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深渊之前-《一剑闯九霄》

  西行之路,越是靠近西极,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显得狂乱与危险,仿佛踏入了某个濒临崩溃世界的残骸。

  天空不再是单调的铅灰色,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扭曲的诡异色彩。

  赤红如血,暗紫如瘀,幽蓝如毒,它们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在天幕上疯狂地翻滚、交织,又像是无形巨手在揉捏着这片天地,透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混乱。

  地面上,原本遍布的黑色砂砾与嶙峋怪石逐渐稀疏,被一种晶莹剔透、却隐隐散发着不稳定波动的空间结晶碎片所取代。

  每一步落下,都会发出“咔嚓”的清脆碎裂声,同时引动周围本就脆弱的空间如同水面般微微荡漾,泛起涟漪,仿佛随时会彻底破裂。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污秽之壤固有的腐朽与硫磺气息,更多了一种仿佛无形刀刃般、能直接割裂灵魂的锐利空间波动。

  稀薄的灵气在这里彻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混乱、暴虐、充满毁灭意志的虚空能量,它们如同附骨之蛆。

  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一切生灵。

  即便是凌霄等人,也需要时刻运转灵力护体,才能勉强抵御这股无处不在的、仿佛要将他们同化分解的侵蚀之力。

  低沉的、仿佛来自世界尽头的轰鸣声,如同永恒的背景音,变得越来越清晰、震耳。

  那声音不似凡响,更像是亿万冤魂在虚空深处同时咆哮,又似支撑天地的法则锁链在寸寸崩坏时发出的哀鸣。

  它直接作用于神魂深处,搅得人心烦意乱,气血不受控制地翻腾。

  “快到了。”

  青霖的声音在呼啸的乱流中显得有些缥缈,但她手中那根翠绿树枝散发出的光芒却稳定如初。

  柔和的青色光晕在前方勉强开辟出一小片相对平静、可供立足的区域。

  “前方百里,便是寂灭风带的核心影响区域。做好准备,那里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是这里的十倍、百倍!”

  众人闻言,神色无不凝重到了极点,纷纷暗自提气,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如同即将离弦之箭。

  凌霄体内,星辰之力与寂灭之力如同两条奔流的大河,在经脉中汹涌奔腾,引而不发,蓄势到了极点;

  林婉清周身荡漾起水蓝色的灵力光晕,柔和而坚韧,将她自己和身旁的凌薇紧紧护住;

  苏妙音指间已然扣住了那几面绘制了星辰阵纹的兽皮阵旗,眼神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前方的能量乱流,寻找着可能的规律;

  石猛和赵莽则低吼一声,凶悍的煞气透体而出,如同两柄刚刚出鞘、饱饮鲜血的利刃,散发着逼人的锋芒;

  凌薇小脸紧绷,带着一丝紧张,却努力调动着体内那新生的、尚显稚嫩的星辰之力,在周身形成一层微弱的星辉薄膜,试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继续顶着巨大的压力和令人窒息的环境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瞳孔骤缩,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前方,已无路。

  大地仿佛在这里被一只无形的、充斥着毁灭意志的巨斧硬生生劈断,形成一道深不见底、宽度难以估量的巨大深渊!

  深渊之下,是永恒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归墟的入口。

  而深渊的对岸,则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翻滚的混沌气流之中——那便是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望而却步的寂灭风带本体!

  仅仅是站在深渊的边缘向下望去,就足以让意志不坚者心神崩溃。

  只见无数道大小不一、边缘闪烁着危险黑光的空间裂缝,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巨口,在深渊中时隐时现,疯狂地开合,吞噬着一切敢于靠近的物质与能量。

  五彩斑斓、蕴含着足以湮灭一切生机的毁灭性能量乱流,如同一条条狂暴的巨龙,在那些裂缝之间疯狂地穿梭、碰撞、爆炸,持续不断地爆发出令金丹修士都为之胆寒的恐怖波动。

  更远处,在那风带的核心区域,景象更是完全违背了常理认知——破碎的山河倒悬于空,凝固的闪电如同扭曲的巨树般扎根于虚无。

  光线被拉扯成怪诞而抽象的图景,空间本身在那里仿佛变成了可以被随意揉捏的胶质……那里。

  是连天地法则都彻底失效、归于混沌的绝对绝域!

