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是何人?-《妻子上山后,与师兄结为道侣了》

  视线被彻底遮蔽的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抹去。

  不仅仅是视觉。

  连同听觉,嗅觉,甚至对自身躯体的感知,都在一瞬间被干净利落地切断。

  未央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心悸的虚无与黑暗之中。

  仿佛漂浮在宇宙诞生之前的混沌里。

  然而。

  她脸上却未见丝毫慌乱,反而流露出一种习以为常的无奈。

  她甚至没有试图挣扎。

  只是轻轻地,带着点撒娇意味地向后靠去。

  手臂自然地环住了身后那具丰腴而温暖的腰肢。

  嘴里发出含糊不清,如同幼兽般的哼哼声:

  “讨厌……母后……你又来捉弄我……”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宠溺的叹息。

  那遮蔽五感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光线,声音,宝库内灵材混杂的淡淡香气,以及自身心跳的搏动感。

  瞬间重新回归!

  未央眨了眨眼,适应着重新涌入感官的信息流,身体顺势软软地完全倚靠进身后之人的怀中。

  能如此轻易切断她这位羽皇之女感官,又让她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的……

  在这西洲灵蝶羽皇领地内,除了她的母后,那位至高无上的羽皇陛下,还能有谁?

  灵蝶羽皇,在西洲万妖眼中,是屹立于云端之巅,执掌生杀大权的皇者。

  但在未央这里……

  她首先是自己可以肆意依恋,撒娇的娘亲。

  羽皇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梳理着未央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

  “我并非在捉弄你。”

  “方才我以灵识遮掩,切断你与外界天地的联系……”

  “你便真的如同泥塑木雕,全然无法感知周遭分毫吗?”

  未央闻言,脸上的慵懒神色微微一僵,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躲闪。

  见到女儿如此神态,羽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轻轻摇头:

  “罢了。”

  “看来,那红尘教传承的至高法门之一……红尘观,你还是未能窥得门径。”

  “连初成的感官世界,都未曾练出。”

  未央脸上顿时露出苦恼之色。

  她身为羽皇之女,血脉尊贵。

  然而出生第二日,便被西洲三大教派之一的“红尘教”教主亲自接入教中。

  立为圣女!

  幼年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在红尘教的香火梵唱,经卷道藏中度过。

  直至年岁稍长,才返回羽皇领地修行。

  她一身术法根基,大半源自红尘教。

  母后此刻考较的,正是她身为圣女的功课。

  “那……红尘三相呢?”羽皇换了个问题,目光依旧落在女儿脸上。

  提到这个,未央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些:

  “虽然前些年大多时间待在东土,但红尘三相的修行我并未落下。其中镜花相与金光相,我已炼成了。”

  羽皇这才微微颔首,神色稍霁:

  “镜花相,映照自身如镜中花,水中月,生出千般变化,万种面貌,于旁人眼中亦只是虚幻倒影,不见真容。”

  “金光相,则如直面烈阳,光芒万丈,令人无法直视你全貌,不露跟脚。”

  “你能炼成这两相,总算没有完全荒废时光,只顾着拾掇你这宝库。”

  她说着。

  目光略带无奈地扫过周围堆积如山的木架。

  未央体内流淌着灵蝶与羽鸦两种血脉。

  而羽鸦天性喜爱搜集亮晶晶,蕴含灵气的物事。

  开辟宝库储藏乃是本能。

  她时常担心女儿会因为沉迷于搜集这些小玩意儿,而耽误了正途修行。

  未央连忙辩解:

  “我一直有认真修行!只是……那第三相……浮世相,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入手,总觉得隔着一层迷雾,难以触及。”

  她轻轻蹙起秀眉,显得有些困扰。

  “浮世相的修行,不同于前两相依靠自身悟性与锤炼。”

  羽皇解释道:

  “它需要的是……众生愿力,是香火供奉。”

  她看着女儿,语气平和:

  “你在东土期间,我已命人在红尘教总坛为你塑起金身法像,日夜受信徒焚香跪拜,汇聚愿力,助你修行此相。”

  未央愣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喃喃唤道:

  “母后……”

  她主动凑上前,在羽皇光滑如玉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眼中带着感动:

  “谢谢母后!”

