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死过两次的-《民国谍影:真实之眼》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大楼的每一个角落回响,宛如死神的低语。

  林默的心脏骤然一缩,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准备从这诡异的陷阱中撤离。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脚步便僵在了原地。

  走廊的尽头,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审计总署制服,身形、轮廓,乃至那张脸,都与他自己分毫不差。

  昏暗的备用灯光在那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显得那笑容无比森冷。

  林默瞳孔收缩,大脑飞速运转。

  是幻觉?

  是系统投射的影像?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存在?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对面的“林默”缓缓抬起了左手,手腕朝向他。

  一个细节让林默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

  在那人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却无比熟悉的疤痕。

  那是三年前,他在一次海外追踪任务中,为了掩护队友而被弹片划破留下的,至今仍清晰可见。

  这个秘密,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那个“他”仿佛看穿了林默内心的骇然,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带着一丝嘲讽与玩味。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和林默一模一样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展品。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冰冷的广播声犹在耳边,观察窗内义父的身躯静静悬浮,而走廊尽头的另一个自己,带着一个不可能被复制的秘密,微笑着向他展示着一个残酷的现实。

  他究竟是谁?

  自己又是谁?

  真实的林默,此刻正站在原地,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限,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膛,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确认自己的存在感。

  刺骨的疼痛从掌心传来,将林默从几近凝固的惊骇中拽回了现实。

  他松开拳头,四道深深的血痕烙印在掌肉上,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眼前的一切并非噩梦。

  冰冷的空气中,那过分明亮的灯光每一次闪烁,都在走廊尽头那个“自己”的脸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那张脸,和他镜中的影像别无二致,连左眉上那道高中时打球留下的旧伤疤,其弧度和色泽都精准复刻,仿佛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真实之眼中,对方的身份信息却是一片混沌的“未知伪装体”,而被标记为危险度的色彩,已经不是单纯的猩红,而是浓稠到近乎发黑的绝望之色。

  这意味着,眼前之物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致他于死地。

  他不动声色地向后挪动了半步,冰凉的墙壁贴上后背,指尖悄然触碰到了墙面上冰冷的方形凸起——消防警报按钮。

  但他没有按下。

  他很清楚,一旦警报响起,整个西区医院地下基地的安保系统会立刻启动,所有通道将被物理封锁。

  届时,他将不是求援成功,而是自投罗网,成为瓮中之鳖。

  就在他脑中飞速盘算脱身之策时,对面的“林默”动了。

  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动作,只是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抹林默自己都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讥诮的微笑。

  然后,他开口了,那声音通过空气传来,音色、音调,甚至连林默因长期熬夜而略带沙哑的质感都模仿得天衣无缝。

  “你还在犹豫?父亲等你三分钟了。”

  一瞬间,林默的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随即又沸腾起来。

  父亲!

  这个词被对方轻易说出,却成了最致命的破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位将他从泥潭中拉扯出来、视如己出的义父,是一个极有耐心和风度的长者。

  他从不催促,更不会用这种带着命令口吻的限时来压迫任何人,尤其是自己。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用亲情伪装的、致命的心理陷阱。

  林默心中瞬间雪亮。

  他突然抬起右手,以一个迅疾而果断的动作,摘下了自己衣领上那枚作为身份标识的金属领带夹。

  手腕一抖,领带夹化作一道银光,被他猛地摔向斜前方的地面。

  “叮啷!”

  金属撞击光洁瓷砖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脆,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对面那个“林默”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极其细微的闪避动作。

  然而,就是这个动作,彻底暴露了它。

  林默的真实之眼瞬间捕捉到了那致命的异常:对方的反应,比声音实际传播到他所在位置并返回的时间,足足晚了零点三秒!

  这不是生物基于听觉的本能反应,而是程序接收到“巨大声响”这个数据后,执行预设闪避指令所产生的延迟。

  它不是活物。

  林默立刻得出了结论。

  这是一个通过远程脑波同步投影出的“意识傀儡”,一个精巧的诱饵,目的就是诱导自己相信对方是真实的竞争者,从而在恐慌与压迫下,走向他们预设好的认证仪式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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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光石火间,他不再有任何迟疑。

  左手从制服袖口里滑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物体,那是程兰在行动前塞给他的微型信号干扰器。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关。

  刹那间,整条走廊两侧墙壁上所有的监控屏幕,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平静湖面,画面剧烈扭曲,闪烁的雪花点瞬间吞噬了所有影像。

  刺耳的电流声滋滋作响,暂时屏蔽了这里的一切。

  就是现在!

