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三足鼎立-《风雨飘摇的王朝》

  明州城的东城墙,此刻已沦为一片血色炼狱。

  断裂的箭杆插在斑驳的城砖上,凝结的血痂顺着墙缝蜿蜒而下,在墙根积成一滩滩暗红的血泊。殷副教主拄着半截断裂的长矛,艰难地在尸堆中支撑起身体,她那件原本绣着紫金色的战袍早已被血污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还在汩汩渗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

  “杀!拿下明州城!”

  下方的征南军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往上涌,手中的长刀挥舞着,朝着城墙上的大华教教众劈砍而来。

  殷副教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顾伤口的剧痛,猛地拧转长矛,枪尖如毒蛇出洞,瞬间刺穿一名士兵的咽喉。

  她顺势一脚踹开尸体,借着反作用力向后退了两步,避开另一名士兵的劈砍,随即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目光依旧锐利如鹰。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身前的压力骤然一降。

  原本如潮水般涌来的征南军,攻势竟莫名放缓了几分。

  殷副教主心中一动,挥矛逼退眼前的三个敌人,长矛横扫间,逼得他们连连后退。

  她趁机转身,踉跄着爬上城墙的箭楼。

  那里是明州城的制高点,能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箭楼的木梯早已被鲜血染红,她每上一步,都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黏腻。

  终于登上顶层,她扶着箭楼的木栏,大口喘着粗气,目光朝着战场望去。

  只见远处的征南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清晰的金鸣声,那声音穿透了厮杀的呐喊,带着收兵的信号,此起彼伏地传遍战场。

  随着金鸣声响起,原本还在疯狂攻城的征南军士兵们动作一顿,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退了一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向后撤,原本密不透风的攻城阵形,竟如退潮般缓缓向后退去。他们踩着满地的尸体,朝着远方的军营退去,留下满地狼藉的兵器与尸体,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殷副教主望着那缓缓退去的黑色人潮,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她靠在冰冷的木栏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意。

  那金鸣声,那退去的敌军,都在告诉她,她成功了,她守住了明州城。

  “退了!敌人退了!”

  城墙上,一名年轻的教众率先反应过来,他扔掉手中卷刃的长刀,激动地朝着身边的同伴喊道。

  这一声呼喊,如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城墙。

  原本还在疲惫喘息的教众们,纷纷抬起头,望着远处退去的征南军,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狂喜。

  “我们赢了!我们守住明州城了!”

  “殷副教主!是殷副教主带我们守住了城!”

  欢呼声从城墙的一端传到另一端,起初还是零星的呼喊,很快便汇成震耳欲聋的声浪。

  有人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有人抱着身边的同伴放声大哭,还有人瘫坐在城砖上,望着天空,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那些劫后余生的喜悦,战胜敌人的自豪,交织在一起,化作最真挚的欢呼,在明州城的上空久久回荡。

  殷副教主站在箭楼上,听着下方的欢呼声,感受着风带来的血腥气与教众们的热烈情绪。

  明州城墙上的欢呼尚未完全消散,殷副教主已从箭楼上走下。她踩着黏腻的血砖,走到城墙中段,目光扫过眼前狼藉的战场。

  断裂的兵器、倒伏的尸身与斑驳的血渍,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她抬手按住仍在渗血的左肩,声音虽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人听令,即刻清理战场!”

  话音落下,城墙上的教众们迅速从狂喜中回过神,纷纷行动起来。

  身强体健的教众组成搬运队,两人一组,小心翼翼地将阵亡同伴的遗体抬到城墙下的空地上,用干净的麻布轻轻擦拭他们脸上的血污,再整齐地排列好。

  懂医术的教众则立刻搭建临时医帐,将受伤的弟兄扶进帐内,烧水煮药、清创缝合,剪刀剪开创口布的“咔嚓”声与伤员压抑的痛哼声交织在一起,却透着一股井然有序的生机。

  殷副教主亲自走到阵亡教众的遗体旁,弯腰为一名年轻教众合上圆睁的双眼。

  她沉默片刻,转身对身边的亲兵吩咐:

  “统计好所有阵亡弟兄的姓名、籍贯,派人立刻前往他们的家乡,安抚好家属。

  每户发放二十石粮食、五两白银,告诉他们,他们的亲人是为守护明州城而死,大华教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

  亲兵重重点头,转身快步去执行命令。

  就在明州城忙着清理战场、安顿伤员时,南境的另一端,洛率领的大华教大军正势如破竹。

  自得知明州城守住的消息后,洛立刻调整部署,带着五万精锐,朝着江城下辖的州县发起猛攻。那些原本由征南军驻守的小城池,因主力回援韵城,只剩下老弱残兵驻守,根本抵挡不住大华教的攻势。

  第一天攻陷三座城池,第二天连下八座,短短两日,江城下辖的十几座城池便尽数落入大华教手中。

  洛骑着一匹马,勒停在最后一座被攻陷的城池城门下。

  他望着城楼上飘扬的教旗,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即马鞭一指南方:“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半日,即刻出发,前往南江渡口与殷副教主汇合!”