  随即又像只小猫般依偎在母亲怀里。

  羽皇享受着女儿的亲昵。

  片刻后。

  却仍带着一丝遗憾道:

  “只是可惜……我最希望你能炼成的,还是那感官世界,下一步好修炼红尘观。”

  未央闻言,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嘟囔道:

  “那法门也太难了……”

  “仅仅是感官世界,就要在一个绝对黑暗,无声无息,连自身心跳都需摒弃感知的密室里,不吃不喝枯坐数年,方能初窥门径。”

  “更别提其后玄奥的红尘观了。”

  “我老老实实修炼神识,提升境界不好吗?”

  羽皇却坚定地摇头:

  “你不懂!”

  “神识并非万能!”

  “便如我方才,凭借修为高于你,便可轻易切断你的神识感知,将你与外界彻底隔绝。”

  “如同囚禁于一具活死人的躯壳之中。”

  “而感官世界一旦炼成,便是将自身灵觉与天地万物建立起一种不可分割的深层联系。”

  “届时,即便对手修为远高于你,也难以强行切断这种联系。”

  “你依然能‘听’到风的流动,‘看’到能量的轨迹,‘触摸’到法则的脉络。”

  “这是保命与洞察的先机。”

  未央却浑不在意,搂着羽皇的胳膊晃了晃:

  “没关系呀!”

  “真要遇到修为比我高很多的,不是还有母后你嘛!”

  “你可是妖皇啊,一定能护住我的,为我出头!”

  “就像上次一样!”

  她眼中满是信赖。

  “上次?”

  羽皇先是一怔。

  随即想起什么,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露出一丝头疼的表情:

  “你这丫头,还好意思提上次?”

  “我正在闭关紧要关头,收到你的紧急传讯,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泼天的大事……”

  “结果竟是那黄吉不开眼,招惹了天外化神,被一路追杀……”

  “你这惹祸的本事,也不知是随了谁。”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仍有些心有余悸。

  “反正都有母后在嘛!”

  未央笑嘻嘻地,毫无悔改之意。

  羽皇看着她这副模样,终究是无奈地笑了笑,眼中宠溺更深。

  她子嗣虽多,足有三十六位皇女。

  但未央体内灵蝶血脉最为精纯,心性也最得她喜爱。

  内心深处早已将其视作最后一个孩子……

  不会再孕育其他子嗣!

  故而格外纵容。

  这时。

  未央又转身。

  继续去整理那些木架上的物品。

  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它们分门别类,装入行囊。

  羽皇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

  “对了,你要不要等参加了猪皇女儿的大婚典礼之后再动身前往东土?”

  未央整理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算了,不去了。”

  猪皇女儿大婚的对象,并非旁人。

  正是那位青木门掌门,欧阳华。

  未央也是离开青木门后,才知晓……

  那位看似温润如玉的东土掌门,真实身份竟是西洲天香教两百年前名动四方,以绝世容貌着称的轩华……

  轩花郎!

  此事着实让她惊讶了许久。

  “母后,那天香教的惑神面还真是厉害……”

  未央一边将一件流光溢彩的软甲小心收起,一边说道:

  “我和灰羽自认感知敏锐,竟也丝毫未能看透他的伪装。”

  羽皇闻言淡淡道:

  “惑神面乃天香教秘宝,炼制不易,传闻存世不过寥寥数张。”

  “非化神修为,极难看穿其伪装。”

  “而且,此面通常用于增益佩戴者容貌,魅惑众生,乃至神灵。”

  “而那欧阳华,却是反其道而行,在面上刻画时,刻意敛去自身风华,掩盖真容,倒也别出心裁。”

  未央点了点头,惊讶那法宝玄妙。

  然而。

  羽皇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动作再次慢了下来:

  “不过,你若炼成了感官世界,即便对方戴着惑神面,恐怕也难逃你的感知。”

  未央听着,却只是兴趣缺缺地再次摇头:

  “那法门太难了,以后有空再说吧。”

  提及欧阳华,未央的神色始终有些微妙。

  她在青木门时,因忌惮对方修为,总是刻意避开这位掌门。

  双方并无交情。

  但欧阳华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

  陈阳的师尊!

