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意外之喜-《风雨飘摇的王朝》

  鲷城守将王彪站在东门城楼的垛口旁,听着城外周文清隐约传来的劝降声,指尖无意识地摸着剑盒——那剑还是他当年驻守西境时,老将军亲手赐下的,此刻却像有千斤重。

  方才派去探查的亲兵还没回来,他心里却早已泛起了嘀咕:赵虎那厮,怕是真要跑了。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一名心腹斥候就从城楼另一侧匆匆跑来,猫着腰凑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慌乱:“将军,查清楚了!赵虎带着人从北门跑了!”

  “跑了?”王彪猛地握紧佩剑,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我还以为他至少会等到天亮,没想到这么急!”

  “何止是急啊!”斥候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地补充。

  “他不仅自己跑了,还带走了一半的赵家军嫡系——就是他从京城带来的那些亲兵,足足两千人!现在城里剩下的,大多是咱们鲷城的原驻兵,满打满算,不足六千人!”

  “六千人……”王彪低声重复着这个数字,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城外大华教有六万之众,就算刚经历大战,兵力也远胜他们。

  而他们这六千人,不仅疲惫不堪,怎么可能守得住鲷城?

  他咬着牙,狠狠踹了一脚身边的城砖,骂道:“娘的!这祸是他赵虎惹的!当初他非要贪功冒进,不仅不带咱们的人出征,现在打了败仗,倒好,自己拍拍屁股跑了,留下烂摊子让咱们擦!”

  城楼上的士兵们听到动静,纷纷侧目。王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再耽误下去,别说逃跑,怕是连投降的机会都没了。

  他转身对心腹亲兵道:“传我命令,半个时辰后,咱们也从北门撤!”

  “撤?”亲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狂喜,“将军,您是说……咱们也跑?”

  “不跑等着送死?”王彪瞪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赵虎是主将,他跑了,丢城的责任自然该他担,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守了这么久,仁至义尽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留在这里,继续跟城外的反贼周旋,拖延半个时辰,给你们争取时间。

  你们现在就去准备——让弟兄们悄悄收拾细软,把战马牵到北门的马厩里,别惊动百姓,也别声张,半个时辰后,准时在北门集合。”

  “将军,您……”亲兵看着王彪,眼神里满是担忧。

  “放心,我自有办法脱身。”王彪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快去!别耽误时间!”

  亲兵应声离去后,一名小旗官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将军,咱们要不……放把火,把鲷城烧了?反正也守不住,不能让反贼舒舒服服地占了这座城!烧了它,至少能给朝廷一个交代!”

  “蠢货!”王彪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是怒意,。

  “你脑子进水了?逃跑丢城,咱们顶多是‘作战不力’,可要是烧了城,城里三万多百姓怎么办?他们大多是军眷和商旅,跟这场仗没关系!”

  他指着城下的民居,语气沉重:“你知道一把火烧下去,会烧死多少人吗?就算朝廷不追究咱们烧城的罪,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咱们!将来走到哪里,都要背着‘屠城’的骂名,你想过吗?”

  小旗官被骂得满脸通红,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王彪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又道:“再说,赵虎跑了,咱们跑了,大华教占了空城,自然会去安抚百姓。若是咱们烧了城,百姓没了活路,反而会记恨朝廷,倒向大华教——这不是帮反贼的忙吗?”

  城楼上的士兵们听到这话,纷纷点头。他们大多是西境本地人,家人要么在城里,要么在附近的村落,自然不愿看到鲷城被烧。

  王彪走到垛口前,朝着城外喊道:“周先生,你说给我们指生路,可赵将军还在城里,我们做不了主啊!不如你再等等,我再去劝劝赵将军,说不定他会愿意跟你们谈谈。”

  他故意拖延时间,心里却在盘算着:再过半个时辰,等弟兄们准备好,他就以“劝降赵虎”为由,悄悄从北门溜走。

  城外的周文清听到这话,嘴角露出一丝了然的笑。

  他早就猜到赵虎可能跑了,王彪这番话,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但他没有点破,反而顺着王彪的话道:“好,我等王将军的消息。只是还请王将军快些,夜长梦多,别让弟兄们等急了。”

  王彪应了一声,转身下了城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半个时辰,一定要撑过这半个时辰,带着弟兄们安全离开鲷城。

  夜色中的鲷城,正悄然上演着一场“弃城逃生”的戏码,而这场戏的结局

  夜色已至中宵,鲷城东门的旷野上,寒风卷着枯草在地面打旋,周文清勒着马缰,目光时不时望向城头——自他方才与王彪喊话后,半个时辰过去了,城楼上始终静悄悄的,连一盏灯笼的光都没再晃动,只有那几面残破的旗帜在风里有气无力地飘着。

  “怎么还没动静?”身后的护卫忍不住嘀咕,“难不成王彪真在劝赵虎?还是他们在耍什么花样?”

  周文清捻着胡须,眉头微蹙。他总觉得不对劲,王彪方才的语气里满是敷衍,不像是真要去劝降的样子。

  正思忖间,一道黑影突然从北侧山道疾驰而来,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是负责监视北门的斥候。

  那斥候翻身下马时,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快步跑到周文清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周先生!北门有动静!半个时辰前,赵虎带着嫡系跑了之后,又有一支几千人的队伍悄悄出了城,往西凉府的方向去了!看他们的装束,像是鲷城的原驻守军!”

  “什么?!”周文清眼睛猛地一亮,先前的疑虑瞬间烟消云散。他拍了下马背,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好!太好了!”

  他顾不上多问细节,对着护卫道:“快!跟我回营!把这消息报给洛先生和教主!”

