砸进宋霁心里。她原本垂着的手骤然攥紧,指腹将案上的宣纸捏出几道褶皱,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瞪圆,眼底满是难以置信。陛下登基前虽曾外放为官,却始终恪守君臣本分,与邻国往来本就少见,更何况是“密信”——这背后藏着的,恐怕不是寻常的邦交琐事。

  片刻后,宋霁的瞳孔渐渐收缩,方才的震惊褪去,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连带着声音都冷了几分:“消息确凿?线人可曾看清密信内容?”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传出去,怕是要动摇朝堂根基,容不得半分差错。

  阿桃见她神色凝重,忙低下头,声音压得更低:“是。线人说,密信的封皮盖着陛下早年的私印,字迹也核对过,确是陛下亲笔,至于内容还请公主亲自过目。。”

  这话让宋霁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登基前与邻国通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过来上报,透着股不寻常的意味。

  宋霁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抬手理了理衣襟上的缠枝纹绣线——指尖触到冰凉的玉佩,才稍稍稳住心神:“走,带我去见线人。切记,从侧门走,路上不可声张。”

  “是,公主!”阿桃连忙应下,起身时还不忘顺手将殿门轻轻掩上,只留一道缝隙。她快步走到宋霁身侧,压低声音引路:“公主,奴婢已经让人守着四周,不会有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