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三十八年人间-《妻子上山后,与师兄结为道侣了》

  石室之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陈阳最后看了一眼这寂静的祖师祠堂。

  转身。

  步履坚定地向着记忆中齐国皇宫的方向行去。

  御空而行,清风拂面。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目光扫过下方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心境与被困地底时已然不同。

  少了几分焦躁,多了几分沉淀后的审视。

  “过去,青木门鼎盛之时,周边依附修行的小家族为数不少……”

  “只是如今,灵脉被搬山宗生生抽走,此地灵气日益衰退,近乎枯竭。”

  “这些家族,想必也早已纷纷迁徙离去了吧。”

  陈阳神识如无形的涟漪般扩散开,仔细感知着。

  果然。

  记忆中那些曾有修士气息盘桓的庄园,别院,如今大多已是人去楼空,只余下残垣断壁。

  或是被不知情的凡人占据,改造成了普通的田舍。

  包括过去李万田所在的李家,也早已不见踪影。

  想必是随着灵气枯竭,另寻他处灵脉依附去了。

  他本想若能找到李家之人,或可问询一番当年那神秘老者的来历。

  如今看来,这条线索也暂时断了。

  正当他心中略感遗憾,飞掠过一处城镇边缘时,目光下意识地被一座规模颇大的府邸吸引。

  那府邸虽经过数次扩建,门庭比当年更为气派。

  但整体的格局与某些细节处,仍透着一股让陈阳感到熟悉的轮廓。

  是当年小豆子的家……

  窦府!

  陈阳心中一喜。

  “我去问一下小豆子,不就知晓外界究竟过去了多少年吗?”

  此念一生。

  他当即按下云头,悄然落在窦府那朱漆大门前。

  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锦绸衣衫。

  他抬手。

  轻轻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叩、叩、叩……”

  清脆的叩门声在清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许久。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和带着睡意的嘟囔:

  “谁啊?这么早,大清早就来敲门……”

  吱呀一声。

  侧门被拉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家丁服饰,睡眼惺忪的年轻人探出头来。

  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不耐烦地打量着门外的陈阳。

  陈阳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心中了然。

  窦府的下人想必也早已换了好几茬。

  他并未在意对方的态度,平静开口道:

  “我找窦景行。”

  这是小豆子的大名。

  那家丁闻言,脸上却露出了十足的茫然,歪着头想了片刻,摇头道:

  “窦景行?这名字……没听过啊?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陈阳微微一怔,确认道:

  “这里是窦氏布坊,没错吧?窦景行,便是你家老爷。”

  家丁肯定地点头:

  “是窦氏布坊没错!但我家老爷,不叫窦景行啊……”

  ……

  他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仔细打量起门外之人。

  只见门外的少年生得极为俊俏,肌肤白皙如玉,眉眼间自带一股难言的清冷气度。

  只是身上衣衫略显陈旧。

  家丁心中不由嘀咕: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莫不是哪里逃难来的远亲,想上门攀附?

  可连自家老爷的名字都记错了。

  也太不靠谱了……

  ……

  陈阳见对方神情不似作伪,心中疑窦丛生。

  不再多言。

  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漫入窦府之内。

  府邸内部格局变化不小,更加宽敞精致,仆从也全是陌生面孔。

  他细细搜寻。

  却始终未能捕捉到小豆子那熟悉的气息,连当年那三位性格各异的夫人……

  慧娘,萍娘,秋娘的气息,也丝毫不见。

  最终。

  他的神识停留在府邸深处,一处较为偏僻安静的雅苑中。

  在那雅苑内一间布置精致的屋舍里。

  一张雕花木床上。

  躺着一位正在沉睡的妇人。

  当陈阳的神识看清那妇人的面容时……

  心中猛地一颤!

  那是……

  阿芸!

  小豆子的发妻!

  然而。

  记忆中那个在馄饨摊边巧笑嫣然,眉眼明媚的少女形象,却是不见了。

  床上之人,头发已然花白了大半。

  面容枯槁,布满了细密的皱纹。

  气息微弱,正沉浸在并不安稳的睡梦中。

  唯有那眉宇间依稀的轮廓,还能让陈阳辨认出她的身份。

  一个陈阳不愿去想,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骤然窜上他的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凝聚一丝神念。

  如同微风吹入雅苑,轻柔地送入阿芸的耳中:

  “芸夫人,醒一醒。”

  床上沉睡的阿芸身躯微微一颤,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那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我是小豆子的朋友,陈阳。”

  陈阳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而清晰:

  “上一次来你家做客,这一次路过,想要找小豆子叙叙旧。”

  ……

  “陈……陈仙师?”

