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弦上之箭-《薄爷,前夫人摇来一胎三巨佬》

  曦光的哭声像一根细线,将苏晚从混乱的思绪中暂时拉扯出来。她快步走进婴儿房,将女儿柔软的小身子抱在怀里。熟悉的奶香和温热的触感,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底翻涌的惊涛。她哼着不成调的安眠曲,轻轻拍抚,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门外的世界,波谲云诡。门内的这一刻,因怀中的小生命而显得虚幻的宁静。

  薄靳珩……他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冷血的掩盖者,还是……她也无法定义的某种存在?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强迫自己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照顾曦光和有限度地处理基金会事务中。她仔细审阅了“晨光计划”后续的安置和升级方案,在一些细节上提出了修改意见,通过林峰传达。薄靳珩那边没有任何异议,全盘接受,执行速度惊人。

  这种“合作”模式,顺畅得让她感到不适。仿佛他们真的是目标一致的伙伴,而非隔着血海深仇的怨偶。

  沈心怡那边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似乎调查遇到了瓶颈。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煎熬。

  这天傍晚,苏晚抱着曦光在窗边看日落。瑰丽的霞光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橙,映在女儿澄澈的眼眸里。小家伙似乎被颜色吸引,挥舞着小手,发出“咿呀”的声音。

  就在这时,主卧套房的门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争执声。其中一个声音是林峰的,带着罕见的焦急,另一个声音……低沉冷硬,是薄靳珩。

  “……董事会那边必须您亲自出席,陆衍串联了几位元老,这次来势汹汹,关于新能源项目的投资……”

  “推迟。”薄靳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我说了,这两天所有议程推迟。”

  “可是薄总,这个项目关系到集团未来五年的战略布局,陆衍明显是想借您近期……分心,趁机抢夺主导权……”

  “我说,推迟。”薄靳珩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危险的寒意,“需要我再说第三遍吗,林峰?”

  门外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林峰沉重无奈的呼吸声。

  苏晚抱着孩子的手臂微微收紧。分心?他是因为……她和孩子吗?这个念头让她心头泛起一丝荒谬的涟漪。她立刻强行压下——这不过是他们薄家内部权力斗争的借口罢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脚步声,似乎是林峰离开了。

  紧接着,她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苏晚没有回应。

  门外沉默了片刻,薄靳珩低沉的声音传来,隔着门板,有些模糊,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膜:“曦光……今天乖吗?”

  他没有问董事会,没有问项目,没有解释刚才的争执,只是问了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关于女儿的问题。

  苏晚看着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曦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她张了张嘴,那个“嗯”字在舌尖盘旋,最终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的沉默,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门外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逐渐远离。

  苏晚站在原地,夕阳的余晖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怀里是依赖她的新生女儿,门外是那个与她纠缠至深、此刻似乎正因她而陷入麻烦的男人。恨意与一种更复杂难言的情绪,如同两股力量,在她体内激烈拉扯。

  她不能一直这样被动。

  薄靳珩最终还是去参加了那个至关重要的董事会。苏晚是从保姆小心翼翼的闲聊中得知的。据说会议从下午持续到深夜,书房里的灯亮了一整晚。

  他不在公馆的时候,那种无处不在的“守护感”似乎淡了一些,但并未消失。餐点依旧准时,用品依旧齐全,只是少了那份源自他本人的、沉重的压迫感。

  苏晚利用这个机会,更加专注地梳理星辉基金会的事务。她不再完全依赖林峰过滤后的信息,开始尝试直接联系几位她信得过的、基金会早期的核心成员。

  视频会议里,几位老部下看到她,神情都有些激动和复杂。他们简要汇报了基金会近况,也委婉地提到了近期因为“晨光计划”事故和薄氏内部的动荡,给基金会带来的一些潜在影响——一些合作方开始观望,部分资金来源变得谨慎。

  “苏小姐,您能回来主持大局,真是太好了。”一位跟了她多年的项目总监由衷地说,“有些局面,恐怕只有您能稳定。”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她离开太久,薄靳珩虽然提供了资源,但他的掌控和冷酷风格,与基金会温情、透明的理念终究存在隔阂。

  结束通话后,苏晚沉思良久。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倾注心血的地方,因为薄氏的内斗而受到牵连。

  她打开电脑,开始起草一份声明。不是以薄太太的身份,而是以星辉基金会创始人和独立理事的身份。声明旨在重申基金会的独立性和非营利属性,强调其运作严格遵循章程,所有项目均经过专业评估,并对“晨光计划”事故再次表达深切哀悼和改进决心。她刻意淡化了与薄氏集团的关联,将焦点拉回到基金会本身的工作和理念上。

  这份声明,是她重新确立自身立场和话语权的第一步。也是在向外界,尤其是向那些观望的合作方和捐赠人表明——星辉基金会,有它自己的灵魂和方向,不完全依附于任何商业帝国。

  她将声明草稿加密保存,没有立刻发出。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深夜,苏晚被曦光细微的哼唧声唤醒。喂完奶,将女儿重新哄睡,她却没了睡意。倒了杯水,她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望向主楼书房的方向。

  那里果然还亮着灯。孤零零的一盏,在沉沉的夜色里,像海上唯一的灯塔,固执,却也孤独。

  她想起沈心怡的话,想起那份指向不明的资金流向,想起薄靳珩在董事会前那不容置疑的“推迟”……

  这个男人,身上充满了太多的矛盾和谜团。

  就在这时,她似乎看到书房阳台的门被推开,一个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身影走了出来。夜色模糊了他的轮廓,只有指间一点猩红,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在抽烟。

  苏晚印象中,他极少抽烟,至少在孩子们面前从不。只有在压力达到极致时,他才会用这种方式短暂地麻痹神经。

  他站在那里,仰头望着没有星辰的夜空,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拉出一道漫长而寂寥的影子。

  苏晚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无声的棋局。她是局中人,也是观棋者。薄靳珩在与陆衍、与董事会、与未知的幕后黑手对弈。而她,在与他,也与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对弈。

  每一步都关乎生死,关乎爱恨,关乎几个孩子和她自己的命运。

  她轻轻拉上窗帘,隔绝了窗外的景象。

  回到床边,看着曦光恬静的睡颜,苏晚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无论棋局多么复杂,无论对手是谁,她都不能再只是被动地等待落子。

  是时候,拿起属于自己的棋子了。

  而她的第一步,或许就在那份即将发出的声明里,在她与沈心怡即将揭开的真相里,也在……她与那个站在深夜阳台上的男人,下一次不可避免的对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