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冯保的监视-《万历中兴:朕的大明不落日》

  晨雾还没散尽,司礼监的值房里就飘起了浓郁的茶香。冯保坐在铺着狼皮褥子的太师椅上,手里摩挲着个羊脂玉扳指,指腹反复碾过上面雕刻的祥云纹。案上的宣德炉里燃着上好的迦南香,烟气袅袅,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阴翳。

  “你说太后给陛下送了《孙子兵法》?” 他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小太监是慈宁宫的洒扫太监,昨夜借着送点心的由头,偷偷跑来报信,说李太后让人把白话本的兵书送到了东宫。

  小太监头埋得更低,声音发颤:“是…… 是真的。昨儿个下午,太后宫里的刘姑姑亲自送去的,还特意嘱咐东宫的人,让陛下每日看两页。”

  冯保的手指在玉扳指上猛地一按,扳指边缘硌得指节发白。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 —— 自从陛下那场风寒好透后,就总爱问些边防军务,连带着张居正都三天两头往慈宁宫跑,准是在谋划着什么。如今太后竟松了口,让陛下看兵书,这可不是好兆头。

  “下去领赏吧。” 冯保挥挥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等小太监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他才猛地把玉扳指摔在案上,青瓷笔洗被震得哐当响。

  “好个张居正,好个骆思恭!” 他咬牙切齿地低骂,嘴角撇出一丝冷笑。这些年他靠着太后的信任,在宫里说一不二,连内阁都要让他三分。可陛下越长越大,心思也越来越深,若是真让他迷上了兵法,将来羽翼丰满,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来人。” 冯保扬声道,门外立刻走进个面无表情的太监,是他的心腹张诚。这张诚最擅长盯梢,当年扳倒高拱,就多亏了他搜集的那些 “证据”。

  “你带几个人,悄悄盯着东宫。” 冯保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陛下每日看什么书,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给咱家一一记下来。有半点差池,仔细你的皮!”

  张诚躬身应道:“奴才省得。” 他知道冯公公的意思 —— 不光要盯,还要找出些能让太后收回成命的由头。毕竟太后虽松了口,心里终究还是向着 “仁义道德” 的,若是知道陛下借着看兵书的由头胡来,保不齐就会把书收回去。

  接下来的几日,东宫周围多了些不起眼的身影。有的装作修剪花木的花匠,有的扮成洒扫庭院的杂役,还有的混在侍卫队伍里,目光却总在毓庆宫的门窗上打转。这些人都是张诚精心挑选的,个个眼神活络,手脚麻利,最擅长在暗处窥探。

  每日傍晚,张诚都会准时出现在冯保的值房,把记着陛下行踪的小册子递上去。册子上的字迹密密麻麻,连陛下何时喝了茶、何时翻了书都记得清清楚楚。

  “陛下今日辰时起的床,先练了半个时辰的字,写的是《论语》里的‘为政以德’。” 张诚站在案前,像背书似的汇报,“巳时跟张先生学了《资治通鉴》,午时用了三碗米饭,下午看了两页《孙子兵法》,还让小李子找了副象棋,自己对着棋盘摆了许久。”

  冯保翻着小册子,眉头越皱越紧。这些记录看着平平无奇,陛下除了看兵书,做的都是些寻常事,连往日里总缠着骆思恭玩弓箭的劲头都淡了。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不安 —— 这孩子从小就会藏心思,越是平静,底下说不定越是波涛汹涌。

  “就这些?” 他把册子扔在案上,玉扳指在案面划过刺耳的声响,“没别的动静?”

  张诚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倒是有件事…… 陛下这几日总爱傍晚时分去御花园,说是散步,却总在那座太湖石假山跟前站着,有时候能待上一炷香的功夫,不知道在看什么。”

  “假山?” 冯保的眼睛亮了,手指在案上轻轻叩着,“哪座假山?是不是成祖年间修的那座?”

  “正是。” 张诚点头,“奴才让人去看过,那假山石头奇形怪状的,没什么特别,就是山脚下有个小洞,看着像是野猫钻的。”

  冯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在宫里待了四十多年,什么猫腻没见过?寻常孩子哪会对着假山发呆?这里面定然有鬼。说不定那洞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 是更阴狠的兵书,还是骆思恭给他出的什么主意?