  阿芸呆滞了许久。

  浑浊的眼眸中才逐渐泛起一丝光彩。

  声音带着激动,却又充满了茫然:

  “你……你在何处?”

  陈阳传音道:

  “我在府门前。你不用过来,我问一些事,你回答便是了。”

  然而。

  他话音未落。

  雅苑中的阿芸却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力量。

  猛地从床上坐起,胡乱披上一件外衫。

  甚至顾不上穿好鞋袜,便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门。

  一路小跑着向前院大门而来。

  “老夫人!老夫人您慢点!”

  几个丫鬟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连声呼唤:

  “您冬日的风寒还没好利索呢,大夫说了要静养,不能早起吹风啊!”

  阿芸却仿佛充耳不闻。

  目光急切地在空气中扫视,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

  很快。

  她便来到了大门前。

  目光先是落在开门的那名家丁身上,随即又急切地扫向门外空旷的街道。

  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口中喃喃:

  “陈仙师人呢?”

  陈阳就站在她面前不过数步之遥,见状不由一怔,轻声道:

  “芸夫人,我……不就站在这里吗?”

  阿芸闻言,猛地将目光聚焦在陈阳身上。

  她瞪大了那双已有些浑浊的眼睛。

  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陈阳。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是陈仙师?”

  她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可你的声音……你的样貌……”

  陈阳被她问得一愣。

  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门旁石阶下,一处因昨夜雨水积聚而成的浅洼。

  清澈的水洼,倒映出蓝天白云的一角。

  也清晰地倒映出了一张少年的面孔。

  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庞,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毫无瑕疵。

  眉眼如墨画,鼻梁挺秀,唇形完美。

  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近乎妖冶的俊美。

  尤其是那双眸子。

  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却又仿佛蕴藏着漩涡,带着一种摇曳人心,令人不敢直视的冷峻光华。

  这面容……

  与记忆中师尊欧阳华那惑神面下的惊世容颜,与妖王黄吉涅盘重生后的绝美相貌,竟有几分相似的神韵!

  虽或有不及……

  却独有一股初生般的纯净,与内敛的锋芒。

  陈阳这才恍然惊觉!

  他全身血肉历经地底挤压,消融。

  再以太阳之气为核重生,可谓是脱胎换骨!

  这变化不仅仅是内在的骨骼与经脉……

  连带着外在的皮相,也仿佛被重塑,回到了最完美的少年状态!

  不是当年那个上山时,带着凡尘烟火气的杂役青年。

  而是历经磨难,破而后立后……

  焕发出的宛若新生的少年之姿!

  先前清醒后,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体内澎湃的灵力,敏锐的感官世界,以及重生的骨骼所吸引。

  竟完全忽略了这最表层的,也是最为直观的容颜变化!

  甚至连声音,也在原本的基础上,褪去了过往经历留下的些许粗粝。

  变得清越而温润。

  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质感。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面容敦厚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从内院跑了出来。

  见到阿芸站在门口,连忙上前搀扶。

  语气焦急:

  “娘亲!您怎么出来了?”

  “外面风大,昨夜刚下过雨,寒气重得很!”

  “您风寒未愈,大夫叮嘱了要好生将养,可不能见风啊!”

  他一边说着。

  一边看向那名家丁。

  皱眉问道:

  “怎么回事?”

  家丁连忙躬身回答:

  “老爷,是这位少年郎,一大清早就来敲门,说要找……找窦景行。”

  “还说那是我们家老爷……”

  “可老爷您明明不叫这名字……”

  那中年男子听到窦景行三个字,脸色微微一变。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母亲。

  见她神色恍惚,连忙低声打断家丁:

  “休得胡言!日后莫要再提这个名字,切记!”

  他随即又将目光转向陈阳,眼中带着审视与疑惑。

  旁边的丫鬟见状,小声提醒那家丁:

  “窦景行是先太爷的名讳,你才来府上半年,自然不知。”

  ……

  “先太爷……”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清晰地传入陈阳耳中。

  他看着眼前这些完全陌生的面孔。

  看着苍老憔悴,眼神恍惚的阿芸。

  再看看水洼中自己那青春永驻般的倒影。

  一个残酷的事实,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的声音很轻。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芸夫人……小豆子……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阿芸被这直白的问题问得愣住。

  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碎光闪烁。

  她沉默了半晌,那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

  她极其艰难地,轻轻点了点头。

  ……

  雅苑之内。

  陈阳与阿芸相对而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与陈旧家具的气息。

  阿芸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她努力地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讲述着。

  从她那夹杂着太多感慨与伤感的叙述中,陈阳终于拼凑出了时间的脉络。

  距离他上一次来窦府做客,竟然已经过去了……

  三十八年有余!