  仅仅是站在边缘,那扑面而来的、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气息和直击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

  就让人双腿发软,头皮发麻,一股难以抑制的绝望感从心底滋生。

  “这……这真是人能过去的吗?”

  赵莽看着那如同天地末日般的景象,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他引以为傲的巨盾,在这种层面的、足以撕碎空间的毁灭力量面前,恐怕连一瞬间都撑不住,就会连同他自己一起化为齑粉。

  石猛死死握紧了手中的短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沉默着,没有回应赵莽的话,但那紧抿的嘴唇和眼神中几乎凝成实质的凝重,已说明了一切。

  林婉清脸色苍白如纸,下意识地向着凌霄靠近了一步,仿佛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对抗这无边恐惧的力量。

  凌薇更是小脸煞白,冰凉的小手紧紧抓住了哥哥的衣角,指关节微微颤抖。

  苏妙音强迫自己从最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灼热的空气,大脑飞速运转,快速分析着:

  “能量乱流的强度和混乱程度远超我之前最坏的预估,空间结构脆弱得像一张破布。”

  “常规的护身法术和遁术在此地效果甚微,甚至可能因能量属性冲突而引发更剧烈的、指向自身的爆炸。”

  青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缓缓扫过那片狂暴到极致的风带,最终停留在了深渊上方某片看似相对“平静”、实则暗流汹涌、能量激荡最为剧烈的区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确定:

  “那里,空间波动虽然剧烈到极致,但各种毁灭性能量在极致冲突下,反而形成了一条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诞生也可能瞬间湮灭的‘间隙’。或许,那是我们唯一可能穿行的机会。”

  她的目光转向凌霄,带着审视与托付:

  “需要有人率先进入,以绝强的力量暂时稳定、拓宽那条脆弱的间隙,为后续之人开辟出一条暂时的通道。同时,需要阵法在通道内部进行持续加固与引导,否则即便以蛮力撕开缺口,通道也会在瞬间被更狂暴的乱流冲垮、吞噬。”

  这意味着,那个率先进入的先锋者,将承受最直接、最狂暴的毁灭冲击,几乎是十死无生!

  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担忧与期盼,落在了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上。

  凌霄望着那片象征着终极毁灭与绝望的混沌,眼中没有畏惧,没有动摇,只有如万古磐石般的坚定,以及一丝挑战绝境的决绝。

  他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沉声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啸:

  “我来开路。”

  “哥!” 凌薇急声呼唤,小手攥得更紧。

  “凌霄!” 林婉清美眸中瞬间盈满了无法掩饰的担忧,下意识地伸出手。

  凌霄回头,目光扫过妹妹和林婉清,给了她们一个充满力量、令人安心的眼神,随即果断地对苏妙音道:

  “苏姑娘,待我勉强稳住通道入口,你立刻跟进,布下‘小周天护灵阵’,全力维持通道稳定!这是我们能否通过的关键!”

  “明白!” 苏妙音重重点头,指间的阵旗已然灌注灵力,微微震颤,蓄势待发。

  “青霖姑娘,婉清和薇儿,还有莽哥、石猛,以及后面的持卫,就拜托你照应了。”

  凌霄最后对青霖说道,这是将大半队伍的安全托付。

  青霖微微颔首,没有多言,手中的翠绿树枝光华流转,更加浓郁的青色光晕扩散开来,将林婉清、凌薇、石猛、赵莽以及几位持卫都笼罩在内,形成一层坚实的守护。

  安排妥当,凌霄不再有丝毫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将周围混乱的虚空能量都强行纳入体内。

  下一刻,他体内星辰剑碑发出低沉嗡鸣,精纯浩瀚的星辰之力与那一丝深邃的寂灭本源之力同时透体而出,在体外急速凝聚,化作一层凝实无比、闪耀着星芒与幽暗光晕的战甲。

  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璀璨夺目、逆流而上的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吞噬一切的、象征着终极毁灭的——寂灭风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