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儿子的选择-《一笑倾城:妈咪带球跑后火爆全球》

  地下停车场潮湿而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灰尘的味道,与刚才舞台上金色雨落的梦幻荣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炽灯发出黯淡的光芒,将几人的影子拉得时长时短,扭曲地投射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

  林清歌一手紧握着冰冷的水晶奖杯,另一只手更紧地牵着林一笑温热的小手,步履匆匆,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地方。顾言之沉默地跟在她们身旁,宛如一道可靠的屏障,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清歌!”

  身后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陆廷渊沙哑的呼唤。

  林清歌的脚步未停,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没有,仿佛那声音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

  “妈咪……”林一笑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到那个高大却略显踉跄的身影正追赶过来,小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紧张,小手不自觉地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妈妈的手指。

  陆廷渊几步冲到近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拦在了她们面前。他的气息不稳,胸膛微微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紧贴皮肤,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祈求,紧紧盯在林一笑身上。

  这是他的儿子。

  他陆廷渊血脉的延续,他在这世上除了林清歌之外,唯一的至亲骨肉。

  五年。整整五年,他对他的存在一无所知。他错过了他牙牙学语,错过了他蹒跚学步,错过了他每一个成长的瞬间。此刻,看着这个几乎是自己缩小版的男孩,那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梁,尤其是那双此刻带着戒备望着他的、清澈乌黑的眼睛……一股混杂着巨大狂喜和更深沉悔恨的洪流,几乎将他的理智冲垮。

  “一笑……”他喉结剧烈地滚动,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努力想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却因内心翻腾的情绪而显得僵硬又扭曲。他缓缓地、几乎是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蹲下了身,试图与林一笑平视。

  “我……我是爸爸。”他终于说出了这两个沉重无比的字眼,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希冀。他小心翼翼地朝林一笑伸出手,那骨节分明、曾经在商界翻云覆雨的手,此刻竟微微发着抖,仿佛要去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又怕惊飞了他。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顾言之皱紧了眉头,看向林清歌,眼神中带着询问。

  林清歌面无表情,只是握着奖杯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没有阻止,也没有鼓励,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她尊重儿子的任何选择。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孩子身上。

  林一笑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看着他伸过来的、看起来很大却很苍白的手,小脸上的困惑更深了。他歪着头,像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那双酷似陆廷渊的眼睛里,闪烁着远超年龄的审慎和清明。

  他没有像普通孩子见到陌生父亲那样害怕大哭,也没有因为“爸爸”这个词而表现出任何好奇或亲近。

  在陆廷渊带着卑微期盼的目光中,在顾言之略带担忧的注视下,在林清歌平静无波的守护里——

  林一笑,这个年仅五岁却拥有惊人智商和敏锐感知的孩子,小小的身体忽然动了一下。

  他不是向前,而是猛地向后一缩!

  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小鹿,灵巧地、彻底地,将自己整个藏到了林清歌的身后,只从妈妈腿边探出半张小脸,和一双写满了警惕与疏离的大眼睛。

  陆廷渊伸出的手,就那样僵硬地、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触碰到的,只有停车场里冰冷而污浊的空气。

  他的心,也跟着那只手,一起沉了下去,坠入无边冰窖。

  林一笑紧紧抓着妈妈的衣服下摆,小嘴抿了抿,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他用那双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望着脸色瞬间惨白的陆廷渊,用稚嫩却异常清晰的嗓音,小声地、一字一顿地说:

  “你让妈咪哭过很多次。”

  “……”

  一瞬间,万籁俱寂。

  这句话,比林清歌那句“太迟了”更轻,却像一把淬了毒的、无比锋利的匕首,以最精准、最残酷的角度,狠狠刺入了陆廷渊心脏最柔软、最毫无防备的地方!

  扎心一击!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被撕裂的声音!

  所有的悔恨,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自责,在这一刻,被儿子这句最直观、最纯粹的指控,无限放大,化作实质的利刃,将他凌迟!

  是啊……他让清歌哭过很多次。

  在无数个他漠视她付出的深夜里,在他为了苏雨晴一次次斥责冤枉她时,在他签下离婚协议冷漠地说“希望你永远别后悔”时,在她独自一人怀着孩子承受着陷害和绝望时……

  他从未见过她的眼泪,因为她从不在他面前哭。

  可原来,那些眼泪,都被这个当时还未出世的孩子,默默地、一滴不差地,记在了心里。

  儿子的不认可,远比林清歌的拒绝,更让他痛彻心扉,更让他无地自容!

  陆廷渊悬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脊梁骨,连蹲着的姿势都难以维持,几乎要瘫软下去。他的脸色灰败,嘴唇翕动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任何的解释,任何的道歉,在儿子这句基于事实的指控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如此……罪无可赦。

  林清歌感受到儿子抓着她衣服的小手在微微发抖,她心中一痛,不再停留,也不再看那个瞬间被击垮的男人一眼。她轻轻弯下腰,将儿子温柔地抱起,让他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巧妙地用奖杯隔断了他与陆廷渊之间的视线。

  “我们回家。”她的声音既温柔又坚定,既是说给儿子听,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慰藉。

  “嗯,回家。”林一笑乖巧地搂紧妈妈的脖子,将小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不再去看那位曾让妈妈哭泣的“叔叔”。

  顾言之无声地叹了口气,迈前一步,为她们遮挡住陆廷渊那失魂落魄的目光,护送她们朝不远处等候的车子走去。

  陆廷渊依旧保持着那个半蹲的、既滑稽又可悲的姿势,眼睁睁地看着那母子二人相拥着渐行渐远。

  林清歌抱着儿子,步伐坚定,背影显得格外决绝。

  林一笑趴在妈妈的肩上,只留给陆廷渊一个后脑勺。

  他们的世界,紧密无间,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那逐渐远去的背影,仿佛一幅永恒的、对他最为残忍的审判图,深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刻入他的灵魂深处。

  心如刀割。

  岂止是刀割?分明是千刀万剐,万蚁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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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缓缓驶离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融入城市夜晚那川流不息的车灯洪流。

  陆廷渊依旧僵立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尊失败的雕像。指尖传来冰冷的刺痛,他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掌心已被自己掐得鲜血淋漓。

  这鲜血淋漓的痛楚,却远不及他心头那片被彻底冰封的荒芜。他失去了挚爱,也永远失去了被儿子认可的资格。

  这迟来的父爱,还未曾说出口,便已在他亲手打造的废墟之上,彻底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