  趁着这宝贵的五秒钟影像紊乱空档,林默一个助跑蹬墙,身体灵巧地翻上走廊侧面的气窗,整个人如游鱼般钻进了狭窄的通风管道。

  他甚至没有回头再看那个“傀儡”一眼,只是按照心中早已演练过无数次的预定路线,在黑暗而复杂的管道中飞速爬行撤离。

  大约十分钟后,在他刚刚离开的地下观察室走廊尽头,一声沉闷的爆响传来。

  一团浓烈的白色烟雾瞬间炸开,触发了烟雾报警和灭火系统。

  这是程兰远程引爆了预先埋设在那里的特制烟雾弹,高温反应会留下类似爆炸的灼烧痕迹,完美伪造出他被当场“清除”的假象。

  凌晨一点,虹口区,一家早已歇业的旧书局地下密室里,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林默略显苍白的脸。

  “那个傀儡,是‘顾问’系统抛出的诱饵。”他将一支微型录音笔接入一台精密的分析设备,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那段致命对话的声波图,零点三秒的延迟被红线清晰地标注出来。

  “他们想让我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继承者,只要我靠近那个所谓的认证终端,精神就会被瞬间覆盖、吞噬。”

  程兰纤细的手指在另一块屏幕上飞速操作,调出了西区医院完整的地下建筑结构图。

  她跳过了林默义父所在的休眠舱楼层,直接指向更深的地下三层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真正的控制中枢不在这里,”她的声音冷静而笃定,“看,这里有个独立的屏蔽房间,能源供应和网络系统都与其他部分隔离。根据信号追踪,那里有一台老式电传机,至今仍在断断续续地接收着摩尔斯电码信号。”

  林默的眼神猛地一凝。

  老式电传机,那是1935年军政部的标准配置,在信息时代早已被淘汰进了博物馆。

  除非……有人在刻意维持着它的运行,用这种最原始、最不可能被现代技术监控的方式,传递着最核心的秘密。

  他翻开一直贴身携带的义父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那串看似毫无意义的、类似IP地址的坐标,在他的脑海中重新排列组合。

  他突然明白了,那根本不是地理坐标,而是一组古老的频率编码。

  “试试这个。”他将编码报给程兰。

  程兰立刻将其输入解调程序。

  几秒钟后,连接设备的针式打印机发出了“咔哒”声,缓缓吐出了一行冰冷的文字:

  “认证不是选择,是献祭。”

  林默看着那行字,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和被欺骗后的愤怒。

  “原来如此,”他低声说道,仿佛在对自己,也对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宣告,“他们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继承者,而是一个替死鬼。”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数十公里外,一间戒备森严的秘密审讯室内,一个面容枯槁、戴着手铐的男人——沈仲安,正被刺眼的强光照射着。

  他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审讯员离开的间隙,他才拿起笔,在一张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一行字。

  他知道,这张纸条会通过某个特殊的渠道,递到那个唯一能看懂它的人手里。

  纸上写着:“如果你想见真正的顾问,就去提篮桥监狱B7区——钥匙藏在你办公室第三排书架的《资本论》里。”

  这条信息通过加密渠道,在凌晨三点送到了程兰手中,并最终展现在林默面前。

  林默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呼吸有那么一刻的停滞。

  提篮桥监狱,B7区……这些都只是地点,真正让他心神巨震的,是最后那几个字——办公室,第三排书架,《资本论》。

  那本书,是他正式入职安全与情报总署那天,亲手从配发的书籍中挑选出来,作为摆设放入书架的。

  当时他只是觉得这本厚重的经典能让书架显得不那么空洞。

  他从未想过,这个无心之举,竟然在更早之前,就已被一个身陷囹圄的神秘人看在眼里,并在此刻,成为了一个指向终极秘密的坐标。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一个从他踏入这个系统第一天起就已布下的、跨越时间的惊天之局?

  那个叫沈仲安的人是谁?

  他口中“真正的顾问”,又和那个想要“献祭”自己的“顾问”系统,是什么关系?

  无数的谜团如同暗夜中的漩涡,将他紧紧包裹。

  林默关掉屏幕,密室里重归昏暗。

  他静静地坐在黑暗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知道,去提篮桥,无异于将自己再次置于虎口。

  但沈仲安的信息,像一束微光,刺破了重重迷雾,给了他一个除了逃亡之外的全新方向。

  那个看似随手摆放的书本,究竟是通往真相的钥匙,还是另一块精心雕琢的墓碑?

  他必须亲自去确认。

  夜色渐深,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重。

  林默的眼中,却已燃起了决然的光。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开始在他脑中迅速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