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张居正的让步-《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

  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紫禁城的琉璃瓦,将太和殿的金顶晕染成一片模糊的暖色。朱翊钧坐在御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目光落在阶下百官的背影上。通州流民的事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不仅搅乱了顺天府的平静,也让朝堂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陛下,户部有本启奏。” 鸿胪寺卿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他躬身示意,目光瞟向文官队列的首位。

  朱翊钧的视线随之落在张居正身上。这位首辅大臣今日穿着一件石青色的常服,腰间玉带的光泽比往日黯淡了些,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通州的流民与他毫无干系。

  张居正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如钟:“陛下,臣有本启奏。通州流民之事,臣已查明,确系顺天府尹处置不当,克扣赈粮所致。臣已命人将其革职查办,听候发落。”

  他顿了顿,语气比刚才郑重了几分:“为安抚流民,稳定民心,臣恳请陛下恩准,从内库拨银五万两,在通州设立粥厂,每日供应三餐,直至开春农事渐起。”

  殿内一片寂静,官员们的目光在张居正和御座上的小皇帝之间来回逡巡。谁都知道,内库的银子是李太后亲自掌管的,平日里就算是张居正,也轻易动不得。这次他主动奏请从内库拨款,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知道,这位首辅大人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而是被昨天他抱着小石头去慈宁宫的举动吓住了。一个连饿死的孩子都能抱到太后面前的小皇帝,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从内库拨银?” 朱翊钧故作惊讶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冯伴伴说,内库的银子,是要给母后修新宫殿的呀。母后说,那宫殿要修得比慈宁宫还漂亮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太和殿。官员们的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谁也没想到小皇帝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 李太后要修新宫殿的事,只是在后宫提起过,从未摆到朝堂上来说。

  张居正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他没想到朱翊钧会来这么一手,把李太后搬出来当挡箭牌。修宫殿的事他确实知道,李太后也跟他提过,只是因为国库空虚,一直拖着没办。现在被小皇帝当众说出来,无疑是把他架在了火上 —— 同意拨款救灾,就得罪了想修宫殿的李太后;不同意,就落下 “苛待灾民” 的骂名。

  “陛下,” 张居正的声音沉稳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救灾要紧。宫殿晚些修无妨,可流民若不安抚,恐生民变,到时候再想补救,就晚了。”

  他躬身的幅度比刚才更大了些,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臣恳请陛下以国事为重,暂挪内库银两,待秋收之后,国库充盈,再给太后修宫殿不迟。”

  朱翊钧看着他低头的模样,心里冷笑。果然,还是怕了。怕他再像昨天那样,抱着个饿死的孩子去慈宁宫 “告状”,怕李太后迁怒于他,怕好不容易稳住的局面再次动荡。

  “先生真是忠臣。” 朱翊钧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像只得到糖果的小兽,“既然先生这么说,那肯定是救灾更重要。那就依先生的,从内库拨银五万两,在通州建粥厂。”

  他的语气天真烂漫,仿佛刚才的犹豫和疑问只是孩童的随口一提。

  “陛下圣明!” 张居正躬身谢恩,额头几乎要碰到地面,没人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翊钧拍了拍手,像个宣布游戏结束的孩子,“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退朝吧,朕想去看看小石头。”

  小石头就是那个从通州带回来的流民小孩,现在被安置在毓庆宫的偏殿,由小李子照看着。

  官员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场关于赈灾拨款的争论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小皇帝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把一个棘手的难题化解了,还顺便敲打了张居正和李太后,这手腕,哪里像个十岁的孩子?

  退朝的队伍里,官员们的议论声比往常更大了。有人说陛下聪慧过人,小小年纪就懂得权衡利弊;有人说张居正老谋深算,主动让步是为了稳住局面;还有人偷偷观察着张居正的表情,猜测他会不会秋后算账。

  朱翊钧走在最前面,小李子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个食盒,里面是给小石头准备的点心。经过张居正身边时,他停下脚步,仰着小脸笑:“张先生,谢谢你啊。这样小石头就有粥喝了,他的小伙伴们也有粥喝了。”

  张居正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这是臣的本分。”

  朱翊钧没再说什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张居正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皇帝了,时而天真烂漫,时而心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回到毓庆宫,小石头正在偏殿的地毯上玩耍,手里拿着个小李子给他做的布老虎,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不再是初见时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小石头,” 朱翊钧走过去,把食盒里的点心递给她,“给你吃。”

  小石头怯生生地接过,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朱翊钧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心里却在复盘刚才朝堂上的交锋。张居正的让步,不仅仅是因为怕他 “告状”,更重要的是,他顾忌李太后。这说明,即便是权倾朝野的张居正,也并非毫无牵制,李太后就是他的软肋之一。

  “小李子。” 朱翊钧对着门口喊。

  小李子连忙跑进来:“万岁爷有何吩咐?”

  “你记下来,” 朱翊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张相可被太后牵制。”

  小李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从怀里掏出炭笔和麻纸,在上面写下 “张相,太后可牵制” 几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郑重。

  “万岁爷,您的意思是……” 小李子小心翼翼地问,他隐约明白,这或许是个重要的发现。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朱翊钧看着小石头,声音平淡无波,“张居正再厉害,也得看太后的脸色。以后要是他不听话,朕就去告诉母后。”

  他的语气像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却让小李子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看着小皇帝稚嫩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位万岁爷或许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懂得权谋。

  “奴才明白了。” 小李子把麻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藏进怀里,像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朱翊钧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小石头玩耍。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地毯上,暖洋洋的,像个温柔的拥抱。他知道,今天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张居正绝不会甘心被一个孩子牵制,接下来肯定会有反击。

  但他不怕。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对付张居正的另一个武器 —— 李太后。就像用小石头对付顺天府尹一样,用太后对付张居正,同样有效。这或许不够 “帝王”,甚至有些 “耍赖”,但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管用的就是好办法。

  “小石头,” 朱翊钧突然说,“等通州的粥厂建好了,朕送你回去好不好?让你和小伙伴们一起喝热粥,一起玩耍。”

  小石头抬起头,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嘴角还沾着点心的碎屑,像只可爱的小松鼠。

  朱翊钧笑了,笑得像窗外的阳光一样灿烂。他知道,自己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对付张居正,更是为了让像小石头这样的孩子,能有一口热粥喝,能有一个安稳的家。

  这或许就是他作为皇帝的责任,哪怕现在,他只能用 “孩童告状” 这样的方式来实现。

  暖阁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映得朱翊钧的脸通红。他拿起小李子记着 “秘密” 的麻纸,看了看,又小心地收了起来。这只是他众多 “武器” 中的一个,以后,他还会找到更多。

  毕竟,他的路还很长,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而张居正的让步,只是这漫长征途上的一个小小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