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时痕岛-《诡事禁忌档案》

  2010年秋,广东省测绘局第三分队接到任务:对河源万绿湖中一座无名小岛进行精确测绘。队长周大川带着两名队员,乘着柴油机突突作响的铁皮船,在晨雾中朝那抹墨绿色划去。

  周大川是测绘世家出身,祖父曾在五十年代参与过万绿湖水库建设。临行前,老爷子眯着昏花的眼睛说:“湖心有岛,岛上有痕,痕里锁着时间。”周大川只当是老糊涂了。

  岛上异常安静。

  “队长,这不对啊。”技术员小李盯着手持GpS,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卫星图上显示这岛三分之二应该是裸露岩石,可你们看——”他指着眼前茂密的榕树林,气根如老人胡须般垂落,最粗的树干两人合抱不止,“这没有一百年长不成这样。”

  另一队员小王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捻了捻:“土壤腐殖质层起码半米厚,这得多少落叶才能堆出来?”

  周大川心里咯噔一下,却仍板着脸:“仪器也会有误差,先按规程作业。”

  三人分头行动。周大川负责绘制地形,当他攀上一处岩壁时,手掌突然触到一片异常的平整。他拨开厚厚的青苔,呼吸停滞了——

  岩面上刻着清晰的八卦图案,中央是一行楷书:“嘉靖三十七年夏,陈氏族人避水于此”。周大川的祖父教过他辨认古刻,这风化程度、苔藓侵入石纹的深度,绝非几十年能形成。可万绿湖是1958年才修建的水库,嘉靖年间这里应该是山谷,何来“避水”?

  “队长!罗盘失灵了!”小李的喊声带着颤音。

  周大川奔过去,看见三个罗盘的指针都在疯狂旋转,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他自己的手表也出了问题——秒针时而疾走如飞,时而凝滞不动。空气中有种甜腻的腐败气味,像是熟透的果子烂在泥土里。

  “收拾东西,撤!”周大川下令。

  就在这时,小王指着远处树林:“那里……是不是有房子?”

  透过斑驳树影,确实能看到几处石基残垣。周大川感到祖父的话在耳边回响,他强迫自己冷静,举起相机拍摄记录。取景框里,那些石基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可当他放下相机用肉眼看去,却只有盘根错节的树根。

  “时空错乱了。”小李喃喃道,这个坚信科学的年轻人脸色煞白,“物理规则在这里不适用。”

  最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撤离途中。周大川在岩缝里发现一只锈蚀的军用水壶,上面模糊印着“为人民服务”和五角星——这是七十年代的款式。他记得清楚,上岛时经过这个岩缝,那时什么都没有。水壶摸上去温热的,像是刚刚被人放下。

  “走!现在就走!”周大川几乎是吼出来的。

  三人跌跌撞撞跑向岸边,来时系在树上的船缆绳却不见了。不是被解开,而是那棵系缆绳的年轻松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老榕树,树干上系着一截完全腐烂的草绳,仿佛已经在那里吊了百年。

  恐惧终于完全吞噬了他们。周大川想起祖父另一句话:“湖吃时间,岛吐岁月。”他们可能踏入了一个时间漏洞,不同年代在此重叠、交错。

  “砍树枝,做筏子!”周大川抽出开山刀,手却在抖。每一刀下去,树干流出的汁液都散发着不同季节的气味——一刀是春日青草香,下一刀就成了秋日枯叶的腐朽。

  他们用腰带、衣服绑成简易木筏推入水中。湖水触感怪异,一部分冰凉刺骨,一部分却温暖如夏日的浅滩。就在木筏漂离岸边十几米时,周大川回头望了一眼。

  岛上雾气弥漫,雾中隐约有人影走动,穿着不同时代的衣裳——明代的长衫、民国的短褂、建国初的列宁装。那些人影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在岩石上刻字。刻了又被苔藓覆盖,覆盖了又重新刻写,周而复始。

  木筏漂到湖心时,所有仪器突然恢复正常。回头望去,小岛静静卧在夕阳下,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只有周大川背包里那只军用水壶,证明着那不是集体幻觉。

  回到县城那晚,周大川发高烧,梦里全是交错的时间线。病愈后,他在报告里只字未提异常,只标注了数据差异。但他开始整理祖父留下的笔记,那些曾被当作糊涂话的记录,如今字字惊心:

  “水库未成湖先老,岛屿新生刻旧痕。时间在那里打了个结,进去的人得自己解开。”

  后来每当有人问起那次测绘,周大川总是一言不发,只是摩挲着那只早已处理掉却总在记忆里发烫的军用水壶。他明白了,最深的恐惧不是鬼怪,是发现自己熟悉的时间秩序原来如此脆弱,脆弱得像湖面上一触即碎的月光。

  而万绿湖上那座无名小岛,在更新的卫星地图上,植被又恢复了“应有”的稀疏模样。只是偶尔有老渔民会说,雾大的早晨,能看见岛上岩石闪着字迹的光,像在记录什么,又像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