  减去他在地底彻底清醒后的十八年……

  原来。

  他在那浑浑噩噩,生死一线的状态中,竟也挣扎沉沦了将近二十载光阴!

  而小豆子,已于三年前因病去世。

  在他走后。

  慧娘,萍娘,秋娘三位夫人,也因哀伤过度或年事已高,相继离世。

  方才那位中年男子,是小豆子与阿芸的长子,窦承泽。

  如今已年过四旬。

  当年陈阳来做客时,他还是个蹒跚学步的稚童。

  自然对陈阳毫无印象。

  而眼前的阿芸,再过两年,便是花甲之年了。

  “原来……这便是修仙……真的是容颜不老,甚至……”

  “还能返老还童……”

  阿芸望着陈阳那张年轻得过分,毫无岁月痕迹的脸庞,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慨与……

  一丝遥远的羡慕:

  “过去……”

  “我夫君他……心心念念想要修行,我有时还不甚理解……”

  “如今见了仙师,方才真正明白,原来……”

  “真的如此……”

  陈阳默然。

  他深知凡俗之人的寿命有限。

  在他出身的山村里,能活到六十岁已算高寿。

  大多四五十岁便已显老态,头发花白。

  阿芸能保养至今时模样,已是窦家家境殷实,生活优渥之故。

  然而。

  再好的保养,也抵不过无情时光的冲刷。

  简单交谈后,陈阳见阿芸精神不济,便起身准备告辞。

  故人已逝。

  他与阿芸本就没有太深的交情,不过是当年数面之缘。

  此地……

  已无太多可留恋!

  然而。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

  阿芸却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猛地站起身,不顾身体虚弱,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向着陈阳就要磕头!

  “芸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陈阳一惊。

  连忙虚抬手掌,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阿芸,不让她拜下去。

  阿芸抬起头,眼中带着恳切与追忆,激动道:

  “多谢!多谢仙师当年的救命之恩啊!”

  “救命之恩?”

  陈阳更是疑惑:

  “此话从何说起?”

  阿芸急忙解释道:

  “是三十八年前!”

  “我夫君带着我们,还有布坊的货物,运送途中,不幸遭遇意外,马车翻下了山崖!”

  “当时……当时我夫君受伤极重,几乎……”

  “几乎就要气绝了!”

  “就在那时,天上忽然来了一位仙子,出手相救,用了仙家手段,才将我夫君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位仙子……”

  “难道不是陈仙师您的朋友吗?”

  她努力回忆着。

  当年小豆子醒来后,她也曾追问。

  但小豆子对那仙子的面容毫无印象。

  自然而然地,阿芸便将这份恩情,归到了她所知唯一的仙人……

  陈阳的身上!

  认为是陈阳的朋友出手相助。

  陈阳听罢,却是轻轻摇头,语气肯定:

  “你描述的那位仙子的面貌与衣着,我细细想来,应当从未见过此人。”

  阿芸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又不甘心地努力回想。

  忽然。

  她眼睛一亮:

  “我想起来了!当时情急,我好像问过她姓氏,她……她说她姓李!”

  “姓李?”

  陈阳眉头微蹙,在记忆中搜寻。

  青木门玉竹峰确实有几位姓李的女弟子,他也曾因乙木化生诀救治过几人。

  但根据阿芸描述的相貌特征,与他所知的那几位都对不上号。

  况且。

  即便那些女弟子对自己心存感激,也绝无可能专门去寻小豆子报恩。

  他轻轻叹息一声,道:

  “或许……”

  “是小豆子过去,在不知情时与某人结下的因果,只是他自己也忽略了。”

  “至于那位姓李的仙子……”

  “应当与我,并无直接的因果牵连。”

  阿芸听罢,眼神彻底黯淡下去。

  轻轻点了点头。

  斯人已逝,许多事情,终究是再也问不清了。

  又寒暄了两句,陈阳从储物袋中取出几瓶丹药,放在桌上。

  “这些丹药药性温和,适合世俗服用,有强身健体之效。你如今身子虚,服用后,冬日的风寒不消两日便能痊愈,日后身体也会慢慢好转。”

