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民心-《大秦:垫底县令摆烂,不修长城》

  二牛喘着粗气,手里竹片都快捏断了,话还没全说利索,沈砚已经转身往回走。

  “北坡搬铁锹?”

  沈砚脚步没停,“不是撤人,是换地方?”

  “对!有人看见他们往坡顶扛家伙,像是要挖沟拦水,或者……埋伏。”二牛急道。

  沈砚眯眼看了看天色。

  日头偏西,风向正从工地往王庄吹。

  他立刻明白,王三没认输,只是换了招数。

  正面硬刚不行,就暗地里使绊子,要么另起堤坝断水,要么等百姓动工时突然发难,制造冲突好往上告他“县令逼民造反”。

  这套路,老得很。

  但他不慌。

  真要动刀动棍,反倒中了王三下怀。

  官面上他是县令,可只要出了乱子,赵承业就有理由参他“激化民怨、治理无方”。

  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新安百姓。

  “你马上回去,”沈砚压低声音,“告诉李老根和楚墨,所有人原地待命,锄头放下,铁锹靠墙,不准动手。就说等我敲锣。”

  二牛一愣:“那……要是他们先动手呢?”

  “那就让他们打空气。”

  沈砚冷笑,“咱们不陪他演武斗,咱们演人心。”

  说完,他调转方向,不再回工地,而是沿着村道绕向王宅侧门。

  王三能听进去话,不是因为他讲理,是因为他怕事。

  怕惹出大乱子,怕他姐夫脸上挂不住。

  只要让他觉得“拦下去更麻烦”,这事就成了。

  他走到侧门时,正好碰上王家厨子端着个粗陶碗出来,碗里剩半口油汤,红亮亮的,还飘着几粒辣椒碎。

  沈砚故意停下,叹了口气:“看来王员外还是不信这辣味能治懒病。昨儿三百人喝汤修渠,今天要是再加五百,你说这香,能飘进他耳朵里不?”

  厨子一怔,随口接话:“老爷尝了一口,说……这味儿邪乎,闻着腿软,不想动弹。”

  沈砚笑了:“那不是腿软,是心虚。”

  他不再多言,转身就走,却在拐角处低声对藏在树后的衙役道:“去,把最大的那口锅架起来,就在渠口高坡上。风往哪吹,锅就朝哪摆。给我狠狠煮,加双倍辣,双倍茱萸,火候拉满。”

  半个时辰后,一股浓烈辛辣的香气从工地直冲云霄,顺着风势,像条看不见的蛇,钻进了王庄每一户人家的灶台、厅堂、耳鼻。

  与此同时,周墨带着几张新写的告示,跑遍了柳沟、石坝、东岭三村。

  “凡参与修渠者,记工三日,另赠抗寒大麦种一升!”

  “老弱每日中午可领热粥一碗,孩童加半个徽墨酥!”

  “清淤通水,不拆石,不动土,只挖泥沙,官府全程监工!”

  消息像野火燎原。

  不到一个时辰,四百多号人扛着锄头、铁锹、扁担,黑压压地站在渠口外,没人喧哗,没人动手,就静静地等。

  等一声令下。

  王宅内,王三坐在厅中,脸色铁青。

  管家刚回来,额头冒汗:“外面……全都是人。连您名下的佃户都来了,有几个还排到了前头,说‘大人管饭,还能拿种’,拦都拦不住。”

  幕僚低声劝:“员外,不能再拖了。百姓都动了,您要是还拦,那就是跟全县过不去。御史要是听说‘王氏以私废公,阻农时,激民怨’,您姐夫也保不住您。”

  “我哪是拦?我是……怕出事!”王三咬牙。

  “可现在不出事,就得您出事。”

  幕僚冷静道,“您要是现在松口,说是‘误会解除,支持官府’,还能落个深明大义。要是等百姓自己动手,您这体面,就彻底没了。”

  厅外,一阵风卷着辣香扑进来,王三猛地咳嗽两声,胸口发闷。

  他知道,那味道不只是汤,是民心。

  是三百人喝过的,五百人等着的,一千人传着的,一种他挡不住的东西。

  他盯着桌上那盒徽墨酥,黑得发亮,像块烧透的炭。

  终于,他抬手,拍了三下案。

  “去渠口。”

  他声音低哑,“告诉他们,王家不管了。官渠是官渠,清淤通水,任便。”

  管家愣住:“那……北坡的人呢?”

  “撤回来!”

  王三吼了一声,又压低嗓音,“一根铁锹都不准留!谁再敢动一下,打断腿!”

  一刻钟后,管家跑到渠口,脸色发白地宣布:“我家员外说了,先前是误会。水渠本就是官家的,百姓清淤,天经地义。家丁即刻撤回,不得阻拦。”

  人群静了一瞬。

  随即,不知谁喊了一声:“县令大人!我们能开工了吗?”

  沈砚站在高坡上,风吹动他衣袖,沾着泥点和辣油渍。

  他没说话,而是抬起手,抓起鼓槌。

  咚——

  第一声鼓响,震得尘土飞扬。

  咚咚——

  第二声,有人举起锄头。

  咚咚咚——

  第三声落地,四百人同时抡下工具,铁器砸进干土,溅起一片黄浪。

  扁担飞快穿梭,竹筐来回奔走,泥沙一筐筐运出,水道一点点显露。

  沈砚站在高处,看着人流如织,听着锄声如雨。

  他摸了摸袖中那张刚收到的竹片,是林阿禾送来的,写着:“王三家丁已全数撤回,北坡无埋伏,铁锹堆在院角,未开封。”

  成了。

  他没笑,也没挥手,只是轻轻拍了拍鼓面,像是在给节奏打拍子。

  远处,夕阳沉到山脊,余光洒在新开的渠床上,像一道尚未流动的河。

  忽然,一个身影从人群中冲出来,是二牛。

  他手里攥着一块湿泥,脸上全是汗,却咧着嘴笑:“大人!底下……有石头!不是夯土,是整块的青岗岩!咱们挖不动!”

  沈砚眼神一凝。

  他慢慢走下高坡,靴子踩进新翻的泥土里。

  蹲下身,伸手拨开泥浆。

  一块青黑色的石角露了出来,边缘平整,明显是人为铺设。

  这不是堵渠的障碍,是地基。

  他嘴角微微一扬。

  这渠,当年修过。

  但被人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