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该马虎-《大秦:垫底县令摆烂,不修长城》

  天刚亮,药铺门口的青石板还泛着潮气。苏青芜拎着木桶走出来,把水泼在门前空地上,溅起一片泥点。

  她没等衙役来帮忙,自己卷起袖子开始扫地。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墙角堆着几捆晒干的草药,她一一搬出来,解开麻绳,按根、茎、叶分开摊在竹席上。

  药柜积了一层灰,她拿湿布擦了三遍。抽屉拉开又合上,检查每一格标签是否清晰。有些字迹模糊了,她重新写了贴上去。易受潮的药材用粗布包好,压进最底层的柜子里。

  她翻出一块旧木板,是前些日子沈砚让人送来的。坐在门槛上,她拿起炭笔,一笔一画写下“惠民药铺”四个字。写完吹了吹炭粉,端详片刻,起身钉在门楣上方。

  这时候沈砚正从粮仓回来。他走过县衙后院,看见药铺门口扫得发白的地面,脚步慢了下来。

  他站在门口,看着那块新挂的木牌。字不算漂亮,但工整有力,横平竖直。

  “这字写得比县衙公文还工整。”他说。

  苏青芜正在整理药屉,听到声音手顿了一下。她没回头,只低声说:“大人来了。”

  沈砚走进来,看了看柜子里的草药摆放。“分类清楚,标签齐全,连防潮都做了准备。”他点头,“赵承业要是挑得出毛病,那真是睁眼找事。”

  苏青芜把最后一包金银花放好,合上抽屉。“我不是怕他挑刺。”她说,“我是怕给新安丢脸。”

  沈砚靠在门框上。“你这是把药铺当自家厨房在收拾。”

  “本就是为民而设的地方。”她抬头看他,“不该马虎。”

  沈砚笑了下。“有你在,百姓安心,我也安心。”

  苏青芜低头整理袖口,没接话。但她眼角松了些。

  沈砚环顾一圈,发现墙上多了个竹架,上面晾着几株刚采的艾草。“你还加了新东西?”

  “雨季快到了。”她说,“艾草熏屋能防湿毒,我想提前备一批,免费发给老人和孩子。”

  沈砚点头。“这事你做主就行。材料不够跟我说,别自己垫。”

  “我知道。”

  “别熬太晚。”

  “不晚。”

  “昨夜我路过工坊,楚墨还在敲打犁具。”沈砚说,“你这边也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苏青芜轻轻应了一声。

  沈砚转身要走,又停下。“对了,厨房蒸了芋艿,王五说西坪村送来的。你忙完去拿两个,趁热吃。”

  “我不饿。”

  “不是饿不饿的问题。”他说,“咱们现在是在打一场看不见的仗。粮仓、栈道、药铺,都是阵线。你守好你的阵,就得吃饱睡足。”

  苏青芜终于抬头看他一眼。“我会的。”

  沈砚点点头,走出药铺。

  风从院子吹过,药铺门口的木牌晃了晃,发出轻微的响声。

  苏青芜走到门口,望着那块牌子看了会儿。然后她回身关上窗户,把剩下的三包茯苓苗放进陶罐,盖好封泥。

  她翻开登记簿,一页页核对药材出入记录。写到第七行时,笔尖顿住。她想起昨天傍晚,有个老妇人抱着孙子来问诊,孩子高烧不退。她用了银翘散加淡竹叶,半日就退了热。

  今早那家人送来一碗鸡蛋羹,放在灶台上。

  她合上登记簿,走到灶台前,打开碗盖。鸡蛋羹还温着,表面光滑,一点油星都没有。

  她用勺子挖了一小口放进嘴里。

  有点咸,但很香。

  她把碗放回原处,重新坐回桌前。

  外面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以为是沈砚折返,抬头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个衙役,手里提着一壶热水。

  “苏大夫,厨房让送来的,说您一天没喝水了。”

  她接过水壶,道了谢。

  衙役走后,她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晾着。

  她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本薄册子,封面写着《常用方剂录》。这是她亲手抄的,每一页都按病症分类,标注了剂量和禁忌。

  她翻到“瘟疫初起”那一节,发现有个药方缺了佐药。她提起笔,在旁边补上“陈皮三分,佐理气”。

  写完,她吹干墨迹,把册子放回原处。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她起身走到门口,看见几个村民围在县衙大堂前,好像在说什么事。

  她正要关门,听见有人喊:“林阿禾!你真要去接郡守?”

  她愣了一下。

  林阿禾?

  她记得那人是县衙小吏,平时话不多,做事仔细。前些日子他还帮她登记过药材账目。

  她没再多听,关上门,回到桌前。

  水已经凉了。

  她没喝,而是打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甘草片,她习惯在累的时候嚼一片提神。

  她放了一片进嘴里,苦味慢慢散开。

  门外的脚步声又响起,这次更轻,像是一个人走得很慢。

  门被推开一条缝。

  沈砚探头进来。“还没走?”

  “还有点事要核对。”

  “我说了别熬。”

  “就一会。”

  “行。”他走进来,顺手把门带上。“我刚听说,林阿禾主动请命去南坡接赵承业。”

  苏青芜抬眼。“他不怕?”

  “怕。”沈砚说,“但他更怕我们被人挑出错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

  “其实。”苏青芜忽然说,“我昨晚梦见药柜倒了,所有药材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治什么病。”

  沈砚没笑。“这种梦我也有。梦见账本烧了,工分册被风吹走,百姓围着我问地在哪。”

  “然后呢?”

  “我就醒了。”

  “我也是。”

  沈砚看着她。“但我们现在做的事,是真的。药在这里,地在这里,人也在这里。”

  苏青芜点点头。

  沈砚走到药柜前,随手拉开一个抽屉。“当归、川芎、白芍、熟地——四物汤齐了。”

  “嗯。”

  “黄芪、党参、白术、甘草——补中益气汤也能配。”

  “都能配。”

  “那就没问题。”他说,“他们可以来看,可以查,可以问。但他们推不倒这个药铺,也抹不掉我们做过的事。”

  苏青芜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明日若他问起诊疗记录,我已按月整理成册。”

  “带副本了吗?”

  “在里屋桌上。”

  “很好。”

  沈砚拍了下她的肩。“去吃点东西,别光嚼甘草。厨房还有芋艿,我去给你拿。”

  他转身开门。

  苏青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沈砚回头。“怎么?”

  “大人。”她声音很轻,“如果他真的……非要找茬呢?”

  沈砚站在门口,背对着光。

  “那就让他找。”他说,“我们不怕查,也不躲。该在的都在,该写的都写了。他要是硬要说黑是白,那我们就让百姓说话。”

  他走出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苏青芜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那片甘草。

  她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沈砚正走向大堂,背影挺直。

  她关上门,吹灭油灯。

  黑暗中,药柜上的标签隐约可见:

  止咳平喘,清热解毒,活血化瘀,健脾养胃。

  她摸黑走到灶台前,端起那碗凉掉的鸡蛋羹。

  刚要放下勺子,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气喘吁吁。

  “苏大夫!”

  “怎么了?”

  “南坡那边——”

  “说!”

  “郡守的马队……已经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