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清算余孽-《劫天龙王》

  残阳如血,染红了紫禁城的琉璃瓦。破天荒立于太和殿丹陛之上,玄色龙袍在猎猎秋风中翻卷,宛如展翅欲飞的鲲鹏。他手中紧攥着一枚虎符,青铜表面的饕餮纹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映得他深邃的眼眸愈发幽暗。

  陛下,墨先生已在御书房候驾。内侍监总管李德全躬身禀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殿檐下盘旋的夜枭。

  破天荒没有回头,指尖摩挲着虎符上的裂纹——那是三日前秋猎围场,羽箭穿透魏庸胸膛时溅上的血痕凝固而成。他缓缓转过身,龙靴踏过金砖的声响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惊起檐角铜铃一阵乱响。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墨先生一袭月白长衫立于沙盘前,手中玉圭轻点标注着各方势力的竹签。见天子驾临,他只是微微颔首,将一枚朱漆令牌推到案前:京兆尹赵亢私藏魏庸党羽名册,已在崇文门内宅搜出。

  烛火映照下,泛黄的麻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朱砂圈点处皆是朝廷重臣。破天荒的目光扫过吏部侍郎光禄寺卿等字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想起三日前的围场,魏庸那柄淬毒的短匕几乎要刺穿自己咽喉,若非墨先生安排的暗卫及时射出救命一箭......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墨先生突然开口,玉圭轻叩沙盘发出清脆声响,但雷霆需先斩其首。他修长的手指按住沙盘中央的帅旗,京畿卫戍营三位千总昨夜调换防区,老臣已让锦衣卫接管九门防务。

  破天荒拾起令牌,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至脊背。他想起登基前夜,这位总以自居的谋士,如何在密室中为他剖析天下棋局。那时的墨先生鬓角尚无华发,眼中却已有了如今这般洞彻世事的沧桑。

  传朕旨意。年轻的帝王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初掌权柄的威严,着锦衣卫缇骑即刻抄没赵亢家产,所有涉案官员一律革职查办,钦天监择明日午时三刻,西市问斩。

  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抚掌轻笑:陛下圣明。斩立决可震慑宵小,但老臣以为......他俯身从卷宗中抽出一幅舆图,朱砂笔在江南漕运沿线画出鲜红轨迹,魏庸经营十载,党羽遍布七省盐铁司。若只斩京官,恐留后患。

  烛火突然爆出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宛如两只对峙的孤狼。破天荒盯着舆图上蜿蜒的大运河,想起幼时随母妃迁居南苑,漕船上魏庸送来的那箱——锦盒中躺着的,竟是母妃故乡的一抔黄土。

  朕要的不是震慑。他突然抓起案头镇纸,青铜麒麟轰然砸在沙盘中央,竹签四散飞溅,是根除!

  墨先生眼中精光一闪,玉圭重重磕在金砖上:老臣遵旨!即刻调神策军进驻两淮盐场,彻查漕运沿线所有商号。他转身展开一幅泛黄的海图,手指点向琉球群岛,魏庸与倭寇私通的密信,已由东厂番子从其小妾床底暗格搜出。

  窗外突然传来更鼓,三更天的梆子声混着远处隐约的厮杀,在寂静的宫城里撕开一道口子。破天荒走到窗前,望着东南方向冲天的火光——那是锦衣卫抄家时点燃的赵府粮仓。火光中,他仿佛看见无数冤魂在烈焰中哀嚎,那些被魏党构陷的忠良,此刻正在九泉之下看着这场迟来的清算。

  把魏庸的头颅挂在正阳门箭楼。破天荒的声音冷得像腊月寒冰,让南来北往的商客都看看,谋逆者的下场。

  墨先生递过一杯热茶,氤氲水汽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大理寺狱中尚有三百余魏党待审,其中十七人是两榜进士出身。老臣斗胆,请陛下准其戴罪立功。

  茶盏在御案上轻轻旋转,破天荒想起自己还是庶子时,在翰林院冷板凳上抄录典籍的日夜。那些寒门士子十年寒窗,却因依附魏党而断送前程。他突然抓起朱笔,在名册上翰林院编修张柬之处重重画圈:此人书法刚劲,可入直南书房。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李德全匆匆闯入,手中捧着染血的奏章:启禀陛下,户部尚书畏罪自缢,衣带诏......

  烧了。破天荒打断他,将刚批阅完的奏折推给墨先生,告诉都察院,凡主动检举者,可减一等治罪。朝阳透过窗棂照在他年轻的脸上,将眼角细纹里的疲惫照得无所遁形。

  墨先生展开奏折,见朱批二字力透纸背,墨迹中仿佛掺着未干的血迹。他突然跪倒在地,玉圭触地发出脆响:陛下仁德,但除恶务尽。老臣请旨,暂掌吏部考功司,肃清官场流毒。

  金銮殿的晨钟突然敲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乌鸦。破天荒扶起白发苍苍的谋士,将虎符塞进他手中:朕给你便宜行事之权。三日后早朝,朕要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堂。

  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天安门时,西市刑场已挤满了百姓。魏庸的头颅被高高悬起,双目圆睁望着皇宫方向。午时三刻的鼓声响起,三十七个戴着枷锁的官员在刽子手头刀下伏法,滚烫的鲜血溅在围观者的脸上,却无人敢出声。

  破天荒立于角楼之上,看着那道冲天而起的血雾与初升的朝阳融为一体。墨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手中捧着新拟的官员任免名单:江南盐铁司已换上新人,漕运即刻恢复畅通。

  年轻的帝王接过名单,看见二字旁批着南疆新政卓着的评语。他想起那位在西南边陲推行改土归流的老臣,去年秋汛时抱着卷宗跪在宫门外三天三夜的模样。

  破天荒将名单递给李德全,转身走向宫墙阴影处,告诉王彦,三个月内若不能肃清盐税积弊,提头来见。

  秋风卷起满地枯叶,在宫墙上画出斑驳的纹路。墨先生望着天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轻笑出声。远处,正阳门箭楼上的头颅在风中微微摇晃,仿佛在向新的统治者俯首称臣。一场席卷朝野的风暴正在平息,但更深的暗流,已在平静的水面下悄然涌动。