  这层关系让她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而且,从根源上说,欧阳华是被黄吉掳来西洲的。

  而黄吉是母后麾下妖王。

  自己当时也在青木门……

  她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万一将来陈阳知晓了这些内情,会不会迁怒于她?

  更何况,她这些日子隐约听到些小道消息。

  那位欧阳掌门在猪皇领地的日子,似乎并不好过。

  传闻那位猪皇之女白琼,准备了两叠厚厚的礼单。

  一叠是今日大婚庆典的观礼请柬,广邀西洲有头有脸的妖王乃至妖皇。

  另一叠则是……

  若欧阳华不肯乖乖就范,拒绝大婚,白琼便准备举行一场……小宴。

  这场小宴不会邀请太多宾客,只请一些与她交好的女妖前去观礼。

  观什么礼?

  自然是观她如何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强行采补这位昔日的轩花郎。

  更有甚者……

  据说白琼还私下安排好了顺序,让几位关系亲密的女妖排在她之后……

  也尝一尝这位名扬西洲的天香花郎是何等滋味。

  并美其名曰……采花宴!

  虽然只是真假难辨的流言。

  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想来那位欧阳掌门的处境……确实有些凄惨。

  未央想到这里,不禁眨了眨眼,心中暗道:

  “不行不行……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陈阳的师尊。”

  “今日他大婚,我无论如何也该送份贺礼过去。”

  “万一他将来有机会在陈阳面前提起西洲之事,说我半句不好……”

  她越想越觉得有必要。

  “你又在翻找什么?”

  羽皇见女儿又开始在宝库深处叮叮当当地翻腾,不由失笑。

  “我……我想找件合适的贺礼,送给白琼姐姐。”未央头也不抬地回道。

  羽皇轻轻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放心吧。”

  “贺礼我早已备好,并且单独以你的名义送过去了。”

  “毕竟你曾在青木门修行过一段时日,这份人情世故,母后还是懂的。”

  未央闻言一愣。

  没想到母后行事如此周到细致。

  心中暖意更盛。

  脸上顿时绽开明媚的笑容。

  转身又扑过去搂住羽皇的腰,甜腻腻地道:

  “谢谢母后!”

  羽皇笑着接受了女儿的拥抱,目光却落在她身后又被翻出来,堆成小山的各式物件上,眉头不禁微微蹙起:

  “这些又是什么?怎么感觉你搜集的破烂越来越多了?”

  “哪有破烂!这些都是宝贝!”

  未央立刻反驳,如数家珍般开始介绍起来:

  “这些都是我在东土搜集来的!你看这个……”

  她拿起一枚金光流转,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妖兽内丹:

  “这是金阳妖龙的内丹!”

  “当年我救陈阳的时候,将它震慑住了,灰羽才趁机洞穿这妖龙的脑袋!”

  “可难杀了!”

  羽皇瞥了一眼那内丹,语气平淡:

  “一条血脉不纯的假龙罢了。”

  “真正的龙族,要由祖脉蕴养。”

  “如今只在南天杨家的化龙池中,才有蜕变可能。”

  说着。

  她作势欲将那内丹丢弃。

  “别!”

  未央急忙阻止,眼中流露出不舍。

  羽皇对上女儿那紧张的目光,唇角微勾:

  “这么喜欢?”

  话音未落,她指尖已然抬起。

  一缕缕晶莹剔透,仿佛由月光织就的灵丝凭空浮现。

  轻柔地缠绕上那枚金阳妖龙内丹。

  迅速将其包裹成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茧。

  “那我便为它结个灵茧,以我灵蝶一族的丝茧秘术温养。”

  “过上十年八年……”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助其内残存的妖魂涅盘重生。”

  她施展的,正是西洲灵蝶羽皇一脉,独有的丝茧秘术。

  与东土的羽化仙法各有玄妙。

  未央看着那光芒流转的灵茧,却摇了摇头:

  “母后,我不是这个意思……”

  羽皇以为女儿嫌弃时间太长,便解释道:

  “我擅长的涅盘法门便是这丝茧秘术……”

  “若论对妖龙的效果,自然是南天杨家的化龙池更佳,但那涉及其他涅盘途径了。”

  “道不同,世间万物涅盘之路,也不尽相同,羽化仙法,丝茧秘术,化龙池……”

  她顿了顿,看着女儿:

  “你不是喜欢这枚妖丹吗?”