  说罢,他双腿一夹马腹,白马发出一声低嘶,朝着大华教的大营疾驰而去。

  夜风掀起他的长衫,手里那卷劝降文书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此刻却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鲷城的守军都跑了,哪里还需要劝降?

  大华教的中军大帐内,烛火通明。

  洛阳正站在沙盘前,指尖在“鲷城”与“永丰仓”之间滑动,老教主、莫将军、殷副教主等人围在一旁,神色专注。

  “萧然那边还没传消息回来,永丰仓的情况不明。”

  洛阳眉头微蹙,语气沉稳,“若是天亮前拿不下永丰仓,风聂的大军就快到了,到时候咱们腹背受敌,就算拿下鲷城也麻烦。”

  老教主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担忧:“是啊,鲷城守军虽士气低落,但毕竟有近万人,真要硬攻,咱们也要付出不少代价。

  “要是能劝降王彪,打开城门,就省了不少事。”

  莫将军刚要接话,帐外突然传来亲兵的通报声:“报——周先生回来了!看那样子,像是有好消息!”

  众人眼睛一亮,纷纷起身。洛阳放下手中的木杆,嘴角露出一丝期待——周文清去了半个时辰,若没收获,绝不会是这副急匆匆的模样。

  话音刚落,周文清就风风火火地冲进帐内,脸上满是喜色,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教主!洛先生!天大的好事!鲷城……鲷城怕是成空城了!”

  “空城?”众人皆是一愣,老教主上前一步,急忙问道,“周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虎跑了?守军也跑了?”

  “都跑了!”周文清连连点头,喘了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道,。

  “方才监视北门的斥候来报,赵虎带着嫡系从北门跑了之后,半个时辰前,王彪又带着几千守军悄悄出了城,往西凉府去了!城楼上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不是空城是什么?”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方才他们还在讨论“拿不下鲷城该怎么办”“粮食不够该如何应对”,转眼间,这座让他们头疼的城池,竟然成了没人守的空城!

  “这……这是真的?”二当家忍不住搓了搓手,语气里满是激动,“赵虎和王彪都跑了?他们就这么把鲷城扔了?”

  “会不会有诈?”殷副教主眉头微蹙,语气谨慎,“万一他们是故意撤兵,在城里设了伏兵呢?”

  她的话刚说完,帐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另一名斥候冲进帐内,手里举着一张纸条,大声道:“教主!北门哨探传回的详细消息!北门先后有两股军队撤离,第一股约两千人,是赵虎的嫡系,第二股约五千人,是鲷城的原驻守军,总共七八千人!我们的人悄悄摸近城墙查看,城楼上空无一人,连吊桥都没放下来,看样子是仓促逃跑的!”

  “七八千人……”洛阳拿起纸条,借着烛火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这么说,鲷城里不仅没有伏兵,连守军都跑光了——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老教主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洛阳的肩膀道:“洛先生,还是你有远见!围三缺一,磨掉他们的锐气,再加上周先生的劝降牵制,硬是把赵虎和王彪都逼跑了!”

  莫将军也捋着胡须,眼中满是赞叹:“这仗打得,真是痛快!没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鲷城!”

  帐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众人脸上的担忧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喜悦。

  莲儿站在莫将军身后,忍不住拍手道:“太好了!咱们不用攻城了,还能赶紧进城找粮食!”

  洛阳抬手压了压,帐内顿时安静下来。他神色严肃,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虽然鲷城成了空城,但咱们进城后,必须守规矩。传我命令——”

  “第一,全体人员即刻整队,由大华教总教开路,悦军殿后,有序进城,不准擅自离队,不准喧哗扰民;”

  “第二,进城后,只许进入官家的衙门、粮仓和军营,不准擅闯闯入百姓民居,更不准抢夺百姓财物;”

  “第三,派一队人守住四门,严禁闲杂人等进出,同时派人去通知萧然,让他拿下永丰仓后,即刻带粮食来鲷城汇合;”

  “第四,善待城内百姓,若是有百姓惊慌不安,就告诉他们,咱们大华教只针对赵虎等贪官,绝不伤害无辜,让他们安心。”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里满是振奋。

  很快,集结的号角声在大营外响起。

  五万大军迅速整队,手持盾牌,列成整齐的方阵,朝着鲷城东门进发。

  悦军们跟在后面,腰间挎着弯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其他人们则扛着粮草和器械,脚步轻快——他们知道,今夜不仅能拿下鲷城,还能摆脱缺粮的困境,一个个都充满了干劲。

  洛阳与老教主莫将军并肩走在队伍前方,借着月光望向鲷城东门。

  城楼上果然空无一人,吊桥虽还悬着,却没上锁,几名士兵上前,轻轻一拉绳索,吊桥就“嘎吱嘎吱”地放了下来,搭在护城河上。

  “进城!”洛阳一声令下,率先先踏上吊桥,朝着城内走去。

  队伍有序地进入鲷城,街道上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百姓家里传来的轻微咳嗽声,却没人敢开门。

  大家严格遵守命令,只沿着街道走向衙门和粮仓,没有一人擅自闯入民居。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鲷城的城楼上时,大华教的大军已完全控制了鲷城。

  粮仓被打开,里面储存的粮食足够大军吃一个月。

  衙门里的文书档案被妥善保管,以备后续查用;。

  四门都有士兵把守,城内秩序井然。

  而此刻的洛阳,正站在鲷城衙门的大堂内,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鲷城。

  他知道,拿下鲷城只是第一步,风聂的大军还在逼近,永丰仓的粮食还没运来,西境的乱局远未结束。

  但至少现在,他们有了立足之地,有了喘息的机会——这场乱世棋局,他们终于在棋盘上,落下了关键的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