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记了个账本-《大秦:垫底县令摆烂,不修长城》

  林阿禾一个人留在原地。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稻种和徽墨酥,手指一点点收紧。

  风从南岭吹过来,稻苗轻轻晃动。

  他的手开始发抖。

  不是因为冷,是因为这些东西太重。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郡守府,赵承业坐在案后,端着茶碗说:“你不听话,你娘今晚就没药喝。”

  他还记得自己走出门时,天已经黑了。街上没人,只有守夜的兵丁打更。

  他牵着马站在街边,手里攥着缰绳,像抓最后一根救命草。

  现在他手里又有东西了。

  不是缰绳,是稻种。

  是点心。

  是沈砚一句话都没提“抓”“罚”“查”,反而把更好的给了他。

  林阿禾慢慢把布包抱进怀里,贴在胸口。

  他感觉到心跳。

  一下比一下重。

  他想起第一次进县衙文书房的时候,桌上只有一盏油灯,一本工分册,一支笔。

  那时他以为自己只能当个眼线,混口饭吃。

  后来沈砚让他登记修渠工分,他一笔一笔记,记到半夜。

  没人催他,他自己不愿停。

  因为他发现,那些名字后面真的有粮发,有饭吃。

  他想起张老三领到粟米那天,蹲在县衙门口哭了很久,说:“我孙子终于能吃饱了。”

  他也想起陈福来收臭鳜鱼那天,三百条鱼换来六百斤粟米,村民围在城门口,一个个领粮,脸上都有笑。

  这些事都不是假的。

  而他差点就成了毁掉这一切的人。

  林阿禾把脸埋进手臂,肩膀剧烈抖动。

  他哭得不像话。

  但他没有站起来。

  他知道这一跪不能白跪。

  他必须把这份羞愧记住。

  必须把这份宽恕记住。

  沈砚走到山腰时停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

  南岭上那点光还在。

  他知道林阿禾没走。

  他也没再回去。

  有些话说到就行,有些事做到就行。

  再多一步,就成了施恩图报。

  他不想那样。

  他只想让新安的人知道——只要你还想做人,就有人肯拉你一把。

  灯笼的光照着山路,影子拉得很长。

  他走得很稳。

  县衙的门还开着,厨房留了灯。

  他知道回去会有热粥。

  也会有明天的事等着他处理。

  比如楚墨说要在上游加一道副渠,周墨提到工分簿快记满了,林阿禾……应该还会来写账本。

  沈砚嘴角动了一下。

  他继续往前走。

  林阿禾终于动了。

  他慢慢站起来,两条腿都是麻的。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泥地,刚才磕头的地方有个坑。

  他把稻种和徽墨酥小心放进包袱,绑紧。

  然后他弯腰,用手把那个泥坑抹平。

  他不想留下什么痕迹。

  他要重新开始。

  他转身朝山下走。

  脚步一开始很慢,后来越来越快。

  他想着回家的路。

  想着娘躺在床上的样子。

  想着明天要不要去县衙。

  想着如果去了,该说什么。

  他走得出了一身汗。

  快到村口时,他停下来喘气。

  他从包袱里掏出那盒徽墨酥,打开一角。

  没吃。

  只是闻了闻。

  有松烟味,有点甜。

  他合上盖子,重新包好。

  他决定带回去给娘尝一口。

  他继续往前走。

  月亮出来了。

  照在他背上。

  他走进村子时,看见自家窗户还亮着灯。

  他加快脚步。

  推开门,屋里一股药味。

  娘躺在床里,听见动静睁开了眼。

  “阿禾?”她声音很弱。

  “娘。”林阿禾放下包袱,走过去,“我回来了。”

  他坐在床边,握住娘的手。

  手很凉。

  “您等等。”他说,“我给您带了点心。”

  他打开布包,拿出一块徽墨酥。

  “这是……县令给的?”娘问。

  “嗯。”林阿禾点头,“沈大人说,新安的饭,够吃。”

  娘看着那块点心,没接。

  “真够吃?”她问。

  林阿禾低头看着手里的徽墨酥。

  他想起南岭的稻苗,想起县衙门口的粮堆,想起沈砚蹲在他面前说“你心里还有个‘不’字”。

  “够吃。”他说,“只要我们不自己断了活路。”

  娘慢慢伸手,接过点心。

  她咬了一小口。

  没咽下去。

  就在嘴里含着。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林阿禾看着娘,忽然说:“娘,我记了个账本。”

  娘愣住。

  “不是公家的工分册。”林阿禾声音低下去,“是我自己写的。赵承业扣了多少赈灾粮,逼我送过几次假消息,我都记下了。”

  娘没说话。

  “我想把它抄一份。”林阿禾说,“藏起来。万一哪天要用,就能拿出来。”

  林阿禾站起身,从包袱里拿出一本空白册子。

  他翻到第一页。

  拿起笔。

  蘸了墨。

  写下第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