  三日后的南江渡口,晨雾尚未散尽,江面泛着粼粼波光。

  洛阳和阿大阿二率领的大军率先抵达,士兵们列着整齐的队伍,肃立在渡口北岸。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殷副教主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英姿飒爽地带着从明州城北上的军队赶来。

  她的战甲已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色,肩上的伤口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虽仍有倦色,眼神却依旧锐利。

  “洛阳!”殷副教主勒停战马,朝着洛阳挥手。

  洛阳也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回礼道:

  “殷副教主辛苦,明州城能守住,你功不可没。”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并肩走上渡口的木桥,望着眼前这片被大华教掌控的土地。

  向南,是以繁城为核心的粮产重地,沃野百里,物产丰饶。

  中间,是刚刚经历过战火却依旧稳固的明州城,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

  往北,则是江城下辖的三十余座城池,星罗棋布,连接成片。

  这片横跨南北、坐拥一千五百万人口的广袤区域,此刻已尽数落入大华教手中。

  江风拂过,吹动两人的衣袍,也吹动了插在各处城池上的教旗。殷副教主抬手望着远方的天际,声音沉稳而有力:

  “从今日起,这片土地便是我们大华教的根基。”

  “繁城供粮,明州行商,江城安民为政治中心。”

  “有了这三足鼎立的格局,我们建国的雏形,算是彻底奠定了。”

  其他的人脸上露出高兴地表情不住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憧憬:“是啊,接下来,便是整顿内政,积蓄力量,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渡口旁的士兵们对话,纷纷挺直了胸膛,脸上露出自豪的神情。阳光穿透晨雾,洒在江面上,也洒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仿佛预示着大华教崭新的未来。

  时光如江水流淌,自大华教与征南军在南江渡口汇合、大周南蛮联军止步韵城后,南境的战火渐渐平息。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三方势力一边忙着消化新占领的土地,整顿内政、安抚民心。

  一边又在势力线上摩擦不断,今日是大华教的巡逻队与征南军在江城郊外的田埂上对峙,明日又是大周的骑兵与南蛮的部落兵因分赃不均在韵城街头争执,大小冲突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却始终未引发大规模战事。

  这些零星的交锋,更像是三方在暗中试探彼此的底线,最终在无声的博弈中,悄然划定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形成了表面上相互承认、实则相互牵制的微妙平衡。

  大华教所掌控的区域,基本沿用了先前繁城、明州城与江城构成的核心版图,虽未向外大幅扩张,却在内部扎稳了根基。

  繁城作为南境着名的种植地,此刻已被大华教彻底掌控。

  教众们挨家挨户登记农户,发放新的农具,甚至派懂农事的教众指导耕种,城外的万亩良田在春雨的滋润下,重新泛起绿油油的生机,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被运往明州城与江城,成为大华教最坚实的后勤保障。

  明州城依旧是南境通商城池,虽然打战但是对商路都是没有什么限制的,只要不是细作就行。

  城墙上的箭楼被重新加固,原本断裂的城砖被替换成更厚实的青岩,教众士兵们每日操练的呐喊声穿透晨雾,回荡在城池上空。而江城下辖的三十余座城池,则成了连接繁城与明州城的纽带,每座城池都派驻了教众官吏,一方面清查户籍、收拢流民,一方面组织工匠修缮道路,如今从繁城到明州城的官道已被打通,商旅渐渐恢复,偶尔能看到推着货物的马车在道路上穿行。

  这片横跨西境、坐拥一千五百万人口的区域,如同一颗稳固的磐石,成了大华教最坚实的根基。

  高烈将军率领的征南军,在撤回韵城后并未久留,而是迅速调整部署,将主力收缩至永安城、清河城一带。

  这五十余座大小不一的城池,却是南境最富庶的地方。

  这里地处平原,水系发达,河的支流如蛛网般穿梭其间,不仅灌溉着万亩良田,更造就了便利的水运。

  清河城的码头边,每日都停靠着数百艘货船,船上装满了获货物、农作物与盐巴,这些物资既是征南军的军饷来源,也是他们与京畿道保持联系的重要纽带。

  而征南军最核心的筹码,便是牢牢掌控着南境通往京畿道的唯一关口—征南关。

  这座关口坐落于两座大山之间,关口处的城墙高达五丈,中间只留一道丈宽的通道,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高烈将军特意从主力中抽调八万精锐驻守此处,关口两侧的山头上修建了烽火台,一旦有敌军来犯,烽火燃起,半日之内便能将消息传递。

  凭借着富庶的平原与险峻的关口,征南军稳稳占据了南境的中间地带,成了连接京畿道与南境的重要屏障。

  大周与南蛮联军所占领的韵城、荆城等二十余座城池,虽数量最少,地理位置却十分关键——这里地处南境东南,一边紧挨着永安城,一边与清河城隔河相望,同时还能通过荆城的陆路,与大周本土及南蛮部落保持联系。

  不过,这两支势力的合作并非铁板一块,在划分城池时便已显露端倪。

  大周军占据了韵城等靠近中原的城池,这些城池多是交通要道,便于他们输送粮草与援军。

  而南蛮军则选择了荆城周边的山林地带,这里更符合他们擅长山地作战的习性,城外的山林里,时常能看到南蛮士兵骑着战马、带着猎鹰巡逻。

  为了稳固统治,联军也采取了各自的手段。

  大周军沿用中原的治理方式,派官吏清查田地、征收赋税。

  南蛮则更简单直接,要求城池里的百姓每年缴纳一定数量的粮食与兽皮,便不再过多干涉。

  尽管内部偶有摩擦,但在面对大华教与征南军时,双方却能暂时放下分歧,共同协防。

  就这样,大周南蛮联军以东南二十余城为据点,形成了一股独特的割据势力。

  此刻的南境,三方势力已然鼎足而立。

  大华教如南境的猛虎,盘踞在繁城、明州城与江城一线。

  大商征南军似中域的雄狮,守护着永安城、清河城及征南关。

  大周南蛮联军则像东南的狼群,占据着韵城、荆城等地。

  三者疆域交错,边境上的炊烟与烽火并存,既相互警惕,又在无声中达成了平衡,南境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却也预示着未来更复杂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