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皇帝爷爷的承诺-《小锦鲤气运旺,全京城团宠》

  安国郡主府,成了一锅沸水。

  下人端着茶盘,差点跟柱子撞个满怀,茶水泼了一地。

  “快!快把舆图收起来!”沐放压着嗓子低吼。

  萧北辰手速飞快,一把将桌上那份标注着江南水系的地图塞进自己怀里,动作太大,差点把铠甲撑裂。

  言子澈更绝,飞起一脚,将一个装满了干粮和伤药的行囊,精准地踹进了角落的太师椅底下,还顺手拉过椅垫盖好。

  两个半大少年,一个十六,一个十岁,脸上全是做贼心虚的紧张。

  要是让皇帝爷爷知道,他们准备偷偷摸摸跑去几千里外的江南,闯那个叫镜湖的龙潭虎穴,就为了给小渔儿找一条传说中的绿鲤鱼……

  沐放毫不怀疑,皇帝能当场把他们三个的腿打断,再一人赏一个天牢单间,让他们好好反省什么叫“安分守己”。

  一片鸡飞狗跳里,楚渊到了。

  没有銮驾的鸣鞭声,没有仪仗的甲胄响。

  只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常服,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细微的毛边。

  身后跟着的总管太监李德福,也换了身不起眼的灰袍,活像个跟主家出门的普通老仆。

  楚渊踏入大门,整个人看着都小了一圈。

  宫变前的威严和气势,被那场亲子的背叛和药物的侵蚀,消磨得干干净净。

  两鬓的白发刺眼,眼角的沟壑深得能夹住雨水。

  他抬手,制止了满院子要跪下去的人。

  “都免礼。”

  声音是病后特有的沙哑,带着一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今天,没有皇帝。”

  楚渊的目光,在混乱的庭院里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沐放的身上,准确地说,是定格在沐放高大身躯护着的身后。

  “我……只是个来看孙女的糟老头。”

  他的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下子轻了下来。

  “小渔儿呢?”

  沐放喉头滚动了一下,不得不侧开身子。

  楚渊没有在吵嚷的花厅停步。

  他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绕过回廊,径直走向了后院的小花园。

  那里,桂花开得正盛,甜腻的香气在午后的阳光里发酵。

  沐渔就坐在桂花树下的小石凳上。

  她面前的石桌,放着一碟晶莹剔透的桂花糕,是谢知微算着时辰,刚刚从厨房里端出来的。

  小小的身子往前倾着,因为看不见,沐渔没有伸手去拿。

  她只是先凑过去,小鼻子在碟子上方,仔细地、认真地嗅了嗅。

  确认了,是知微哥哥的手艺,是她最喜欢的甜度。

  这才放心地伸出两根胖乎乎的小手指,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起了一块。

  糕点举到嘴边,她没有马上吃。

  而是伸出粉嫩的舌尖,在桂花糕的边缘,轻轻舔了一下。

  似乎在用味觉,再次确认这份期待中的甜美。

  最后,她才满足地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咬下了一小角。

  脸颊鼓起一个小小的仓鼠包,幸福地咀嚼着。

  整个过程,安静,专注,有条不紊。

  沐渔适应得太好了。

  好到让人心脏都揪成一团。

  楚渊就站在几步开外,一动不动地看着。

  看着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家伙。

  看着她在无边的黑暗里,用嗅觉,用触觉,用味觉,努力地给自己寻找着一点点甜。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躲在角落里,偷偷掉眼泪的小孙女。

  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在废墟之上,努力开出花的小太阳。

  这比看到沐渔的眼泪,更让这个九五之尊心口绞痛。

  一股酸涩的暖流直冲眼眶。

  楚渊猛地别过脸,看向别处。

  跟在身后的李德福,眼观鼻鼻观心,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大楚国最尊贵的君王,肩膀在无法抑制地抖动。

  良久,楚渊才重新转回来。

  眼眶还是红的,但神色已经勉强恢复了。

  他迈开步子,走到沐渔身边。

  “小渔儿。”

  声音出口,才发现带着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哽咽。

  沐渔咀嚼的动作停下了,小耳朵灵敏地动了动。

  这个声音,她太熟了。

  是每天都能在梦里听到的,威严又慈祥的声音。

  “皇帝爷爷!”

  手里的桂花糕都顾不上了,沐渔立刻放下,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双失去了焦距的琥珀色大眼睛,努力地睁得圆圆的。

  一张小脸,绽开了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你来啦!你的病好些了吗?李总管说你生了好久好久的病。”

  沐渔还记挂着他们告诉她的“官方说辞”。

  她热情地伸出小手,在自己身边的石凳上拍了拍。

  “爷爷快坐!这里不凉!”

  “要吃桂花糕吗?知微哥哥刚刚做的,上面撒了好多好多桂花,可甜可香了!”

  说着,沐渔又摸索着,从碟子里捏起一块,努力地举高,递向楚渊的方向。

  那只胖乎乎的小手上,还沾着晶莹的糕点碎屑。

  楚渊再也绷不住了。

  他一把接过那块桂花糕,学着沐渔刚才的样子,也咬了一小口。

  桂花的清香和糯米的甜软在口中化开。

  可他的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好吃。”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是爷爷……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糕。”

  他就在沐渔身边坐下,陪着这个看不见的小孙女,把一整碟桂花糕都吃完了。

  他没有问一句关于眼睛的事。

  也没有提半个跟悲伤有关的字。

  他就听着沐渔用清脆的小奶音,絮絮叨叨地跟他讲。

  讲今天花园里的桂花味道特别浓。

  讲大猫猫的呼噜声比昨天更响亮。

  讲她今天跟秦筝姐姐和嘉宁姐姐下棋,赢了一大包糖果。

  楚渊就时不时“嗯”一声,或者问一句“是吗”,然后告诉沐渔,等她眼睛好了,就带她去皇家猎苑,烤一只比上次还要肥还要大的全羊,让她吃个够。

  一大一小,一老一少。

  就这么在桂花树下,聊着最平淡的天。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仿佛一切不幸,都未曾发生。

  直到夕阳的余晖将整个院子染成暖金色,楚渊才起身告辞。

  他没有让任何人送。

  自己一个人,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出了郡主府。

  坐上返回皇宫的马车,车帘放下的那一刻,那个慈祥的“糟老头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铁血手腕、君临天下的大楚皇帝。

  车厢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

  楚渊靠在软垫上,闭着眼,一言不发。

  随行的沐放,就那么垂手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不知过了多久。

  楚渊的声音,重新响起。

  这一次,没有了疲惫,没有了沙哑,只剩下帝王特有的,不带温度的决断。

  “沐放。”

  “臣在。”沐放躬身。

  “不惜一切代价。”

  楚渊的眼睛,倏地睁开,那里面没有了半分温情,全是翻涌的怒火。

  “治好她的眼睛。”

  “朕的国库,为你敞开。朕的太医院,随你调遣。整个大楚国,你看上了什么,需要什么,直接去取,不必上奏。”

  这已经不是恩准,而是授权。

  是赋予沐放调动整个国家资源的无上权力。

  沐放的心脏,重重一跳。

  “还有。”

  楚渊的声音,又冷了三分。

  “给朕查。”

  “彻查。”

  “从宫变那日算起,所有直接或间接,伤过小渔儿,让她受过半分惊吓,掉过一滴眼泪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

  车厢内的光线,暗了下来。

  帝王最后的宣告,字字句句都淬着血腥气。

  “朕要他们的血,来洗我孙女受过的委屈!”

  这是一个帝王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