  他记得。

  当年第一次来窦府时。

  也曾留下过类似的丹药。

  那时阿芸接过丹药时,眼中是亮晶晶的。

  充满了对仙家之物的好奇与激动。

  然而这一次。

  阿芸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那几只精致的玉瓶。

  甚至没有伸手去触碰它们,只是恭敬地,带着一丝疏离地道谢:

  “多谢仙师赐药。”

  陈阳将这一幕细微的变化收入眼底。

  不由得想起了方才在门前,家丁提及窦景行这个名字时,阿芸那瞬间黯淡失神的模样。

  他心中隐约明了。

  没有再多言。

  刚走出雅苑,那中年男子窦承泽便快步跟了上来。

  恭敬地为陈阳送行。

  他的目光始终忍不住在陈阳身上流连。

  毕竟从小便从父亲口中无数次听到陈阳的名字,听闻那些光怪陆离的修行故事。

  此刻见到真人,心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陈阳看出他的紧张,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追忆道:

  “不用紧张。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你叫……窦承泽,对吧?”

  窦承泽连忙点头,恭敬应道:

  “是,仙师记得晚辈名字,是晚辈的荣幸。”

  他虽然努力保持镇定。

  但声音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两人默默走着,穿过抄手游廊,走向府门。

  在即将到达大门时。

  陈阳脚步微顿,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方才听你阻止家丁提及你父亲的名讳……这是为何?”

  窦承泽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沉默片刻。

  才低声道:

  “并非不能提及……只是,最好不要在我娘面前提及。”

  “为何?”

  窦承泽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声音带着沉重:

  “因为……我娘是我爹的发妻,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极深。”

  “我爹三年前走后,我娘她便一直……”

  “郁郁寡欢,精神也大不如前,甚至有些时候……会……”

  ……

  “会如何?”陈阳追问。

  ……

  “会……萌生死志。”

  窦承泽的声音几不可闻。

  充满了无奈与心痛。

  陈阳默默听着,心中了然。

  结合方才与阿芸交谈时,她偶尔的恍惚走神。

  以及对那能强身健体,治愈风寒的丹药所表现出来的异乎寻常的平静。

  一切都有了解释。

  她并非不想要健康,或许……

  只是觉得,在这没有了小豆子的世间,健康的活着,也是一种漫长的煎熬。

  陈阳沉默片刻。

  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稍大些的玉瓶,递给窦承泽:

  “这里面丹药……悄悄化在饭菜或清水中,好好照顾你母亲。”

  ……

  窦承泽双手接过,深深一揖:

  “多谢仙师!”

  两人终于来到府门前。

  陈阳向身后的窦承泽轻轻颔首。

  不再多言。

  身形一动,便已御空而起,化作一道青影。

  向着远方的天际疾驰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窦承泽的视野之中。

  窦承泽仰着头,望着陈阳消失的方向。

  久久无法回神。

  最终化作一声充满震撼,与向往的喃喃自语:

  “原来……小时候我爹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都是真的啊……”

  ……

  御风而行。

  将窦府与那段凡尘过往远远抛在身后。

  陈阳的心绪却并不平静。

  三十八年!

  整整三十八年过去了!

  减去地底清醒的十八年,那场生死劫竟持续了二十年之久!

  那今年,自己的年岁,岂不是也已过……

  花甲?

  这个念头让陈阳心中微微颤抖。

  修行之路,闭关无岁月。

  一次深层次的入定,一次险死还生的磨难……

  便足以让凡俗走完大半个人生!

  时间的概念,在修士与凡人之间,被拉扯得如此遥远……而模糊。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小豆子那总是带着点讨好笑容的脸庞。

  最终化作一声苦涩的轻叹。

  在风中飘散:

  “小豆子……我还以为,这次出来,能见一见老豆子……结果却……”

  他又想到阿芸那苍老憔悴的面容。

  那被病痛折磨的身体。

  以及那言行举止间,无处不透着的,对小豆子刻骨铭心的思念。

  “八苦缠命,是大厄……或许,它并不只存在于那万丈地底……”

  陈阳的心猛地一颤。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带着某种冥冥中的感应:

  “它或许……一直都在人间,在这红尘俗世之中,无声无息地缠绕着每一个凡人……”

  这想法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沉重。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飞遁的身形。

  立于云端。

  目光带着一丝茫然与探寻,扫过下方的大地。

  也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无意间掠过了下方一处依山傍水,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

  当那村庄熟悉的布局,那条穿村而过的溪流。

  以及村口那棵标志性的老槐树映入眼中时。

  陈阳的身形,骤然僵住。

  因为,这处村庄,不是别处。

  正是当年,他离家上山修行前,生活了数年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