  “方才见你拿起这内丹时,眼睛都在发亮。”

  “还念叨斩杀这妖兽的事情。”

  未央语塞。

  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

  她放下内丹,又拿起其他物品,试图转移话题:

  “这个是星陨之火……”

  “当初从天而降,就落在陈阳的院子里,他一开始还舍不得给我呢,明明自己都找不到容器装载。”

  “后来还想跟我讨价还价,真是个小气鬼!”

  ……

  “这里还有一壶月华,一壶月魄……”

  “是我和陈阳联手,去打劫了搬山宗那伙专偷东西的老贼,抢来的战利品!”

  ……

  “一并还有这个汲月盘……”

  “需要配合特定阵法才能使用,陈阳当时居然也敢要!”

  “就不怕被搬山宗顺藤摸瓜,找上门来……”

  她一件件介绍着。

  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雀跃,与怀念。

  羽皇静静地听着,看着女儿如数家珍的模样,忽然轻声打断了她:

  “看来,你这一趟东土之行,带回来的宝贝确实不少。”

  未央用力点头:

  “自然是啊!”

  然而。

  羽皇话锋一转。

  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不过,我瞧着,你好像少拿了一样最该放进这宝库的宝贝啊?”

  未央茫然:

  “什么啊?”

  羽皇唇角笑意加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就是那个名叫陈阳的男子啊。”

  未央瞬间僵住,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起两抹红霞,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

  “母后!你……你胡说什么啊!”

  羽皇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

  “我可没有胡说。”

  “我起初还以为你是看重那枚七阶妖兽的内丹,现在看来……”

  “并非这些东西本身是宝贝。”

  “而是因为这些物件,每一件都承载着一段你与他的记忆,沾染了他的气息……”

  “所以才成了你眼中的无价之宝。”

  她缓步走近,指尖轻轻拂过那盛放星陨之火的玉瓶,目光意味深长:

  “否则……”

  “你怎么会每拿起一件,都不自觉地提及他呢?”

  “看来,我的小未央,是真的长大了。”

  “到了会为一个人牵肠挂肚的年纪了……”

  ……

  “母后!你再胡说,我……我今后再也不理你了!”

  未央听得面红耳赤。

  心跳如鼓,又羞又急。

  几乎要跳起来。

  羽皇见她反应如此激烈,不由得轻笑出声。

  不再继续逗她。

  未央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绪。

  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我只是……只是觉得做错了一件事,对不起陈阳而已。”

  羽皇闻言,神色一正:

  “何事?”

  未央却没有立刻回答,她沉默了片刻,目光微微黯淡下来,低声道:

  “母后,您是至高无上的灵蝶羽皇。”

  “但我的父亲……”

  “却只是一只普通的羽鸦,不过是当年,为您凝聚三十六枚传承丝茧时,提供精血的数十位父系之一。”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羽皇轻轻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你……可是在怨恨我?”

  “因为需要不同族裔的精血,来孕育最优秀的后代。”

  “导致羽鸦一族至今人才凋零,未能出现真正的强者?”

  她共有三十六位皇女,皆是她自身血脉所化。

  但父系来源各异。

  这是她为了培养出最完美继承人的方式。

  未央的灵蝶血脉最为精纯,但其羽鸦血脉却源自一个相对弱小的父系。

  未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沉默。

  这沉默本身,便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羽皇幽幽叹息一声:

  “你执着于去东土,除了游玩,更深的目的,是想为羽鸦一族求得那传说中的羽化真血,以弥补你父族血脉的不足,是吗?”

