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年末的盘点-《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

  万历二十一年腊月的寒风,裹着细碎的雪沫子抽打在太仓的朱漆大门上。门内的库房里却暖意融融,十几盏羊角灯把青砖地照得亮如白昼,户部的官员们正围着堆成小山的银锭忙碌,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混着银子落地的

  声,像在演奏一曲特殊的岁末乐章。

  王国光踩着木梯爬上银堆,手里的象牙秤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挑了块最大的银锭放在秤盘里,秤砣来回滑动三次才稳住,书吏立刻在账册上记下 五十两整。老尚书眯起眼睛,看着银锭侧面 万历二十一年 的铭文,皱纹里漫出欣慰的笑意 —— 这是今年月港关税的最后一批入库银,也是太仓盘点的收尾之作。

  大人,算出来了! 负责总账的主事举着账册跑过来,羊皮封面的册子被汗水浸得发亮,太仓存银,共计四百万两整!

  最后那个

  字在空旷的库房里回荡,官员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齐刷刷地望向王国光。老尚书从木梯上下来,接过账册一页页翻看,当确认最后一页的合计数确实是 四百万两 时,他忽然把账册往案上一拍,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张居正大人在时,太仓存银最多三百万两,如今...... 咱们超过了!

  这话像火星点燃了炸药桶,库房里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有年轻的书吏激动得把算盘抛向空中,有老账房摸着银锭喃喃自语,还有人想起这几年的艰难,抹起了眼泪 —— 谁也忘不了万历十八年,太仓存银不足百万两时,户部官员们拆东墙补西墙的窘迫。

  盘点结果送到内阁时,张四维正在给万历皇帝写年度总结。当他看到 四百万两 的数字,握着狼毫的手猛地一顿,墨滴在 岁末财政 四个字上晕开,像朵绽放的墨花。快,备轿,去御书房! 他对着门外喊,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申时行比他早到一步,手里拿着各地粮仓的盘点清单。陛下,辽东镇粮仓存粮八十万石,蓟州镇六十万石,宣府镇五十万石...... 他的声音平稳,指尖却在 江南粮仓一百二十万石 的数字上微微发颤,各地粮仓皆满,足够支撑三年。

  朱翊钧正在看徐光启新译的《几何原本》,听到 四百万两 时,书页停在 直角三角形 的插图上。他抬头看向气喘吁吁的张四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张爱卿,你手里的账册,可有假?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半分虚假! 张四维单膝跪地,将账册高举过头顶,这四百万两中,月港关税占一百万两,漕运节省折合八十万两,内库分账后国库增收一百二十万两......

  皇帝接过账册,指尖拂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他想起万历十九年那个雪夜,自己在内承运库看着糊涂账时的愤怒;想起分账改革时,朝臣们 祖制不可改 的劝阻;想起潘季驯推行漕运改革时,无数弹劾他

  的奏折 —— 如今,这些数字就是最好的回答。

  传旨, 朱翊钧合上账册,声音清亮,边军所有欠饷,今日起一笔勾销!户部立刻拨款,给边军将士补发冬衣和年货,让他们过个踏实年。

  这个旨意像春风吹过冰封的河面,迅速传遍京城。兵部尚书拿着皇帝的朱批冲进衙门,让书吏们连夜核算欠饷:辽东军欠饷三个月,共计十五万两;甘肃军欠饷两个月,八万两...... 当最后算出 总欠饷四十五万两 时,老尚书激动得把算盘砸在案上:终于能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了!

  消息传到边关,蓟州镇的士兵王二柱正在擦拭火枪。当百户长宣布 欠饷全发 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沉甸甸的银子塞进怀里,才猛地跪在雪地里,朝着北京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陛下万岁!

  军营里的篝火旁,士兵们数着银子笑开了花。有人把银子裹进布里塞进靴筒,有人盘算着托人给家里捎信,还有人学着城里人的样子,用银子换了壶烧酒,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脖子里,冻得打哆嗦也笑得开怀。

  腊月二十五的朝会上,王国光捧着太仓账册站在殿中。当他念出 存银四百万两 时,太和殿的梁柱仿佛都在共鸣。老尚书摘下老花镜,用袖口擦了擦眼睛:陛下,这是万历朝以来,太仓存银最多的一年!

  朱翊钧坐在龙椅上,看着阶下群臣。申时行的白胡子上沾着霜气,张四维的朝服袖口磨出了毛边,王国光的帽翅歪了也没察觉 —— 这些老臣,曾是他改革路上的阻力,如今却成了新政的守护者。

  诸位爱卿, 皇帝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四百万两银子,不是结束,是开始。 他看向兵部尚书,用一百万两给边军换火炮,按徐光启译的法子造。 又转向工部尚书,五十万两修黄河堤坝,不能再让潘季驯独自操劳。 最后目光落在户部,剩下的,一半存入库房,一半投入江南织造和景德镇官窑,让月港的贸易更兴旺些。

  群臣山呼万岁,声音比往常响亮了许多,震得殿顶的积雪簌簌下落。没人再提 ,没人再议 ,连最保守的御史都在心里承认,这位年轻的皇帝,确实带领大明走出了困境。

  散朝后,张四维和申时行并肩走在雪地里。还记得万历十八年,咱们为了十万两军饷在御书房争执吗? 申时行踢着脚下的雪团,那时谁能想到,三年后太仓能有四百万两。

  张四维望着远处的宫墙,雪光反射在他脸上,映出复杂的神情:陛下用的法子,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 不过是把账算清楚,把权分明白,把该给百姓的给百姓,该给士兵的给士兵。 他忽然想起被斩的李三才,若是当初没有那一刀,恐怕也没有今日的四百万两。

  朱翊钧在御花园里堆了个雪人,用朱笔给雪人点了眼睛。小李子捧着刚送来的江南新茶,笑着说:外面都在说,万历新政比张居正时还要好呢。

  皇帝没说话,只是望着太液池上的冰面。他知道,四百万两银子就像这冰层,看似坚固,实则需要时时敲打才能不裂。漕运的规矩要守,内库的账目要清,月港的贸易要稳,西学的引进要适度 —— 任何一环出了差错,这盛世的序曲都可能变成挽歌。

  除夕之夜,北京的雪停了。朱翊钧站在角楼上,看着满城的灯火。太仓的银锭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边关的篝火温暖着士兵的梦,江南的粮仓里,新米正散发着清香。他忽然明白,所谓盛世,不过是百姓有饭吃,士兵有银拿,国家有钱用 —— 这些看似简单的事,却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用心去做。

  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十二响,沉稳而有力。朱翊钧对着夜空深深一揖,不是为自己,是为那些在改革中坚守的人,为那些盼着好日子的百姓,也为大明这艘正在转向的巨轮 —— 它载着四百万两银子的压舱石,载着满仓的粮食,载着无数人的希望,正驶向更广阔的水域。

  夜风卷着松枝的清香掠过角楼,皇帝裹紧了披风。他知道,明年还有更多的事要做:要修订历法,要改良火炮,要疏通更多的河道,要让月港的商船驶向更远的国度。但此刻,他只想站在这里,听着新年的钟声,感受着这个王朝重新跳动的脉搏 —— 那是比任何数字都更动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