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一片空白-《薄爷,前夫人摇来一胎三巨佬》

  死寂。

  门内门外,是两个被同一场悲剧撕裂、却永不可能再交汇的世界。

  苏晚背靠着门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身体里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门外那令人心悸的崩溃声响已经平息,只剩下一种虚无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寂静。她知道他大概还在那里,像一具被丢弃的残破玩偶,或许昏厥,或许只是失去了所有挣扎的意志。

  恨意依旧在胸腔里燃烧,灼烫着她的五脏六腑。可在那熊熊恨火之下,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疲惫和冰凉。复仇的狠话已经放出,可然后呢?杀了薄靳珩?还是毁了薄家?那个逝去的孩子就能回来吗?她和剩下的三个孩子,就能得到真正的安宁吗?

  她不知道。大脑一片混乱,如同被狂风暴雨肆虐过的废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漫长如整个黑夜。窗外,原本还算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积聚起了浓重的乌云,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

  第一滴雨点重重砸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便连成一片,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至,瞬间淹没了所有的寂静。

  也淹没了……门外那极其细微的、衣物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薄靳珩没有昏厥太久。

  刺骨的冰冷将他从短暂的意识丧失中激醒。额角的伤口接触到湿冷的地面,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缓缓睁开眼,视野模糊,浑身像是被拆散了重组一般,无处不疼。但最疼的,还是心脏的位置,那里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呼呼漏着寒风、血肉模糊的窟窿。

  雨声很大。

  他侧过头,脸颊贴着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能看到走廊尽头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外,暴雨如注,疯狂地冲刷着整个世界。闪电如同银蛇,撕裂漆黑的天幕,短暂地照亮他狼狈不堪的身影,映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像一个扭曲的、可悲的幽灵。

  他动了动手指,尝试撑起身体,却因为脱力和胸口翻涌的血气再次跌趴下去,发出一声闷哼。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她不会开门了。

  永远不会了。

  这个认知,比身体的疼痛和冰冷,更让他绝望。

  他不再试图起身,就那样瘫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条濒死的鱼,张大嘴巴,贪婪而又痛苦地呼吸着带着湿冷尘埃的空气。雨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在他敏感的神经上。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

  那个他因为母亲的挑拨和所谓的“证据”,对她冷言冷语、不闻不问的雨夜。她是不是也曾这样,独自一人,在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听着这样的雨声,感受着同样的绝望和冰冷?

  而那个时候,她甚至还怀着他的孩子!四个孩子!

  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搐,他猛地蜷缩起身体,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他错了。

  错得离谱。

  错得……不可饶恕。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仿佛就在屋顶劈开。巨大的声浪震得整栋建筑都似乎微微颤动。

  紧接着,儿童房里传来了苏月曦被惊吓到的、细弱却尖锐的哭声。

  “呜……妈妈……妈妈……”

  那哭声,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苏晚被恨意和麻木笼罩的意识。

  孩子们!

  她猛地回过神,撑着发软的身体,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她不能倒下,她还有星河,有辰星,有月曦!她不能让他们看到父母如此不堪的一幕,不能让他们生活在这样的恨意和阴影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和衣裙,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然后快步走向儿童房。

  门外,薄靳珩也听到了女儿的哭声。

  那哭声像一把小锤子,敲打在他早已破碎的心脏上。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想要去看看他的月月,想要去安抚她……

  可他刚撑起半个身子,就看到主卧套房的门被从里面拉开。

  苏晚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居家的棉质长裙,头发随意挽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猩红和疲惫。她看也没看瘫在地上的他,仿佛他只是一团不存在的空气,径直走向儿童房。

  在她经过他身边时,带起一阵极淡的、熟悉的馨香。

  薄靳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所有想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冷漠的背影消失在儿童房门口,听着里面传来她轻柔的、安抚女儿的声音。

  “月月不怕,妈妈在……只是打雷而已……”

  她的声音,那么温柔,与他记忆中风华正茂、对他浅笑低语时一般无二。

  可这份温柔,再也不属于他了。

  巨大的失落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他维持着那个半起不起的、滑稽又可悲的姿势,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雨水打湿的、即将风化的石像。

  林峰带着家庭医生,不知何时又悄然出现在走廊尽头,看到这一幕,皆是不忍地别开了眼,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开。

  薄靳珩缓缓收回手,重新跌坐回冰冷的地面。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污渍和血渍的双手,看着那枚依旧被他死死攥在掌心的戒指。

  冰凉的铂金,硌得他生疼。

  窗外,暴雨倾盆,雷声隆隆。

  仿佛老天爷,也在为那个未曾出世便已凋零的小生命,和他这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奏响哀乐。

  他闭上眼,将额头重新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就这样吧。

  如果这是他的审判,是他的地狱。

  他甘愿承受。

  只求……别再牵连她和孩子们。

  雨水疯狂地敲打着窗户,仿佛要洗净这世间所有的污秽与悲伤。

  而门内门外,两个世界,在这暴风雨之夜,被一条无形却永不可跨越的鸿沟,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