  那羽化真血,在东土或许不算顶尖。

  但在西洲……

  尤其是对羽鸦这类禽鸟妖族而言,却是近乎传说中的圣物。

  能极大提升血脉潜力。

  未央轻轻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那件让你觉得对不起陈阳的错事,便是因求取这羽化真血而起?”

  羽皇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未央再次点头。

  脸上浮现愧疚之色。

  “具体发生了何事?”

  羽皇追问,语气中带着关切。

  未央叹了口气,低声解释:

  “那求羽化真血石室,就封存在青木门的祖师祠堂深处。”

  “但石门上有强大的道盟禁制守护,我身为妖身,根本无法强行闯入,只能……”

  “暗中扶持门中弟子,代我进去取来。”

  羽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前前后后,我总共物色了三位青木门弟子。”

  未央继续说道。

  “三位?”

  羽皇有些讶异。

  “嗯。”

  未央掰着手指:

  “第一个,体内蕴藏着一丝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凤血。”

  “第二个,明面上是鲛人血脉,后来才发现,其深处竟还潜藏着更为强大的龙血。”

  “至于第三个……”

  她顿了顿:

  “则是一个看似普普通通,毫无特殊血脉的凡人。”

  羽皇听着,若有所思:

  “最后,定是那个叫陈阳的弟子,成功为你取来了羽化真血,所以才让你如此念念不忘,心生愧疚?”

  她试图推测。

  未央却哼哼了两声。

  反问道:

  “母后,那你猜猜看,陈阳,是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呢?”

  羽皇沉吟道:

  “既然目标是羽化真血,对禽鸟妖族吸引力最大,那应该是对凤血感应最强的那人?”

  未央摇头。

  “那定然是身负龙血,天赋异禀的那个?”

  羽皇再猜。

  未央依旧摇头。

  羽皇这下真的有些意外了。

  未央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终于揭晓答案。

  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骄傲,与酸楚的情绪:

  “陈阳啊……就是最后那个,看起来最不起眼的普通人啊!”

  她说完。

  看着羽皇脸上难以掩饰的惊讶。

  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不像:

  “母后,你说我选人的眼光,是不是……还挺准的?我最后,到底是没有选错人。”

  羽皇看着她强装的笑容,以及眼底深处那抹化不开的黯然。

  心中明了。

  女儿心中对那个叫陈阳的男子,情感绝非简单的愧疚,或同门之谊那般简单。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去追问那件错事的具体细节,只是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未央的头发:

  “过去之事,若觉有亏,将来寻机会弥补便是。”

  “母后要去猪皇那边观礼了,你……”

  “慢慢收拾吧。”

  “若在东土再遇危险,记得第一时间传讯于我。”

  说罢。

  她转身,衣袂飘飘,向宝库外走去。

  未央点了点头,目送母后离去。

  当那雍容的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宝库一个昏暗的角落。

  那里。

  摆放着一盆极为不起眼的盆栽。

  几片碧绿色的叶子在宝物的光华映衬下,显得朴素而安静。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她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盆草捧在手心,指尖拂过柔嫩的叶片,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低声呢喃。

  如同忏悔,又如同祈祷:

  “陈兄……赵师妹的事情……对不起啊……”

  这声低语,承载着她心中最深重的亏欠与无法言说的歉意。

  然而。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刹那。

  已经走到门口的美妇人,脚步猛地一顿。

  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然后。

  在未央惊愕的注视下。

  羽皇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回了身。

  未央从未在母后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那是极致的错愕,是无法置信的震惊,甚至……

  带着一丝骇然!

  而这道目光,并非落在她脸上。

  而是死死地,如同盯着什么世间最恐怖之物般,钉在了她手中那盆不起眼的情蛊草上!

  目光,缓缓上移。

  母女二人的视线,在空中骤然碰撞。

  方才宝库内的所有温情,宠溺……

  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封万物的极致寒冷。

  与凌厉如实质的……

  杀意!

  下一刻。

  一道如同九天神雷炸响,蕴含着无上威严与震怒的呵斥,狠狠劈入了未央的识海。

  震得她神魂俱颤: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