  “你带人去御花园查查。” 冯保站起身,蟒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仔细搜搜那座假山,连石头缝都别放过。记住,动静小点,别惊动了陛下和太后。”

  张诚领了命,连夜带着四个心腹太监摸进了御花园。月色朦胧,给假山镀上了一层银霜,山脚下的小洞黑黢黢的,像只盯着人的眼睛。

  “进去看看。” 张诚对个瘦小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脱了外衣,只穿件单衣,像泥鳅似的钻进洞里。洞里又黑又潮,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气味,他摸了半天,只摸到几块松动的石头和一堆干枯的杂草,连张纸片都没有。

  “头儿,啥也没有。” 太监从洞里钻出来,满身是泥,脸上还划了道血口子。

  张诚不死心,又让人把假山周围翻了个遍,连附近的花丛都没放过,愣是没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带着人灰溜溜地撤了,回去只能跟冯保说 “一无所获”。

  冯保听了汇报,气得把玉扳指都摔在了地上。扳指在青砖地上滚了几圈,磕掉了一小块玉碴。“废物!一群废物!” 他指着张诚的鼻子骂,“连个洞都搜不明白,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张诚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哪里知道,就在他们去搜查的前一天,朱翊钧就已经把那本《权书》抄本转移了。

  那日朱翊钧在假山前 “发呆”,其实是在跟骆思恭递暗号。他见御花园里多了些生面孔,就知道被人盯上了,当天夜里就借着学骑射的由头,把缝着抄本的旧棉袍交给了骆思恭。

  “你把这个收好,藏在东厂的值房里,那里最安全。” 朱翊钧把棉袍塞进骆思恭怀里,声音压得极低,“冯公公眼睛尖,保不齐会来搜查。”

  骆思恭心里一凛,连忙应道:“陛下放心,奴才定会妥善保管。” 他连夜把棉袍藏进了东厂的值房暗格 —— 那里是他存放密报的地方,别说张诚,就是冯保亲自去,也未必能找到。

  此刻的毓庆宫,朱翊钧正坐在灯下看《孙子兵法》。小李子端来碗莲子羹,小声说:“万岁爷,方才御花园那边好像有动静,听着像是有人在翻东西。”

  朱翊钧翻书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许是野猫吧。这几日总听见御花园里有猫叫。” 他心里却明镜似的 —— 定是冯保派人去搜查了。还好他早有准备,不然被搜出抄本,不仅自己要受罚,连骆思恭都要被牵连。

  “把这碗羹端给骆公公送去。” 朱翊钧把碗推给小李子,“就说朕谢他昨日教骑射,这是御膳房新做的,让他趁热吃。” 这是他和骆思恭约定的暗号,若是说 “谢骑射”,就是问抄本是否安全。

  小李子去了没多久就回来,回话道:“骆公公说谢陛下赏赐,还说…… 还说明日天气好,想请陛下再去练练骑射。”

  朱翊钧松了口气。骆思恭这么说,就是抄本安全的意思。他拿起笔,在《孙子兵法》的空白处写下 “冯” 字,然后重重画了个叉,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冽。

  他知道冯保为什么盯着自己。这老太监权倾朝野,自然怕他这个皇帝长大掌权。可他偏要让冯保看看,他朱翊钧不是任人拿捏的孩子,总有一天,他要亲手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案上的《孙子兵法》上。朱翊钧看着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行字,忽然觉得冯保的监视也不是坏事 —— 至少让他明白了,这宫里不仅有母亲的慈爱和先生的教诲,还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而他要学的,不仅是兵书上的谋略,更是如何在这波谲云诡的深宫里站稳脚跟。

  冯保的值房里,迦南香还在燃着,烟气缭绕,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翳。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就算这次没搜到什么,他也不会罢手。这东宫的一举一动,他都要盯得紧紧的,绝不能让任何人动摇他的地位。

  夜色渐深,紫禁城像头沉睡的巨兽,藏着无数秘密和阴谋。朱翊钧熄了灯,躺在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他知道,冯保的监视只是开始,将来还会有更多的风浪等着他。但他不怕,因为他手里有兵书里的智慧,有骆思恭这样的忠仆,还有藏在心里的那份担当。

  等他再长大些,再强壮些,就能亲手拨开这些迷雾,让大明的江山重见光明。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像猎人等待最佳的时机,一击即中。

  天边的启明星渐渐亮了起来,给紫禁城的琉璃瓦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